《心事收藏铺》安栖

4、镜中人可是心上人(四)

　　看到宋苏那一刻，我所有事情便了然于心，这一天终于到了。不知该说什么，我只能默默递出一封信。宋苏看到信封上那歪歪扭扭的三字“宋苏启”，一时泪眼婆娑，内心崩塌得不得自已，水墨晕开了白纸，纸很长情也很深。
　　宋苏:
　　岁月无期，身为无疾镜镜灵我一直在兵荒马乱的世间里漂泊不定几百余年甚至于上千年，我亦历经几番风雨，亦披星戴月，我也曾以为世间草木与人都能成为知己，直至遇见你，才发觉你才是我真正的归处。
　　原谅我没有与你好好地道别，我生怕与你再说上一句简短的话，我便不舍离去。但我不能，为了你，也只愿为你。谢谢与你相逢，让我结束了长久的孤寂。忘了告诉你，我那时未说出口的话是，我喜欢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再见了，宋苏。
　　“奇楠，你回来。”宋苏如两岁孩童丢了心爱的糖，泪如泉涌。“老板，求你，救救他。”她紧握手中的信纸，“我愿用我命换他，求求你，让一切回到从前。”
　　我摇了摇头，“回不去了，”轻抚着手中的茶杯，“他耗尽所有的精元逆天改运为你修复体内缺陷，让你从此不再被病痛缠绕。有得必有失，这是你的命，也是他的劫。”
　　“改不了…”
　　“不！我不信命。”
　　“什么劫，什么命，我从不求长久只争朝夕，可它呢，它是如何待我的，我偏要与这所谓的天所谓的命抗争到底！”面前的女子发了狠的神情让我心头一紧，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她。
　　“你一肉体凡胎就算你付诸所有亦未必能撼动这天一分，且不说天道轮合，万物皆有其归属，我们无法更变。”
　　"你可明白"
　　“老板从我遇到你那天起便知晓你异于常人，虽然无法猜透你的身份，从这一屋的物件来看，你既能拥有他们，你也必定可以修复他们的对吗。老板，求你了。”宋苏跪在地上，双手直垂。她知道这是能救奇楠的仅余的法子。
　　我虚扶她的双臂，欲扶她起身，“地上寒凉，起来吧。”她反捉我的双手。虽惊于我双手的冰凉，但如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我是个生意人。”
　　“拿什么来换我都愿意。”
　　“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不后悔吗？”我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眸。
　　“无他，遣有生天涯又有何意。不悔。”字句铿锵有力地从她口中吐出。
　　我盯了她许久，许久，仿佛时间停止了流转，“呵，你们两个回答还真的是出奇的相似，
　　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权当陪你们疯一回罢。

　　黄昏日暮青山，杯中茶尚可温热。
　　几番春去秋来，一位老妪蹒跚而入打破了古巷的冷清，推开了停业许久的店铺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伏在案台前的长袍少女有些睁不开眼。店铺里的所有都没变，发钗，口琴，汉服，都在原位未曾动过。老板的面容仍如方桃譬李的少女，一切都仿佛定格已久。
　　“你来了。”我揉了揉眼睛，已过古稀之年的宋苏还依稀能看到年少的清秀模样。我带着她走过一扇门，宋苏霎时变回初见时的相貌，宋苏回首此生，几十年光阴宛若是昨日，信中字字句句仍历历在目。
　　我走向陈设台的一角，取出一盏青荧的油灯。油灯内跳跃的火苗吐出一缕青烟化作一粒灵珠。那是奇楠的元神，他散尽修为救治宋苏即将魂飞魄散之际，我赶到用上古禁术强行留住他一缕的精魂，放入佛灯中滋养。
　　门的尽头放着的无疾镜仿佛有所感应，召唤着灵珠。宋苏随着灵珠走到无疾镜跟前，拿刀片割破手掌歃血为誓，与无疾镜缔结契约。随后宋苏变成一道亮光与灵珠一同飞入镜中，无疾镜重拾镜灵，光亮更甚。
　　奇楠与宋苏的虚影出现，他们成为了无疾镜的镜灵，宋苏用自己永不投胎的代价与一半的精魂填补了奇楠缺失的精元。于此，两人融为一体相生相灭，永不离分。我也为此耗费了血气，沉睡了几十年，当然这是后话了。遗憾的是，奇楠精魂未全未能有意识，还需在镜中慢慢修炼。但至少宋苏在他身侧，漫漫长途也不显得寂寞了。
　　自此，巷陌深处见韶光，下雨也美丽。
　　这里的故事从未停止。
　　我回到柜台前，打开大门，店铺重新开张了。仍是那个老旧的巷子，仍是那个精美的店铺，仍是那个老板。心事收藏铺，欢迎光临。
　　敬你一杯守口如瓶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