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伊始莫作尘》白衣染霜华

5、第五章

　　第二天秦未伊依旧起的很早，却没有叫醒莫亦尘，既然睡了一张床就无需做那一套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无所谓。
　　“小姐，姑爷，该起了！”桃夭推门进来道。
　　“知道了。”秦未伊边梳自己的发边漫不经心道。
　　莫亦尘却被这乍起的一声叫得有些心悸，仿佛有人窥得了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缓了缓才恍恍起身。
　　“喂哎，今日怎么不叫我？”莫亦尘的嗓音带着未醒的沙哑。
　　“昨晚睡的一张床，今早就不用做戏了。”
　　莫亦尘脸上染了绯色，不自在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秦未伊疑惑道。
　　莫亦尘无言，径自洗漱去了。
　　天已经凉了，风中带着枯草和年节的味道，肃杀却又温馨。
　　院内是一溜儿等着和秦未伊汇报的下人。
　　秦未伊单薄的素衣在风中飘飘荡荡，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此去置办年货要顺江陵而下，直至长江之南，行装已经准备好，排开在院子里，只等秦未伊交代完毕就可以出发了。
　　莫亦尘推开房门走进院子，只见秦未伊负手而立，安然自若地指示着下人们，颇有指点江山之感。众仆都忙而不乱，井井有条，莫亦尘发现自己站了许久，却只能像傻子一样站在她身边听着，就像个摆设，心中某个地方隐隐觉得不对，忍不住开口道：“喂哎，秦相爷素来以勤俭闻名，你把年节办得这么奢侈，样样都是极名贵的，不是败坏秦相爷的名声吗？”
　　“我不管那么多，浮名终究只是虚妄，今年我一定要办个最好的。”秦未伊低声喃喃，眼神不知飘散在什么地方，话中是不容违抗的坚定。
　　莫亦尘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缄口不语。
　　“你是不是觉着无趣？”见莫亦尘反倒沉默了起来，秦未伊侧首看他。
　　“不是……”莫亦尘否认着。
　　“嗯，也就快好了，此去江南，我带你去烟雨阁。”秦未伊却完全不听他讲什么。
　　莫亦尘一怔，她是何居心？
　　暗自琢磨间，秦未伊已执起了他的手，“走吧。”
　　她的手温暖柔软，随意挣了挣，没挣开，便也没有再抗拒，自从知道秦老爷的事情之后，不知怎么，觉得无法再那么冷酷地对她了，况且，她的手，甚是温暖。
　　秦家画舫自长安沿江陵一路南下，沿路风景秀丽起来，巉岩峭壁渐渐化为霜染晩枫，连带着晚间的月色也迷蒙起来。
　　“看到城门了，看来明日就能进扬州城了。”
　　“你来过扬州？”
　　“当然来过，自我及笄，年节等庆典就是由我一手操办的。
　　莫亦尘心中微微一动，扬州，白衣，“那，前年的清明，那年三月，你，也来了扬州？”
　　秦未伊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蛋还是乖乖答道：“前年？嗯，是啊，我来扬州置办些万年青和绸缎。”
　　“那，那你，有没有……”莫亦尘望着她的白衣，忽有些口拙。
　　“不过我随秦潇一起来的，那家伙最扫兴，连桃花祭都没赏完，他就催着我回去了。”
　　她明知他想问的是什么，却忽而截断了他的话，她知道那次邂逅对他意味着什么，她想，以他如此这般讨厌她，也许并不想知道那个真相。
　　城中宵禁，过了酉时便不得再入城，秦未伊二人又在画舫中将就了一晚，第二日才入的城。
　　到了城中，扑面而来都是江南婉约的气息，流水，小桥，乌篷船；窄巷，瓦房，吴哝语。
　　商谈许久，看得出，几位大商督都与秦未伊极为熟稔，并且私交甚好。
　　“秦小姐新婚，这年节上自然更要多添置些，就让我仙衣坊来为官人制件新衣如何？”
　　秦未伊始终只是噙着客套的笑，不着痕迹地推诿着接踵而来的拉拢，及这时她却没有立时推诿，沉吟片刻道：“好，是该为亦尘添一套新衣，去拿些样布来，我为亦尘挑挑。”
　　“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莫亦尘愣住了：“你这是做什么，该置办的不是都差不多了吗？还不早些了结了快些回去？”
　　“哦？我倒不知道，莫公子何时这般思归了？”
　　莫亦尘咬咬牙：“你觉得让我难堪很有趣吗？”
　　秦未伊依旧笑道，一把拉了他站在对面，双手搭在他肩上比划着：“哪有？我是真想为你添一套新衣，来。”
　　莫亦尘的脸颊霎时绷不住染上了绯色：“你！”
　　“小姐，来了来了，样布来了。”
　　“多谢。”秦未伊笑着接过，挑了一块水蓝色的暗绣锦锻展开。
　　莫亦尘作势要躲，却碍于人前不得后退半步，只能眼看着秦未伊欺近身来。
　　丝缎滑滑的，毫无阻滞地擦过身上的衣衫，扑面而来是秦未伊身上清冷的香，她的手轻敏地在他身上腾来挪去，仔细地打量着布色，莫亦尘忽而想起夜晚她躺在她身边，鼻尖全是她的气息，心跳快得发颤。
　　“好，好了没有？”莫亦尘不自在地将视线从她的衣香鬓影间挪开，瞟向别处。
　　“嗯，就这匹吧。”莫亦尘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吧。”莫亦尘径自抬步。
　　“嗯，天色尚早，就今日去烟雨阁吧。”
　　“什么？！”
　　秦未伊却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往烟雨阁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