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好惹》吃葡萄会吐葡萄皮

20、第十九章

　　生活又恢复了大劫来临前的模样，每天吃吃喝喝，对着冥界虚假的天空发呆，以及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只有一次，阿绿来了，她只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以前我怀疑你是我的一个凡人朋友，不过现在肯定你不是。”
　　那是自然，我是冥界的主人。我赢了除我以外的所有上古神祇，赢了父神，作为奖励我拥有无尽的寿命与灵力，可是神荼与小阎王却告诉我：“冥主，你看上去并不快乐。”
　　我觉得他们都有病。
　　大约两月后，我闲来无事自己动手收拾寝殿，忽而在昭衍睡的床铺暗格里找到一串石榴手链，手指轻触，似乎上面还刻着些字眼，我将其置于灵镜前仔细端详，见刻着的是昭衍的字迹：“愿我们从此如石榴一般，多子多福。”
　　头脑里似乎有个即将被割舍的东西重又浮现于眼前，似乎有那么一个非常想忘记的人，猜忌过我，试探过我，利用过我，也许真心喜欢过我。
　　而我除了最后一件事，我也同样将他做过的这些事一件不落连本带利还于彼身。
　　晌午，言庭来了。他说了许多话，我见他双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未听清。良久，他有些欣慰，亦或是愤懑道：“臭丫头，我来找你了。”
　　我这才将目光重新移于他带着些沧桑的身影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他竟这么快就将前世的记忆碎片收集全了。
　　“仙君莫要坏了礼仪。”我淡淡道。
　　“你这丫头还懂礼仪？”言庭蹙眉道：“榴花，你莫要再与我胡闹，你知晓我已想起一切。”
　　“哦？全都想起了么？”我故作疑惑的用食指点了点下巴，道：“包括你的心上人李碧云？”
　　言庭闻言紧紧抿住嘴唇，一双桃花眼里藏不住的忧伤，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道：“你明知是杨云移了我的姻缘线……”
　　“那又如何。”我将手里话本轻放于桌案，有些苦笑道：“缘起他人，事却是自己做的。听闻李碧云这一世过的甚是凄苦，你不去看看？”
　　“榴花！”言庭痛苦的打断道。
　　我却故意忽略他言语间的悲愤：“好歹夫妻一场，还有子嗣。听闻你的曾孙这两日将因邪祟侵身，英年早逝……”
　　我话还未说话，言庭便连告退礼数也不顾，拂袖而去。瞧着他这腾云方向，约莫是朝他的凡间后代那拐去了。
　　所以我说，当初轮回的时候老老实实喝完孟婆汤不好么？何必耍心眼强留些许记忆，搞的如今这般心累。从前的凡间一切既放不下，何苦又要修仙上天寻我呢？
　　找到了也不过是失望多余希望罢了，那一世真心待他的傻女孩早已不再。
　　夜里，许久不睡自己床铺，我突然来了兴致将被褥重新从卧榻搬回床上。这一夜很快便入睡，朦胧中，似乎见到了昭衍。他仍是入魔后的一身黑色，我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其实你穿黑色最好看，因为它将你的本心暴露无遗。”
　　昭衍温润一笑，恍若隔世：“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们真的很像，越是得不到的越不择手段。”
　　我嘲讽道：“真是白瞎了父神给你定义的‘光明’二字。”
　　“你也是呀。明明居于黑暗，却硬要在冥界布置一个虚假的白昼黑夜……”他顿了一顿，又道：“硬要别人对你全心全意的好。”
　　“对呀，我就是这般贪婪。”我亦笑道。
　　“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彼此袒露心扉。”昭衍笑意略显苦涩：“有时我真觉得，我们做魔其实比做神合身份的多。”
　　“还别说，这句话我倒赞同得很。”
　　“你瞧，我们就是如此相像……”昭衍眸色渐暗：“其实凡间相处的那些时日，你并未真正喜欢过我吧，只是想要个人陪……或者说，你真心喜欢的也许也就只有那个凡人罢了……”
　　“也许吧，不过都是从前的事了。”
　　“从前……呵，从前你眼里只有父神，你没日没夜的修炼想得到他的肯定；后来又为那个凡人毁了全身修为……”
　　昭衍似乎在梦里话多了许多，我未接话，只静静的听他轻吐：“你可知，我也曾同你一般，即使知道身体羸弱异常也不曾放弃一日修炼，我只希望你能看到我，从前我希望你将我视为对手，再后来我希望你能将我置于心上，看，我就像你一般贪婪……”
　　“你知道你将我弃于山海界荒山，又说会对我负责时，我心底竟是开心的么？”
　　“从前其他神祇看不起我，你也是，后来他们都相继魂飞魄散，我便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渡过大劫，证明自己比他们强。可是在凡间遇到你，我竟有了动摇的念头……即使那时并不知道你便是冥主……”
　　“我杀你是真，爱你也是真，你瞧，我就这么矛盾……多可笑的神仙，多可笑的一生……”
　　昭衍声音逐渐微弱，我急忙伸手想去抓住他模糊的身影，却从梦中惊醒，只摸到自己眼角的一颗黑珍珠……
　　我知晓，这是昭衍留于世间的最后一个法术——施在我寝殿床上的入梦术。也许，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捡起滚落枕边的黑珍珠，从胸口摸出另一个黑珍珠吊坠，将它们串在一起，好似这样便彼此心意相通，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