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好惹》吃葡萄会吐葡萄皮

21、第二十章

　　许久未出门，一连闭关近半年甚觉无趣，仿佛即刻身死魂消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这么多年，父神也早已消亡，也许就如神荼所说，开始是父神把我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怨气所钟之地，后来是我自己的心魔。于是，我决定辞去冥主之位，禅让给神荼。对此，天上那群游手好闲的神仙最为开心，听说暗里歌舞酒席连摆了好几日，不过明面上，天帝为首的几个老古董还是写了几封“劝留”的信来，若不是知晓他们底细，怕也得被信上的言辞骗得哭上几回。
　　“冥主，你真要走么……”神荼此刻哭的像个大娘们，身旁几个小冥官见此情形皆是掉了几层鸡皮疙瘩，毕竟素日里神荼在别人面前一贯是表现的像一个冷酷无情的“俊男儿”。
　　“放手……再拽腰带便掉了……”我顶着一脸黑线，硬生生将她双手掰开。
　　“神荼，退位诏书我已颁布，如今你才是冥界的主人，莫在众人面前失了身份。”
　　“不！我才不稀罕什么劳什子‘冥主’，我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好！冥主，让我跟着你吧！去哪儿都行！”
　　“别闹……小阎王素日的荒唐你不是不知……”说至此我嫌弃的瞥了眼小阎王，见他白嫩的肉脸上浮现两团红晕，心下气愤不觉又加深——冥界的怨气居然能把他养的如此圆润，为何我却是一脸惨白！
　　“冥……冥主……我日后……日后会勤勉的……”小阎王哆哆嗦嗦的说道。
　　闻言我和神荼两道眼刀同时向他瞥去，他便识相的往小鬼中缩了缩身子。
　　“老阎王年迈多病，你还得给我留在冥界好生管着他！”
　　“我又不是他娘！”神荼嘴巴一撅，众鬼又是一哆嗦，我知晓此刻心中他们已经猜想神荼是否是娘娘腔……
　　“我去意已决不必多言！”我单手结印施展瞬行阵，脚下紫黑色阵法毕现，即将离去时我温柔的望着神荼道：“这么多年来，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衷心扶持我，不论悲喜。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凡间，落脚处是一座繁华的都城，我找了一处宽敞的茶楼坐下，边嚼着凡间甜腻的糕点，边听说书。说书的是个枯瘦的老头，他正唾沫横飞的说着当朝首辅言家老爷如何被妖祟迷了心窍，身上精气被吸得几乎枯竭之际天上突然降临一仙人，当下即刻除去邪魅并救回命悬一线的言首辅，只是有一桩事甚为奇怪，那仙人离去后，言府太夫人便直呼“夫君”二字，旁人皆晓得那太夫人自打夫君早逝后时常神志不清，此刻唤一仙人为“夫君”，旁人也只当她失心疯又发作了。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如今这朝民俗风气甚是开放，竟可当街议论朝中重臣，不觉心中对这说书老者翘起大拇指——勇士，我看好你！
　　没多久我便心生无趣，在附近小摊位上买了几个水蜜桃，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小道上走去。小半日后，瞧见前方山林中似有一座道观，我便想在那歇个脚，顺便问问观里道士附近可有什么风景胜地。
　　待走近后，便觉得这道观甚是破败寒酸，墙壁外层红漆剥落的斑斑点点，院里香烛、扫帚、木柴堆的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惨不忍睹，忽而清风拂面，带入一阵桂花清香，这场面恍惚间竟让我觉得有几分熟识。
　　我迈入庭院中，只见一黑色道服男子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喂小鸡，我询问道：“小道士，请问你们观里可方便借我留宿一晚？我付你钱可好？”
　　闻言，那小道士仿佛身体颤了颤，而后又缓缓站起，我一时惊讶，原来这小道士竟比我高一个头，我还喊他“小道士”似乎有些失礼，老脸顿时一红，正想辩解些什么，却见他转身温柔道：“一晚不好，要留便留一辈子吧。”
　　我怔望着黑衣道士，面前景象恍若隔世，好似许多年前有个喜着青衣的男子日日站在院中等我归来，不论风雨，我回来的第一眼必是见着门口温柔眺望的他；又仿佛是少年模糊岁月里一身白衣的少年，每次被父神批评后，总能好巧不巧的看见角落的他……
　　我渐渐露出笑容，轻声道：“果然祸害遗千年。”
　　他却仿佛听不出我言语间的轻嘲，拉起我的左手，单手掀开衣袖，轻轻抚摸着我手腕上的石榴手链温润道：“既带上了，便不要摘下。”
　　“嗯。”
　　“小花，父神曾在我心口留下一道护身符，我虽未身死，不过如今法力同个地仙别无二样……”
　　我微笑着望着他有些忐忑的眼眸，道：“无妨，从前你便是个弱鸡……”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道：“你瞧父神还是最偏心你的，魂都散了，还留道术法给你。”
　　昭衍轻拂过我脸颊，一颗圆润的黑珍珠便落入他温暖的手心：“唔……这黑珍珠在人间约莫能换上一个月口粮……”
　　“你敢？！”
　　“不敢不敢，那小花说我挂在脖子上可好？”
　　“哼！大男人挂什么项链！”我鼓着腮帮子将脖子里的吊坠取下，接过昭衍手里的第三颗黑珍珠将它一同串联一起，再踮起脚尖，系在昭衍脖间，嗫嚅道：“嫁妆……”
　　“嗯。”
　　虽是简单一个字，但我已知晓昭衍会用一辈子珍重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