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好惹》吃葡萄会吐葡萄皮

17、第十六章

　　回到言庭的素心居后，他给我找了个鹅羽软垫衬着的竹篮，一旁还放了几朵不知从哪摘来的石榴花。我从他怀里跳到竹篮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至于我的肉身，我让他从袖口里找了颗琉珠暂且收进去。
　　“冥主不好奇我这房里为何都是石榴花摆件？”言庭突然一脸兴味的问我。
　　“唔……为什么呢？”
　　“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哦……你是说榴花仙子思慕你的事？”
　　“呵……”他自嘲似的低笑一声，又道：“冥主可喜欢这些石榴花？”
　　“唔……”我认真想了下，道：“老身还是更喜欢吃它的果实。你酿的石榴酒也不错呀，回头再给老身几壶。”
　　“……”言庭未再说什么，黑着脸在我面前放了盘生胡萝卜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
　　你丫的！老娘要吃肉！
　　第二日清早，言庭又带了一盘胡萝卜进来，不过这回是胡萝卜炒肉片，我饿得顾不上形象，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远古神祇吃相都如你这般吗？”言庭好笑的看着我道。
　　无奈身为兔子的我无法赏他一记白眼，于是我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继续吃我的。
　　“今早听闻昭衍上神要延迟回九幽冥界，说是冥主许久不上天宫，想多呆几日。”
　　“……”我继续吃我的，未答话。
　　“怎么，冥主对昭衍上神的事丝毫不关心么？”
　　关我屁事。
　　我还未想好如何答他，却听见昭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们夫妇的事何时需要外人的置喙？”
　　“小仙见过上神。”言庭俯身作揖，随后略带挑衅道：“上神怎有闲情逸致到小仙府上游玩？”
　　昭衍抬手轻轻捏了下我的兔子耳朵，温柔道：“内子贪玩，多有叨扰，本君这便将她带走。”
　　“不走！”我立刻抗议道。
　　言庭闻言一脸高兴，昭衍却温柔不减分毫，只是捏我耳朵的手稍稍用了点力，道：“嗯？你有什么意见？不必提了，不批。”
　　“这样出去老身着实丢人。”我痛心道。
　　“无妨，知晓此事的人本君已打发到下届仙山。”昭衍顿了顿道：“而且榴花仙子法力不高，这法术最多维持到今夜便会自行解除，难道冥主要夜宿在此么？”
　　昭衍虽是笑着，但我深切嗅到了他言语间的杀气，于是咽了口唾沫道：“那你把老身藏袖子里带走吧。”
　　“好。”
　　回无妄殿的路上，昭衍一路沉默，尽管仍然面带微笑，而我也懒得多说。他把我放在床铺上，细长的手指一遍遍抚摸我背部绒毛，却不带半点暖意。良久，他打破沉默，带着些许隐忍：“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你是故意撞到榴花仙子的法术上的罢。”非常笃定的语气，夹杂着些许自嘲。
　　“上神一把年纪依旧耳聪目明。”
　　“呵……你就真想与那言庭纠缠不清吗？”
　　“唔……也许吧。”才怪。
　　“我哪里比不上他？他比我好看么？”
　　“唔……比你有男人味……”我发誓，这回说的绝壁是实话，昭衍长相实在过于妖孽，带着些许女性美，我想这也是他钟爱青蓝色长袍，而甚少穿白衣的缘故，毕竟身着白色的他不论远看近看，实在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连谎话都不愿意说吗……”
　　“你想听什么谎话？”
　　“睡吧。”说罢，昭衍将我兔子身体挤进床铺内侧，自己在外侧面朝里合衣而躺。
　　“你今日不用处理公文？”我淡淡问道。见他并不作答，好似真的已经入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嗯……比我的长，我突然有个冲动想用兔子门牙将它咬一半下来。
　　夜里，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昭衍将我剥皮拆骨，还微笑着问我想要怎么个死法，红烧还是油炸？我还未回答，他就将我兔子头啃了起来……
　　早晨醒来，昭衍早已梳洗完毕，他说下午若无事，让我先回冥界，他有些公务缠身得过两日再回去。我极为诚恳的点了点头，指给他看我脖子里星星点点红块，让他知晓他殿里需要一盘蚊香，昭衍却是别过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当然，我知道他指的公务缠身是什么，天界废太子文景回来了，亦或说，新任魔君文景回来了。
　　当年我将他带回天宫交给天帝处置，并告知天帝穷奇诱惑文景的事，天帝向来爱面子多过一切，连爱子也不例外，他立即下令锁了文景的神仙骨置于万丈深渊面壁思过，并用八十一道天雷将穷奇打的魂飞魄散。后来，没过多久我便到了大劫之日，待我恢复正身，神荼告诉我文景早在我渡劫时破了封印潜逃至魔界，而那一年也是熹月受了重伤，告诉我没多久她就要身归混沌。若我没有猜错，熹月在闭关期间曾经抵不住思念去看过文景一回，也正是这一回，文景骗了她破开封印将其打成重伤。我犹记得那一年她闭关出来时的样子，疯疯癫癫、言语无状，她紧紧拉着我手腕强行灌了我几口酒，痴笑道：“月咏，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漂亮男人的话，不然会很惨。”现在我有些明白了，她将我名字改作“月咏”，那是文景为他们即将出世的女儿起的名字，而那个女儿却还未来得及在这世上瞧上一眼，是那一年文景亲手扼杀的。
　　文景这次回来想为穷奇报仇的对象有三人，其一是熹月，他恨熹月不肯在冥界答应替他入阵去救穷奇，可这世间早已再无熹月上神；其二是他的生父天帝，恨他下令让穷奇魂飞魄散，所以文景入魔以求与其抗衡的力量；其三便是我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不过当时我多管闲事也是贪图熹月那颗与我相辅相生、可以大大提高我渡劫几率的内丹。熹月主阴，我主暗，阴与暗自古惺惺相惜。
　　昭衍此番劝我早回冥界，大约是想自个儿把这事扛下来，同时也算是为天帝分忧，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添倒忙罢了。据我魔界的眼线所示，昭衍当年为了成功渡过大劫，与我一样耍了些手段，不过他去找的是上任魔君，那魔君借给他一颗上古魔丹，保他即使渡劫失败也能保留一缕魂魄，只是和魔鬼做交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早在前几回他轻薄我之时，我已探进他的内息，果然不出所料，那魔丹早与昭衍的内丹合二为一，也就是说昭衍随时可能入魔，只差一根导火线而已。
　　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放在天界，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干脆让他完全入魔再一并除去。我说过，我恨他，即使父神魂归混沌，我也要他看看，他最得意的杰作是多么不堪。所以我便要成为那根导火线，这些时日，我故意与言庭走得近，就是让他心里的阴影多长些藤蔓，直至完全侵蚀。
　　而我所做的一切与自信，无非是仗着他喜欢我。
　　我早提醒过他，我已不是那个天真的榴花，而是九幽冥主，一个凉薄自私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