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好惹》吃葡萄会吐葡萄皮

16、第十五章

　　七日后，我陪昭衍回九重天“省亲”。我暗忖这也无甚好省的，左右我和昭衍都是几十万年来的孤家寡人，俗称“空巢老人”，礼节性的东西能免则免。昭衍的无妄殿挤满了神仙，我觉得无趣便偷偷溜出去，想着去那瑶池走走，若有幸遇到瑶池仙子，便讨些佳酿。
　　方至琼花台，不想撞到一名冒失的仙子，她手中端着的一壶果酒，小半壶洒落在我衣袖上。
　　“小……小仙该死！”那仙子立刻惊恐的跪伏在地。
　　“无妨。”我毫不在意，道：“去忙你的吧。”
　　“多……多多谢冥主！”于是她如获大赦，匆忙捧起酒壶离去。
　　想是从前凡间辛劳惯了，或是在冥界安逸久了，此刻我不想捏净身诀来使衣袖恢复干净，仗着自个儿今日衣服多穿了两件，便脱下外衣在瑶池边上擦洗了起来。
　　“小仙言庭拜见冥主。”
　　闻言，我抬头撞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仙君无须多礼。”
　　言庭见我未再说什么，便也沉默起来，只是一脸严肃的直勾勾盯着我浣衣。
　　我渐觉别扭，于是转头看他道：“仙君可还有事？”
　　“……”
　　我见他依旧保持原样也不言语，于是好奇的又问了声：“仙君？”
　　这回总算把他喊回魂，言庭身子轻颤了一下，立刻作揖道：“小仙失礼。”他顿了顿，又微微蹙眉道：“听闻冥主曾经昏睡数年，不知沉眠中的事可还有些许记忆？”
　　这小子想试探什么吗？我居高临下道：“凡人梦醒尚不记得梦里所见所闻，何况你我神仙？”
　　言庭凄然一笑：“冥主所言甚是。小仙自打出生起便带着前世零零碎碎的记忆，之前一心修仙也不过想寻回那些破碎的片段。”说着，他突然敛起笑容，有些急切的想在我脸上探寻些什么：“如今小仙虽位列仙班，却仍不能恢复前世记忆，方才见冥主于此浣衣，隐约中竟觉得有些熟悉……”
　　“哦？可老身之前并未见过仙君。”突然觉得心头有些不适，我眉头轻蹙，捏决将洗了一半的衣袖恢复干净，然后将外衣重新穿好，瞥了眼言庭道：“老身还有事，便不耽误仙君时间了。”
　　言罢，我便回到无妄殿。我自知心头那些许不是是什么，我见过张牙舞爪的言庭，见过傲娇别扭的言庭，也见过凉薄无信的言庭，可见到刚才他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心头终是忍不住怀缅。
　　不是怀缅他这个人，而是属于那时我们的青葱岁月，以及情窦初开的心情。
　　“小花每次见到故人，都是如此惆怅吗？”
　　我抬头看到昭衍面带微笑，眼底却藏不住的寒意，更觉气闷——别以为我娶了你，你就可以管老娘了！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懂不懂！
　　“上神这是对老身说话的态度？”我呷了口茶道：“你这殿里东西怎如此苦涩，下次换个别的。”
　　“不知小花想喝什么茶？雨前龙井？六安瓜片？还是祁山红茶？”
　　昭衍信步向我走来，我瞧着他认真想了下道：“奶茶。”
　　“噗……”收起了眼底的寒意，昭衍由内至外说不尽的温柔，突然玉脸在我眼前放大，我的一颗老心脏不由漏了一拍，这货不会是想吻我吧？！于是我头往右一偏，昭衍却是在我头顶轻轻吹了口气，于是一朵乳白色琼花瓣便翩然落入他骨骼分明的手掌。
　　“唔……刚才路过琼花台……”我尴尬道。
　　“嗯，”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你刚才是觉得我想吻你罢？”
　　“哈？哈哈哈……哈……”我隐隐觉得耳根有些烧红，尬笑道：“上神惯会打趣……”
　　我话还未说完，便觉唇上一暖，而后有一个润滑的东西轻轻触了下我的舌尖。
　　“嗯……殿里的东西是该换了，确实有点苦。”然后昭衍轻勾嘴角，眼底布满点点星芒，转身潇洒离去，独留下已经石化的我。
　　几十万年了，老身终于被占便宜了……此刻我竟不知该是悲是喜……感慨完后，我扯了下衣袖擦擦嘴。
　　晚上，神荼来了。
　　“冥主，魔界眼线传来的信。”神荼递来一只黑色乌鸦，它触及我手掌后蹦达了两下，而后头一仰，倒在楠木案几上，身体瞬时燃起冥火，继而逐渐化作灰烬，只余案几上一道黑色带着星星点点冥火的咒文。
　　我从容的将案几上的奶茶端走，笑道：“想看那人如何自掘坟墓么？多好的案几，这可是苍山老者种了一千年的楠木。”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向神荼示意：“拿去烧了吧，别叫那些神仙发现。”
　　“是！”神荼走到门口忽而回头，眼神恳切道：“冥主在天宫这几日莫要太过劳心。”
　　“你不必担心，有空多带几本话本来便是，可把我无聊坏了。”我打了个哈欠，待神荼走后，散发褪衣躺下，眼角余光瞥见那杯凉透了的奶茶，转了个身朝里睡去。
　　第二日，我向阿绿打听了言庭飞升后的一些作息习惯。阿绿还颇为担忧的对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轻笑了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一个时辰后，估摸着言庭快至星河边搜集零散的星芒，我便提前过来信步游晃。星河里的星芒拥有飞升成仙的凡人、精灵等前几世记忆，只是万千星辉瞬息万变，若有仙人真心想要搜寻过往记忆，也不是能马上搞定的，少则千年，多则身归混沌那日仍未搜集完整。
　　“你说等下言庭仙君真的会来吗？”
　　“当然，他每天这个时辰都过来！”
　　忽然听见附近小亭子里两个仙子窃窃私语，唉，活了几十万年耳里非但没退反而愈发好，一不小心就听到人小姑娘家私语，真是羞煞我也。秉着有始有终的信念，我决定还是把这墙角听完，于是我捏了个隐身术靠近些。
　　“一会他来了你便把这兔子朝仙君那头放出去，然后叫仙君帮你逮住它，只要仙君碰到，榴花仙子在兔子身上施的法术便会立即生效，届时你只需将与这兔子交换魂魄的仙君带至仙子那，被换了魂的仙君我自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么做若日后仙君怪罪该如何是好？”
　　“傻丫头，言庭仙君平日里最喜欢石榴花了，又与我家仙子交情甚好，此刻也不过寻个由头拉近他们二人的关系罢了，他怎会怪你呢？倒是谢你这小媒人还来不及！”
　　“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吼吼，我兴致顿生，原来是榴花仙子思慕言庭，耍了点小心思叫侍女给他们二人造个机会。不过，儿女私情怎可与三界大事相提并论，这样的机会还是借老身用用吧！
　　没过多久，言庭便来了，那两个小仙果然朝言庭方向放走了兔子，不过我悄悄捏了个诀，令那兔子半路改道向我这边跳来。
　　“咦？打哪来的兔子，真是可爱。”我假装路过看到。
　　其中一名小仙立刻急道：“冥主小心！”
　　言庭闻言紧张得朝我望去，却见我这方白雾顿生，待烟雾散去，我已倒坐在地。言庭慌忙想将“我”扶起，这边已经占据兔子身体的我故作惊道：“怎会这样！”
　　言庭想将“我”扶起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震惊，但很快恢复镇定，试探性朝我问道：“冥主？”
　　“嗯……”
　　“这……”言庭眼刀立刻向那两名小仙扔去，只是那两名小仙早已吓得不知所踪。
　　“这事恐怕有些棘手，事关天界与冥界颜面，还望言庭仙君能替老身暂时保密。”我以一种严肃的长者对待小辈的语气恳切道，无奈窝在小白兔身体里，挤不出任何表情，而在言庭眼里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以这样严肃的口吻和他说话，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然后他果真不厚道的笑出来……
　　“冥主你原来的身体该如何处理？”缓过气来的言庭问道。
　　“……”我沉默，有点气他刚刚笑的岔了气。
　　“是小仙的不对，冥主若不答我，我也只能暂且将你抱回我的素心居，至于你的肉身我也一并带回，外界问起便道你在我这做客几日。”
　　“嗯……就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