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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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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就都变得豁然开朗。
孟青军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谢孟德,所以才迟迟不动手,想拿自己的命换全程平安,家人安稳顺遂。全城性命,尽于一人之手。樟宜城只属于南将军,却不属于孟青军。
而孟痴迟,又与林修思相识。
引来林修思,是想借林修思做什么呢?
谢孟德!只有谢孟德是林修思势均力敌的对手。
如今真正掌控樟宜城的应当是谢孟德。但孟痴迟不甘心,最是轻狂少年郎。他理解不了他父亲,懂不了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却偏以为自己已经长大,能帮助父亲。
可实际上,他明白的,也不过是樟宜城离了父亲便不会如此繁华,人民安康,会像其他州府一样败乱,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风光。
于是与林修思搭上了线,不愿樟宜城从手中流走,也不愿看着父亲就这样死去。
但是,这是死局。孟痴迟绝对弄不清林修思的老谋深算弯弯绕绕。而孟痴迟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绝对以为局面是他在控制。
但事实上,这个局,孟痴迟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林修思和谢孟德的对弈,最终的彩头这一座城。
是林修思引着孟痴迟来的,拿到争夺樟宜城的入场券。
而孟痴迟如今,却在上赶着给人送券。父亲也留不住,樟宜城也留不住。
魏长离想到这,才算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一边懊恼着自己的大意,一边转过轮椅绕着房间转希望寻到一扇能开开的窗。
感谢魏长离进府以来就一直坐在轮椅上。王管家估计是以为他站不起来,轻了敌,没将窗户全部锁上。
有一扇窗子大约是老旧了,不大好推开,王管家也就没锁。
魏长离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下来,扶着轮椅的椅背站了起来,走路有些不稳。
他其实能下地,他也不愿意自己天天做轮椅上行动不自由。但是因为温亦欢的警告,他就一直没敢下轮椅。
温亦欢说他现在还在修养,贸然下轮椅会叫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这把魏长离吓得愣是醒了三个月,鞋底都没感受过地的滋味。
但如今被迫感受一下,却又些水土不服,晃晃悠悠的。
魏长离皱了皱眉,想起以前大步流星,跨马奔腾的样子,心中迸发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忍着双腿传来的不堪重负的信号,愣是站到了轮椅上,用脚踹开了没关紧的窗子。
“嘶”,窗子折断的木头刺到了他的脚,魏长离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不愿多等,直接一整个身体驼起来,又冲着那个破口狠狠撞了几次,总算撞开。
由于惯性,魏长离随着被撞开的窗子一起打了个滚,倒在了屋外的草地上。
全身上下的零部件都不合时宜的应尖锐的疼而打起了冷战,魏长离痛呼一声,却发现声音沙哑,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头上开始倒流起了冷汗。
魏长离一向是个狠人,越是逆境,越不愿意服输。双手死死按着地,愣是将自己撑了起来。又慢慢站了起来,憋着一股气,断断续续地,走了起来。
屋外,依然人声鼎沸,小厮仆役一个个都凑在院子的角落紧张兮兮地讨论起了自己的未来,生怕孟府裁减冗员裁到自己的头上,
樟宜城改换城主的事情一日之内便传的满城皆知,听说新城主已经在来的路上。
整个孟府上下都震了三震。
平日里半天不着调的小少爷今日却出奇的缄默,将自己在书房中关了一整天。
王管家就在在门外站着。没了平日的鞠躬哈腰,站的笔直,面上也是没有表情。
那副样子像是世家中出来的公子,浑身透露出一股贵气。
但王管家,整个孟府都知道,他是市井小民家庭生出来的孩子。
孟痴迟在屋内,瞪着两只大红眼睛,手中死死攥着一只毛笔,极为用力的在雪白的宣纸上重复写着三个字:“谢孟德”
写到笔炸毛了也仿佛未知,一簇簇尖刀似的笔毛扎在宣纸上,脱出一圈圈干涸烦乱的印记。只有等到实在写不出来,才会蘸一下砚台中几乎变成黏胶的墨汁,顺便再抬手抹一抹眼眶中快流出来的泪。
脸上黑一道,红一圈。原本白嫩舒展的脸偏偏皱的一脸褶子。
宣旨的太监出奇的懒怠,估计是觉得孟府从此败落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下午才来孟府宣旨。
进了孟府,一群兵荒马乱的仆役更慌了,但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只是一个个都缩着脑袋,心悬到了喉咙口。
孟青军病的不能下床,孟痴迟则非常不合时宜地将自己关在了门内也不愿意出去。
全府上下一个能主事的都没有,所有人也只好将期望全压在了王管家身上。
但也没人报什么希望。
王管家小气抠门势利眼是全府都知道的,你叫他阿谀奉承,没问题,但若是让他干点高级的,需要彰显出品味的事,那就难了。
但王管家这回是真的将他们所有人给吓到了。
如今这个与太监谈话不卑不亢,谈吐风雅还将太监哄高兴的人是谁?
看这艳俗奢华的穿着,是王管家无疑啊!
魏长离从那个僻静的院子出来后,一路都贴着墙根走。他才来孟府一天,不熟悉的很,跌跌拌拌,才终于寻找到了孟痴迟的院子。
王管家在前院与太监打太极,孟痴迟的院子也就没人看着了。
走到孔半生的书房门外,刚准备敲门,就听到书房中一个砚台破碎的声音。那似乎还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溅了用雪白的宣纸蒙了门的一大团肆意奔腾的墨水。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大吼——“滚!”
仔细辨认一下,还带着股哭腔。
魏长离觉得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直接推开门进去。估计那小屁孩也没想到外面真有人进来,像被踩着尾巴胡乱跳脚的猫,开始乱砸东西。
先是颇为大气的一把将桌上所有的摆设全部撸下来,笔架上的笔相互碰撞甩出去几只,还带着墨。怕是嫌声势不够浩大,接着又一脚踢碎了放着卷轴字画的瓷缸,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而此时,魏长离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孟痴迟看到魏长离愣了一瞬,不知是没想到他能走,也不知是因为没想到进来的是他。
孟痴迟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但是书桌上的东西已经杂完,于是直接将书桌后的书架给扳倒。一口气将所有的书架扳倒,瓷器碎了一地,书也散乱的掉在了地上。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讲,确实阻止了他人前进。
魏长离看到这一幕,心道这小屁孩不识好歹,又不能不去阻止。他的体力实在有一些撑不住了,走的越发慢下来,却依旧向着孟痴迟的方向走过去。
所有东西基本都砸完了,孟痴迟怕是也癫狂了。被发现心中恐惧的恐惧笼罩了他全身,他将桌上刚刚写的宣纸全都揉了起来向魏长离砸去。
这下准头总算好了些。可准头好,并不意味事件的发展就会好。
就如现在,魏长离拿下了一团落在他肩头的纸,将它展开铺在桌上,一遍又一遍的用力将它抚平,皱眉指着那三个大字问:“谢孟德,嗯?什么意思?”
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猜想是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