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贱不成道》余暖人生

5、抽水填塘现水尸

　　相小三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知到人性之可怕。她一路哭着往家跑，跑半路上，她看见路边有棵积树，积树上长满了长刺，她折下一根长刺，左眼闭上对着眼皮子戳。如果她的左眼瞎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见到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别人就不会把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再把她当成祸人精？
　　眼皮子刚被戳出了一点血，就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睁开眼睛，是村里的丑不死。丑不死三岁的时候被火烧了右半边脸，不但右脸全是暗红色的烧疤，连右眼也几乎全瞎，只有微弱的视力。因为他烧伤的样子丑，村里都叫他丑不死。

　　“相小三，你要是变瞎了，你就会变得很丑，会被人笑的。”丑不死抢下她手里的刺丢到路边的草丛里。
　　心情忧郁又暴躁的相小三语气特别冲“要你管，再丑也没你丑。”
　　丑不死怼回去“你要是瞎了肯定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我了。我丑也不嫌你丑，我外婆院子里就有一个瞎子娶了一个疤子，他们说这叫铜锣配铛铛，配得正好当。”
　　“谁是瞎子，你才是瞎子，我不会瞎眼的。”相小三万分羞怒的冲着丑不死咆哮完就跑了，她是没想到这个平时老是低着头走路，胆子小的要死的丑不死，竟然蔫儿坏。

　　相小三让丑不死这么一打击，想到自己要是戳瞎了眼，不但被人笑话成丑八怪，还可能要嫁给丑不死，太可怕了。从此以后绝了戳瞎自己狗眼的心思。

　　村里人抽干了半塘水捞出小黑的尸体后，为了再防有人出事，在村长的号召下索性齐心协力的把水塘的水抽干填塘。在抽干的水塘底部，发现一具同样被水草裹满的尸体，起初被人误认为是个大树桩。村里有名的田大胆铲了一铲子铲开了一些水草看到了些黑色的丝状物，大喊“你们看这是什么？头发吗？”
　　在旁的几个村民也一齐看了，头皮一阵发麻“是头发，这是个死人，是尸体。”

　　在水塘里的人一下子就全上了岸，田大胆在人群中颇为兴奋的说“又黑又长的，肯定是女尸。这女尸肯定在这水塘里泡了很多年了。”
　　有人反问他“田大胆，你怎么知道的？头发都还在，没准才死的没多久。”
　　田大胆嗤笑一声“我们村包括周围村子，这十年来你们听说这口水塘有人掉进去淹死的吗？头发还在，肯定是淹死后变成水鬼了。要不然淹死在这水塘里，不但尸肉，连头发都只怕进了鱼肚子了。”

　　“田大胆，你不是经常在这水塘里打鱼么？要真是水鬼，怎么没把你拖了去？”
　　“我田大胆是谁？水鬼还没靠近我，就让我一身阳气给正死了，水鬼哪里敢在我面前放肆？不过，有回啊......”
　　“有回怎么样，你真见水鬼了？”

　　“前年，天干，我晚上出来放水，守到半夜犯了困，我就坐在这塘口子旁边打盹，突然感觉脚上冰凉冰凉的，像一只死人的手抓住了我的脚，我蹬了几下脚，又拿电筒往抓我的手上砸，把我的电筒都砸出凹坑，后来我就感觉抓住我的手松了，我用电筒往脚上一照，好多被我砸烂的水草。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睡觉不小心把脚伸进了手里被水草缠住了脚，现在看来，怕是水鬼用水草来拖我。小黑人小力气小，挣不脱水草，这才被水鬼害了的。”

　　“真的还是假的呀？也没听你说过这事。”
　　“我没说不是怕你们以为我胆小嘛，我田大胆要是被人笑话胆小那多丢份啊。”田大胆平日里说话真假掺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都给村里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村长让人把给相家做法事的家道士宋师公请了来，家道士自打名头打喊后，就成了有道行的宋师公了。宋师公来了后，穿了过膝高的雨鞋下了抽干水的水塘查看了下裹草尸，上岸后，对村长说“这尸体已经成了水鬼了，赶紧拉上去烧了。”

　　村长点了几个年轻的汉子下去拖尸体，结果被点到名的都一脸难色不敢下去，胆大包天的田大胆也摸摸鼻子不说话。
　　之前说是水鬼是他们各种猜测，相当于民间传说，现在宋师公来了也说是水鬼，就等于官方证实，谁不怕鬼啊？
　　宋师公见状跟他们说“你们只管下去，今天烈日当头塘里又无水，这水鬼作不了怪。”
　　几人还是胆怯的不愿下去。直到村长说“下去的人，往后年年天干放水可以优先。”
　　村里时常天干，水田需要放水，这个奖赏一出，田大胆首先站出来拍拍胸脯，“好，我下去。”

　　其他几人咬咬牙，也跟着纷纷下了塘。下去的几人用渔网把裹草尸网住拖上了岸，岸上早就准备好了一米多高的柴火堆，用长千担把尸体抬到柴火堆上，连尸带柴全部淋了柴油。
　　宋师公点燃了一把稻草丢到尸体上，火哗的一下爆出老高的火焰，然后柴火堆和尸体啪啪的燃了。

　　尸体外面裹的水草很快就被烧掉，众人以为可以见到尸体了，却又见尸体被黑发裹得跟个巨大的黑粽子一样，宋师公也被吓得脸色发青。黑发也被大火慢慢的吞噬。一具极度肿胀全身绿油油的尸体在橙红的火光中，特诡异。

　　绿油油的尸体显露的那一刻，整个水塘上空竟然飘来一朵乌云笼罩。绿油油的尸体竟然发出惨烈的怪叫声，叫得人心都揪了起来，好些人被吓跑了，热闹也不敢看了。
　　揪起的心来不及放下，只见整具绿尸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砰砰的爆炸了。爆出来的绿色尸液竟将大火浇灭了，只余几个火星子将灭欲灭。
　　乌云浓黑如墨。

　　从头到脚挂着碎皮渣屑绿色黏液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绿色黏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恶臭直熏得人作呕，迎风飘十里。
　　宋师公抽出插在背上包里的桃木剑，“快跑。”其实不用他说，所有能动的都跑了，脚软不能动的也被人架着跑了，余下来的只有宋师公和田大胆。谁也没想到一向胆大的田大胆会吓得动不了腿，谁都以为他会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田大胆捏着一根木棍，哀凄的想着他大胆的名号要不保了。

　　宋师公跺了跺脚后抄起桶里没倒完的柴往绿尸身上泼了过云，“田大胆，点火。”
　　田大胆掏出火柴盒，连划了好几根火柴都没点着，绿尸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扑向了宋师公，宋师公转身欲跑，结果被身边的油桶给绊了下，尸手直掏他心口，他吓得胆魂俱破，下意识的把口袋里的一道黄符抓出来朝着绿尸一贴，绿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后，飞快的跳到了水塘下面的一口小水塘。

　　见绿尸水鬼被宋师公击退，田大胆手脚这才有力气，“宋师公，你的道行厉害啊。”
　　“田大胆，你要划个火柴也划不燃，害我赔了一张符。”宋师公捡起已经沾了黏液掉落在地上的黄符，黄符上面的金色符文已经成了灰白色，宋师公心疼啊，这可是保命符，而且是唯一的一张，常在道上走，哪能不见鬼。
　　田大胆讪讪的笑了笑“风大，主要是风大。”

　　宋师公和田大胆看到绿尸投进云的小水塘，水里的鱼和泥鳅都已经翻了肚皮被毒死浮在水上。
　　两人当即回了村里，面对众人夸赞他们临危不惧，田大胆心虚，再不像以往那般自我吹捧了，只说宋师公厉害，把他好一顿夸。
　　宋师公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当时是因为田大胆没走才硬挺着留下来的，毕竟田大胆一个普通人，他一个有道行的法师，怎么能先走呢，有堕威名。再说了当时他也有护身符做依仗，早知道会报废了护身符，他一定不会管什么威名不威名。

　　“此水鬼我对付不了，还得上麻坡岭请人才行，我现在就去麻坡岭，你们在我回来前都不要乱出门，尽量不要往水塘河边去，水鬼一般不会离水的。”宋师公交代完后就匆匆的坐上村里唯一的拖拉机去麻坡岭请人了。

　　麻坡岭上有什么高人，村里人不知道。
　　麻坡岭离村里有将近二百里地，那个年代路都坑坑洼洼的，车子被坑得半路抛锚是常态。硬是花了三天时间才请来了一个梳着二八发型高胖的壮汉，油光满面，磺着大肚子，比村里怀孕六个月的妇人肚子还高挺。
　　宋师公向村里人介绍壮汉“这位是在麻坡岭修炼的清风道长，他道行高深，之前救我一命的护身符就是清风道长给的。”
　　村长马上上前鞠了一躬“清风道长，还请帮我们除了水鬼，我们全村人都怕得不敢出门了。”
　　清风道长拍拍肚皮，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先去他家吃顿饱饭，才有力气收水鬼嘛。”

　　相小三爸非常惊讶清风道长的手指指着他。去他家吃饭？好事？好事！忙不迭的应下来“清风道长，先上我家坐坐，饭菜很快就好的。”接着又请了宋师公，村长，田大胆以及几个辈份高的老者。

　　杀鸡宰鸭，相妈使出浑身解数做了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清风道长开怀大饮，敞胸大吃，酒足饭饱的清风道长打了一个饱嗝后撂了筷子，朝坐在小凳子上啃着大鸭腿的相小三招招手，相小三有些怕怕，这个清风道长实在和仙风道骨沾不上半点边，倒是和村里杀猪卖的张屠夫很像。

　　相小三举着大鸭腿挪着小碎步走前清风道长面前，清风道长蒲扇一样的厚实手掌摸了摸相小三的头，“小妹子，道长我口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喝。”
　　相小三点点头，背过身嫌弃的皱皱鼻子，清风道长没洗手，他用手抓菜了。相妈帮着泡了山里摘的野茶装在搪瓷杯里，相小三小心的端着送到了清风道长桌上，清风道长从身上摸出一道折成三角形的黄符放在相小三的手里，“这个就算是道长谢你的茶了。”

　　茶饮完，清风道长在相家净了面换了道袍也不耽搁的直奔水鬼所投的水塘。这回跟去的人只有宋师公，田大胆，以及相小三爸。宋师公是想跟着清风道长去偷师两招，田大胆觉得自己胆子不够大还需多多磨练，这回身边有了清风道长这个保镖在，他深以为自己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窘况。相小三爸是想去验证一下清风道长是不是真的道行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