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贱不成道》余暖人生

4、水塘水鬼闹人命

　　相爸觉得冲里坳的师公是个有道行的人，应该不能让鬼害了。但人生处处有意外，三天后那个师公死了。死在了他平常帮人问神测吉凶的小黑屋里，难道真的是道行的人，渡人不渡己？他算得到别人的祸福，却管不住自己的生死？

　　而且那师公死状凄惨，据说全身都是黑牙印，像是活活被鬼咬死的。而且额心处还嵌进去了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门牙。也没人敢把大门牙弄下来，一夜过后，尸体上的大门牙也不见了，留了一个黑牙窟窿在额心上，瘆人的很。尸体上一开始只是咬过牙印的地方泛黑，后事整具尸体都在慢慢变黑。那师公的家人请了师公的同道来看过，都说是阴鬼气。将尸体搬到烈日爆晒，尸体上的黑印倒是消退了，然大热天的尸体本就臭得快，再加上爆晒，那臭味无风都臭上二里地了。那师公的家人只得匆匆忙忙的将他下葬了。

　　李婶的男人与相爸说自打旧坟改葬后，他就没再梦见他婆娘在他梦里哭哭啼啼了。他为那师公的死还倍感惋惜。不过他还说出了意外之言。
　　“相哥，我跟你说啊，师公的死肯定是因为他招惹了坟里的主了。你也看到那颗头的嘴里缺了颗门牙吧，我递头给师公的时候，那一嘴牙齐齐整整的没缺一颗，丢失的那颗门牙肯定是让师公给摘下来了。他的死样你也听说了吧，额心上有颗牙呢。”
　　相爸思索着说“那你说师公要一颗死人的大门牙干什么用？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摘吧？”
　　“不知道，总归是有用的吧。相哥，我这心里头不踏实，连师公都死了，会不会找上我啊？”
　　“应该不能吧？”
　　“恶鬼又不讲理，我想带着小妮去外面找点工做，换个环境对小妮也好，天天哭她妈哩，唉。”
　　第二天李婶的男人带着女儿小妮出门打工去了。
　　冲里坳师公摘的那颗牙齿，用处成谜。或许同道之人有人知道，不过没人说出来。

　　相爸也是越发不安了。因为相小三越发频繁语出惊人了，以前还只在外头见到不干净的东西，现在竟然在家里也见着了，蔫不让他心惊惶恐？

　　一家人干农活要天黑才能收工，回到家，饥肠辘辘的众人正端着饭闻着香开吃的时候，相小三挪了挪凳子，让出了一个空位，把筷子竖插在饭里，又另外装碗饭吃，她妈生气，问她是不是先装的那碗饭不香。相小三鼻子一吸说她不要吃黑饭。
　　“白花花的饭，哪里黑了？”她妈瞪她。
　　“绿衣服的小孩子咬着手指嘴巴馋，他用鼻子一吸，饭就变黑了。”相小三一板一眼的回她妈。
　　一桌人都吃不下去了，全都恐惧的望着那碗竖插筷子的饭，相爸取下了竖插的筷子，骂她“谁让你把插筷子在饭里的啊？”
　　“他呀，他说把筷子插上，他就吃得到了。”
　　相爸是既欣慰女儿的胆大包天没被这些鬼物吓坏，又为她的缺心眼愤恨。

　　相爸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有高人，情急之下请了附近村子里的家和尚来家里，这些家和尚平日里也是在家务农，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念念经敲敲木鱼的，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家和尚来家里就开始念经敲木鱼，搞了大半夜才完事，送了家和尚一大袋谷子，那个时候农村人手里头没什么钱，粮食也是流通货币。

　　家里请过家和尚之后，相小三安生了好几天都没闹出妖蛾子，相三父母这才觉得花那一袋谷子不心疼。
　　到了晚上该洗澡的时候，相小三怎么也不洗，她妈想到前几天还好好的，紧张的问她为什么不洗，相小三直愣愣的望着洗澡房的窗户，“窗户上面趴起一个人。”
　　那一晚全家人没人洗澡，大热天的。
　　她妈有一头黑亮顺长的头发，喜欢在睡觉前把头发梳得顺滑，相小三从表叔家回来后就一直和她妈睡，晚上她妈照着镜子梳头时，她突然一把把镜子盖在了樟木箱子上“有个人在学你梳头，嘴巴好红好红。”
　　她妈吓得再没在晚上照过镜子梳过头，还把自己的长头发一剪刀咔嚓成学生头，头发剪下来后恋恋不舍的用报纸包在柜子里，村里来了一个收头发的，她把头发拿出去估算价值几何，得知她那把头发能换一斤肉钱，立马欢天喜地的把头发卖了。

　　相小三爸病急乱投医，再请了个家道士来家里做法事，家道士和家和尚同属一源，都是荤腥不忌结婚生子的主。雄鸡血黑狗血把相小三从头淋到脚，又红又腥臭的血让相小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犯了见红的就眼晕的毛病。黄色的符贴了满脑门，家里的大门上挂了阴阳八卦镜，还在床上配备了一把百年桃木剑。
　　家道士天亮前走了，又扛走了一大袋谷子。

　　相家连连请人来家里做法事，相小三能见鬼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畏惧，家家大人都叮嘱自己娃儿不要和相小三玩，好像相小三有传染病一样。
　　在山上成天惦记着下山找伴玩，现在她下山了却因为这种事被村里的小孩子排斥在外，大家都避她三舍，连两个姐姐都不和她玩，她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她问她妈为什么，惆怅的相妈内心是崩的，心道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都想把你丢了，你知道你这一次次的口吐狂言把我们都吓得想离家出走了。
　　无奈的相妈最后叮嘱相小三“你见到的都是鬼，人人都怕鬼，你不管见到什么样鬼都不要对人说。你要还说就不会有小娃子和你玩了。”
　　相妈又给相小三话补了许多鬼怪害人的可怕事迹，大无畏的无知相小三涨知识后，此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见鬼的话。慢慢的，村里人都相信家道士做的那场法事见效了相小三正常了，家道士道行高深法力高强威武扬名周边，从种田的家道士成功转型职业道士。

　　到了九月份的时候，相小三上了小学。每天生活得热热闹闹的，她倍儿开心。不过，她晚上从不出门，总是早早的就呆在房间里做作业默诵课文，有时候她会突然把左眼捂住继续做作业默诵课文。家道士并没有治好她左眼见鬼的事，她不怕见鬼，比起鬼她更怕没有人搭理她的难过，她学会管住自己的嘴。
　　她虽然还是看得见鬼，却也没有碰到有鬼来扰她的事。

　　上了两个月的学，相爸买了一头大水牛回来耕地用。相小三就领了每天早晚放牛的任务。早上六点起床去放两个小时的牛回家吃了早饭才能去上学。下午两点放学，回家吃了饭再放一次牛。村里有牛的人家不少，每次放牛都有五六个小伙伴，相小三也不排斥放牛这事，每天都在山林里撒腿疯跑。
　　这天相小三牵着牛跟着相爸相妈一起往土里去，路上遇着隔壁院子几个人上供销社买了丧事用的白布白烛白纸一些用品，用箩筐挑着。
　　相爸认得那几个人，打招呼相问“院子里过了人了？哪家的？”
　　有个人回答“是啊，过了一个老人。三牛他爸。”
　　“三牛他爸身体一直挺硬朗的，怎么就倒下了？是得了什么病？”
　　“没病，喝喝酒在床上睡死掉了。也没个兆头的。你说怪不怪？先走了，还等着东西用，回头来吃席。”
　　“好嘞，一定要来的。”
　　待他们走后，相妈感慨一句“又有豆腐席吃了，九月份到现在吃了六次豆腐席还是七次了？”
　　相爸比了比手“加上三牛爸这个都第八个了。”
　　“怎么像发瘟一样。”
　　“今年年辰凶吧。”

　　相爸相妈锄地里的草了，相小三则牵着牛去前面的山里找放牛的小伙伴了。与小伙伴会合后，有个小孩子带了家里的火柴出来了。他们就在山边的地里刨了几个红薯，生了火烤红薯吃。等他们吃完烤红薯转过头来，相小三和另外两个牛走丢了，他们三个人看的都是大水牛，肯定是一起跑了。
　　三个人分头找，找得相小三焦躁想哭着回家找大人来当救兵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的水塘里有三头大水牛在里面泡澡，正是他们三个人丢的，欢喜的扯着嗓子喊“小丽小黑，你们快来，牛在水塘里洗澡呢。”
　　小丽和小黑从山里头跑出来，看到自家的水牛没丢，喜的很。捡了路边的干土块把往岸边赶，小黑家的牛率先游到了岸边，边游边啃岸边的嫩草。小黑看见牛绳从牛角下掉下来拖在水里，跑过去捡牛绳。

　　相小三一声尖叫，她看见一丛水草从水里蜿蜒游出来，那水草里还有一只发腐惨白的手抓住了小黑的脚踝，将小黑拖进水里，咕咚了一下就沉了下去。水面上的泡泡很快就消散了。
　　突来的祸事，把相小三和小丽吓哭了，两个人拉着手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小黑掉进水里了，彼时正好有收工回家的村里人，问明小黑掉下去的位置，有两个男人当场就扎了一个猛子跳进去。两人在水里打捞了二十来分钟也没有找到小黑。

　　后来村里抬来了抽水机抽走了半塘水，才在水塘的最深处找到被水草缠满身的小黑，尸体脚踝处的一圈黑印子以及泡水并没有肿胀反而凹陷的的脸部，让村里人害怕极了，不少人怀疑有水鬼在做怪。
　　痛失爱子的小黑父母怨天怨地怨自己后又怨到了相小三身上，他们跑到相家，用那种特别愤恨的眼神盯着她，“是你，一定是你，你是个阴人，这水鬼肯定是你招来的，是你害死小黑的。”

　　靠在相妈身上的相小三吓得哇哇大哭，被突如其来的责难吓坏的她大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是水草，是........”
　　小黑妈根本不听相小三说话，疯了一样的朝着相小三啐口水“水草拖人，那怎么不把你这个怪物拖进去，怎么就独独的拖我家小黑，我家就小黑一个孩子，怎么就拖我家小黑呀，你从小就招不明不白不干不净的东西，谁和你玩谁就倒霉........”

　　相爸相妈气恨小黑父母为难咒骂一个屁大的孩子，和小黑父母发疯似的大干一架。村里人虽然嘴上说着不能怪相小三，但是他们看相小三的眼神就知道，闪躲，畏惧，甚至厌恶。涉及祸事，人们热衷于为无法解释的祸事找一个事由，相小三分分钟就成了小黑父母眼里的祸头，而且其他人也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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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存稿，暂时能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