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饲养一只兔子》与山有木

9、第 9 章

　　烛伊觉得自己最近过得糟透了。
　　先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印山的贵客，紧接着又猝不及防被揩了油。不仅如此，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成天跟在身后，一脸小媳妇委屈样的痴情追求者，关键这人还是坐拥云台山，制霸洛阳一带的一方妖王。然后迫不得已与那厮签订了契约，却还要被其他学子轮流围观，看看是什么强人，能收到一个妖王当式神。
　　“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烛伊扑到青时身上，忘情地嚎着。
　　对于姐姐这种明显假哭还趁机吃豆腐的行为，青时早已习以为常。她面无表情地把烛伊从自己身上扒下，扔到一边，道：“你背着我造的什么孽，还要问我？”
　　烛伊停止假哭，呆呆地望着青时，眨巴眨巴眼睛，又扑了过去。
　　“冤枉啊，青时。我们俩从娘肚子里就牵着手出来，从小一起长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睡觉都在一张床上。我怎么可能做你不知道的事呢？”烛伊嚎得更大声了。
　　这个姐姐……
　　青时扶额。她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那日众人回过神来，她立马冲了上去，把烛伊拉到一边，护在身后。
　　金铭也上前，拦住了正欲追赶的妖王。
　　“这位前辈，刚刚冲撞到您十分抱歉。但您和曲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人并没有理会金铭，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喊道：“烛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迟兰啊。”大概是为了为增强自己的可信度，那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前面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曾与我提过的双胞胎妹妹，青时吧。”
　　他知道我，还分得出我们俩？青时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与烛伊乃同胎双子，相貌几乎一模一样，从小形影不离地长大，举手投足都有对方的影子。那人若只是与姐姐有过几面之缘，决计不可能分得出她俩。
　　说不准刚刚他是瞎猜的。青时心想。
　　她于是摆出愤怒的表情，向迟兰叱道：“刚刚冒犯前辈，我们已经道歉。可前辈你不但不依不饶，还冲我妹妹耍流氓，敢问前辈是何居心？”
　　互换身份捉弄他人这事，曲家姐妹从小到大乐此不疲，就连陪她们长大的丫鬟兰芝，都常常被她们戏弄得晕头转向。到目前为止，每一次都能准确区分她俩的，除父母外唯有一人，青时想着，瞥了眼左手边的少年。
　　陶之恒。
　　然而听了这话，迟兰只是皱了皱眉，道：“你不是烛伊，你身后的才是。”
　　这下连阮苏都有些讶异了。青时说出那话时，阮苏便知道她想干什么。虽然两人今日衣服不同，阮苏还是有那么一刻，觉得青时才是真正的烛伊。然而那人却毫不犹豫地指出了烛伊的所在。不是熟到一定程度，这根本做不到啊。
　　“烛伊，你会不会真的什么时候跟迟妖王相处过？”阮苏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烛伊也有些不确定了。“我不记得见过这人。我和青时从小形影不离，也没分开过许久。如果青时也不识得这人，那我应该不认识。”
　　迟兰不肯放弃，追问道：“云台山，青云庵，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们从未去过云台山。”青时十分肯定地回答。
　　迟兰看起来有些失落，退后一步，拱手行礼，道：“刚刚迟兰情急之下冒犯了曲小姐，还请恕罪。”随即转身进了院子。

　　他们以为事情到此便完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迟兰出现在烛伊居所门外。
　　“你又要做甚？”青时出门看见迟兰，有些警惕地把烛伊护在自己身后。
　　迟兰在院子外作了一揖，微笑道：“小妖观烛伊姑娘面相，与在下十分有缘，想问问烛伊姑娘是否愿与在下签订式神契约？”
　　“我家姐姐不愿意。”青时说完，便拉着烛伊绕过迟兰，上课去了。
　　然而迟兰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早上依旧等在门口问候，然后跟着烛伊去上课，在学堂外等她放学。天天如此，引起了不少议论。
　　第五天，烛伊终于忍不住了。
　　“你倒底怎么样才能不跟着我？”
　　“跟我签订契约。”
　　“怎么做？”
　　烛伊应迟兰的要求，咬破指尖，用血在他眉心画了个符咒。只见血迹慢慢渗进迟兰的皮肤，在他的眉心凝成一个鲜红的图纹，看起来好像是朵花。
　　迟兰感觉到眉心出现一股热流，顺经脉淌遍全身，最后灌注到心脏。
　　他知道，他成功了。

　　整个印山都轰动了。
　　“你知道吗，前几天来我们这讲学的云山妖王，被人收作式神了。”
　　印山的大街小巷、学堂住所，几乎所有地方都有学子在讨论此事。
　　“那可是云山妖王欸，是谁那么厉害？”
　　妖与人缔结式神契约。本就是为寻求人的庇护。因而，能收到强大的妖怪作式神的人，其本身要不实力强大，要不在修道界德高望重、人脉广博，或者两者兼有。这云山妖王，十年前异军突起，五个月内收服洛阳一带的妖怪，统御十四州。十年里，他的地盘里从无妖怪作乱。可想而知，这妖王有多强大。妖以力量为尊，能让这么强大的妖王俯首称臣的人，绝对非同凡响。
　　“听说是我们印山的人。”
　　“夏言前辈？”
　　“不是，听说是御兽系的，好像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
　　印山学子纷纷涌向御兽系，想看看这非同凡响的小姑娘长得什么样。

　　烛伊觉得自己最近过得糟透了。
　　“有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消息，想不想听？”
　　青时拿着一个纸卷，从外面进来，问道。
　　“别告诉我又是拜师书。”烛伊拿过枕头捂在自己耳朵，不想理她。
　　“不是。”青时坐到她旁边，把枕头扯开，道，“是我们行道的日期到了”。
　　古语有云：“道虽学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印山除传道授业外，还承担着训练实战的职责。这里的实战课程除训练课、道场比武、季度考核外，还有一项，便是下山行道。
　　世间有天理，顺理而行者为道，背理作乱者为邪。
　　行道，便是践行道法，祛除作乱的邪祟。
　　修道世家遍布天下，各自镇守一方。妖邪为祸，本应由当地世家进行处理。奈何有些世家人手不足，难以兼顾辖区，故而会将一部分事件托付印山，这些事件会被按照棘手程度分为六类：甲、乙、丙、丁、戊和不明。前五类中甲组最难，顺序到戊组最易，通通列于行道堂的任务榜上，让学子自行选择任务去解决，每名学子每月至少行道一次。不明组则是难以通过世家送来的材料确定事件的严重性，一般交由印山师长进行决断。
　　学子们为方便管理自己的课程进度，一般都会在每月选择固定的时间去行道。曲家姐妹和陶之恒向来是一组，他们约好的时间是月末。今日已是廿四，青时便去领了任务回来。
　　“什么等级？”烛伊问。
　　“丁等，临西的一处小山村里有几个人梦里无故身亡，我琢磨着应该是魂魇食魂。”青时答。
　　烛伊琢磨了一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下山转转，顺便躲开印山上那些看热闹的人。
　　“阿九这月行道了没有？”烛伊忽然想起，阮苏自认识他们来，好像也没有事长期离开过。
　　“不知道，没问。不过应该是没有。”青时也猜到了烛伊的想法。“你想约她一起？”
　　“我们四人还没一起下山玩过呢，何不就此机会走一遭。”

　　曲家姐妹到访时，金铭正在跟阮苏讲行道的事。金铭本打算让阮苏就近领个任务，自己代她出手解决，却没想到烛伊她们主动来邀约。
　　让苏苏和朋友多出去出去也好。他想到。
　　金铭问了问任务的内容，便示意阮苏应承下来，并提出自己也想一同前往。
　　两姐妹自是高兴能有位道行高深、经验丰富的师兄同行，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金铭的要求。

　　五人各自回去打点行装。廿六日清晨，众人在山门处集合，准备出发。

　　“回来就差不多到中秋祭了呢。”青时看着天边的残月，有感而发。
　　“阿九还没在印山过过中秋吧。”青时转头问阮苏。
　　“嗯。”
　　“那说好了，十三那天晚上是中秋祭，阿九先别急着回家，我们四人一起去游园！”烛伊开心地搂住阮苏的肩膀。
　　“好。”
　　阮苏忽然发现，自己上山已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