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饲养一只兔子》与山有木

8、第 8 章

　　夏言醒来，感觉自己腰酸背痛，还有一个男人趴在他身上。
　　夏言叹口气，用手扶着阮煜的后脑，把他从自己身上缓缓挪开，放到竹席上。坐起身子，整理好衣冠，将阮煜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想了想，怕光线刺到阮煜的眼睛，又用袖子挡住了面朝阳光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的夏言拿起几案上的古籍，继续翻阅研读。
　　他待在这藏书楼已经半月有余，阮煜是十天前来的。他们俩在这废寝忘食，足不出户，就是为了查阅一遍印山地下禁室里的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帮阮苏恢复灵力的方法。
　　“我是最近闲得无聊，才顺道过来帮帮你。”阮煜来的时候一脸我也是无聊透了的表情。
　　“我知道的。”夏言十分配合阮煜。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我当哥哥的就是随便关心一下妹妹的病。”阮煜撇开头。
　　他的配合好像起了反效果，阮煜看起来更别扭了。
　　“你就不怕，如果阮苏灵力回来，就会变成阿酒？”
　　“都说了我不信苏苏和那兔妖有关系。”
　　其实夏言知道，之前阮煜没来的五天，是在祠堂点香，向各位前辈的魂魄讨教此事。如今出现在这，可想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而夏言不知道，阮煜之所以最后还是来帮忙，是因为他那日看到了阮苏使用灵魄里灵力时惊喜的表情。虽然妹妹不说，但他心里明白，阮苏从小被众星捧月时有多高兴，现在失去灵力的她就有多难过。
　　他真的不想，再看阮苏带着那种瑟缩的神情强颜欢笑了。
　　阮煜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夏言在看书。
　　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阮煜心想。
　　“醒了？”夏言翻页时往下瞥了一眼，看到阮煜正痴痴地望着他，像是还没清醒。
　　阮煜的确还没清醒，至少在夏言出声前，他满脑子还是夏言看书时的侧脸。
　　“……啊？”阮煜眨眨眼，把夏言清出脑海，故作冷漠道，“醒了。”
　　刚刚果然还没睡醒。夏言心想。
　　“这里还剩七本书，今天应该能看完。”
　　阮煜闻言，起身揉揉眼，拉过昨天没看完的书接着读。
　　十八日，禁室近百本书，他们已接近读完，却仍一无所获。如果剩下的七本书中，仍没有他们想要的答案，该怎么办？没有人去问这个问题，大抵是两人都希望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夏言注意到，阮煜已盯着一页足足半柱香有余。
　　“可是有何发现？”夏言转头问道。
　　“也没有，就是看到书上一处批注，觉得有趣得紧。”阮煜说着把书推到两人中间。
　　那本书记载的是关于契约的事，而阮煜看的那一页，讲的是人与妖缔结的式神契约。
　　灵力源起于天地，万物均可使之。有些人能利用自己天生的灵性操纵灵力，称为修士。而有的物，也能凭借些机缘巧合幻化出灵识，并以此利用灵力，谓之妖。
　　相对于人来讲，妖的力量一般更强些。但对于妖来说，在众多修士的追捕下仓皇求生实非易事。所以，会有一些妖怪选择和人类缔结契约。契约规定：妖必须侍奉人，听人差遣，为人战斗，必要时，甚至要替人死。作为回报，人的一切灵力可供妖所用，且必须保护妖免受其他修士伤害。这份契约叫式神契约。因此，签订了这份契约的妖怪，唤作式神。
　　书上的批注，记的是一种未经证实的理论。笔者似乎是想通过修改式神契约，来使得缔结契约的妖可以共享人的灵力，却不用承担侍奉之责。
　　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这便是困惑阮煜的地方。
　　“这是叶溪的字迹。”紧接着，夏言推测道。“他想怎么做，应该是为了阿酒。”
　　当年阿酒是兔妖，力量远逊于其他妖怪，可这小姑娘偏偏执意要变强。
　　起初跟着叶溪学剑法，一招一式耍得有模有样，只是没有实战经验，于是第一次上阵就吃了苦头。叶溪心疼她，便提出教她阵法，让她在后方辅助。
　　但没想到的是，阿酒的身体不是一个好容器，能储存的灵力很少，因而并不适合修习需要用大量灵力起阵的阵法。而要想提高灵力容量，则需要渡劫，叶溪自是舍不得。
　　后来阿酒还是顺利修习了阵法。夏言一直以为，是叶溪与她缔结了式神契约。现在看来，当年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管当年真相如何，灵力容器这事终归是跟身体挂钩的。现在苏苏的身体是当年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跟这些她出生前就发生的事自然扯不上关系。所以我们找了那么久，还是一无所获。”阮煜有些失望地说。
　　“所以，”阮煜向后一躺，仰视着夏言，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下了课陪我去吃饭？他又来了。”药学基础课上，阮苏展开烛伊偷偷扔过来的小纸条。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不打算跟他说明白？”阮苏写上回复，折成只纸鹤，在桌子的遮挡下送了出去。
　　“我还要怎么跟他说明白？我都说了我不记得养过牡丹，也不认识他。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那天死也不去后山。”烛伊扔了张更长的纸条回来。
　　阮苏回头，看见烛伊对上她的眼神，朝她做了个哭丧的鬼脸。
　　“曲烛伊，上课禁止嬉笑打闹，你给我去门口罚站。”教书的夫子是个暴脾气的老头。
　　“是。”被点名的烛伊站起来，趁夫子不注意吐了吐舌头，转身去门口罚站去了。

　　烛伊说的那个“他”，指的是那日他们四人去后山偷窥的妖王，迟兰。
　　那日他们四人在灌木丛里躲得好好的，准备趁妖王出门时瞅一眼本尊就走。哪知好巧不巧金铭在后山闲逛，好巧不巧从他们身后的方向来，好巧不巧看到他们，喊了一声，吓得他们从灌木丛里跳了出去。更好巧不巧的是，他们跳出树丛的时间正赶上妖王讲完学回来。最好巧不巧的在于，他们不仅吓到了妖王，烛伊还直接把妖王撞到了。
　　真是一堆好巧不巧。每每想到这事，阮苏就忍不住扶额。
　　他们都觉得妖王会勃然大怒，最好也是摔袖而去。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承受妖王和师长们滔天怒火的准备，连金铭的剑都微微出鞘，看事情不对就准备掩护小辈先走。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对，不过不是那种“不对”。
　　只见妖王与吓傻了的烛伊躺地上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妖王突然把烛伊拥入怀中，激动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除妖王外的其他人：？？？

　　这妖王怕不是脑子有病。
　　阮苏发誓她从其他人眼里也看出了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