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饲养一只兔子》与山有木

7、第 7 章

　　“小心——”
　　阮苏刚刚挤出人墙，正环顾四周寻找金铭，忽听得那么一声，下意识地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一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朝自己冲来。阮苏旋身让开，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又对上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姑娘不是在我身后？阮苏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避让，两人已撞了个满怀。
　　“疼——”身前身后传来一样的喊痛声。阮苏前后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坐在两个人中间。
　　“青时，烛伊，叫你们别跑那么快，会撞到——”一个布衣长衫少年拨开路人，正朝这边大声喊。看到坐在地上的三人，他顿了顿，把未尽的话说完，“——人的。”
　　“苏苏你没事吧。”金铭赶到，扶起阮苏，转头向三人道：“这三位道友，以后在人多的地方还请慢点走，以免冲撞到他人。”
　　那长衫少年扶起两名少女，确认无碍后，转身向金铭和阮苏作了个揖，道：“刚刚冲撞到姑娘十分抱歉。吾乃医道系陶子恒，这两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我叫曲烛伊，御兽系。”左边少女歪头微笑。
　　“我叫曲青时，武道系。”右边少女向阮苏点头致意。“刚刚我们的宠物乱跑，姐姐追得有些心急，一时不慎撞倒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制器系的阮苏，叫我阿九就好。”阮苏对眼前两名少女颇有好感。
　　“阮……阿九姑娘如不介意，可愿让我们带你逛逛这道场？也算为刚才的意外赔罪。”青时发出邀请。
　　“对啊对啊，和我们一起走吧！人多才好玩啊。”烛伊开心地附和道。
　　阮苏想起之前金铭提过要多交新朋友，抬头看向金铭，得到对方首肯后，便答应了邀请。金铭怕小辈们拘束，便未与他们一道。
　　一行四人走在道场中，阮苏被曲家两姐妹夹在中间，亲热地说着属于姑娘们的话题，陶之恒抱着刚刚自己回来的石丸子跟在后面，习以为常。
　　交谈中阮苏逐渐了解到，曲家姐妹是双胞胎，性格活泼的是姐姐，名曲烛伊，刚刚撞倒阮苏的是妹妹，性格沉稳，唤曲青时。两人是洛阳一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非世家出身，在幼时展现出灵性，便被家人送到了洛阳姜家学习，在那认识了陶子恒，即现在跟在她们身后那个长衫少年。陶子恒出身寒门，但也是书香世家。家中太姥爷曾中过探花，在翰林院做了几年侍读，后遭奸人所害，被罢官还乡。他们家之后便再没出过进士，全靠教书种地补贴家用，直至如今。陶子恒显出灵性后，便被家中视作光耀门楣的希望，小小年纪被送到姜家学习，选的也是姜家的传统道法，医术。
　　“瞧他那样子，似乎对青时喜欢得紧。”烛伊凑在阮苏耳畔，小声八卦。“就是不知道青时怎么想。”

　　阮苏跟着三人逛完了道场，却感觉有什么不对。“那个，烛伊啊，这道场，比武的场地在哪？”道场是比武切磋的场所。虽说以印山与众不同的风格，在道场开个小市集也没什么。不过，若是只有市集，这道场之名就有些奇怪了。
　　烛伊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指了指天上。阮苏抬头，只见头顶的天空里，高高低低地布满了圆形的阵法。阵法里的少年们如履平地，比武过招，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阵法不大，但会随着比武者的脚步移动，因此在里面的人也不会束手束脚。
　　“听前辈们说，道场这样设计，是为了让我们能从各个角度观摩战斗。你看，”青时指着其中一块场地，向阮苏解释道，“观者可以通过御剑、御兽等方法在空中选择喜欢的角度观察战斗。医道系和占卜系的学子们不会或不想滞空的，也可以在那边向制器系的购买玄英镜，在镜中也可设置喜欢的角度进行观看。”
　　阮苏顺着青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空中一块场地旁，围了零零散散的一圈人：有人站在剑上，居高临下；有人携着朋友驾一头翼虎，在外围环绕着场地；更有甚者，踩一张符咒，正正站在阵法底下，抬头观察比武者的步法，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那如何区分胜负呢？阮苏刚想问，便看到了答案。那块场地上，一名少年被对手打出了阵法的范围，在空中稳住身形，御剑落到地上，向还在天上的对手抱拳行礼。那阵中的少年亦拱手回礼。烛伊看完一场战斗回来，顺着阮苏的视线看到那阵中少年，不悦地撇撇嘴，道：“切，怎么又是他赢，那人也太没用了。”
　　“听你的话，似乎认识他？”好像还有些不满。阮苏好奇地问道。
　　“他呀，他叫卫谦，听说来自什么山城卫家，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家族。”阮苏点点头，山城卫家，专修剑术，以行侠仗义、匡扶正道著称，是个名声极好的世家。又听烛伊接着道：“那人傲得很，还爱多管闲事，天天指指点点说别人你该干这，不该干那的。大家都挺讨厌他的。不过那人道法修得不错，之前有几个人想借比武给他吃点苦头，结果反倒被打了下来。这不？又下来一个。”烛伊朝地上那人努努嘴。
　　阮苏看向卫谦，只见那少年虽赢了比赛，却没有掌声，也不像其他场地那样，有朋友冲进来抱住他，或是拍拍他的背庆祝胜利。卫谦独自一人站在阵中，整了整衣冠，御剑而去，像是早已习惯一个人。
　　“在看什么呢？”烛伊一把搂住阮苏的肩膀，召回了她的注意。青时和之恒也看完了比试，已经回来，正站在一旁。
　　“我刚刚听前辈说，印山请了只妖王来讲学，人现在就住在后山，要不要去看看？”烛伊一脸兴奋，青时和之恒脸上也隐隐带着期待。
　　“这样贸然去叨扰，不太好吧，毕竟人家是印山的客人。”阮苏有些犹豫。
　　“我们就躲在院子外面的树丛里看看，不会打扰到人家的。”阮苏没想到青时也这样大胆。
　　“所以嘛，走不走？我知道附近有条小路去后山，半柱香便可来回。阿九和我们一起去嘛。”烛伊抱着阮苏，开始撒娇。
　　阮苏也被说得有些心动，便应承下来。

　　这边云逸飞与金铭回到刚刚的角落，却发现那里多了一群人，原来是有个卖丹药的在那支了个摊。云逸飞嫌嘈杂，便索性收了摊子，与金铭一道出了道场，去后山闲逛。
　　“看你这样子，还没追到你家苏苏？”云逸飞一脸坏笑，明知故问。
　　“学算命的都像你那么八卦吗？”金铭并未作答，而是瞥了他的小短腿一眼，迈开了步伐。
　　“常言道：‘观遍凡尘事，算尽人间命’嘛。还有我这不叫算命，叫占卜，有道法依据的。欸，你走那么快干嘛？”云逸飞小跑着跟上金铭的脚步，继续八卦：“你说你都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为她禁足印山，两三个月不能动用灵力，她就没有感动得以身相许？”云逸飞刚刚看到阮苏手上的戒指，自是猜到了些东西。
　　金铭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禁足印山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逸飞摸摸鼻子，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我算出来的，我知道不一定准，不过是想拿来诈一诈你，没想到真诈出来了。”凑近金铭，问道：“你真为了她禁足了两三个月？”
　　金铭认真打量了一下他，并未看出破绽，于是只好放弃，答道：“没有。”想了想，又答：“是师父的事，不是为她。”
　　两人接着在山里闲逛。
　　月闲院里烟雾缭绕，茶香弥漫。
　　夏言啜了口茶，道：“都来这十二年了，你还是离不了荼芜香。”
　　“点着这香总能让我回想起以前在阮家的日子。怎么，夏前辈，晚辈不能回家，连想想都不行？”自打那日争吵过后，阮煜每次见到夏言，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夏前辈今日到晚辈这来，所谓何事？”
　　夏言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向阮煜正色道：“那件事，我确定了。”
　　阮煜似是没听到一般，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夏言也不管他，接着把昨天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信。”阮煜开口了，“苏苏就是我妹妹，我不信她是什么所谓的阿酒。”
　　他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夏言，一字一句地说道：“苏苏是我们阮家从小宠着长大的，会布阵、会使剑、会捣蛋、会撒娇、会笑会哭闹的小天才。她是我们阮家的宝贝，不是谁的转世，也不是谁的替身。阿酒也好，叶溪也好，你也好，印山也好，你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但你无法否认，阮苏身体里就是阿酒的灵魂，终有一天她会想起所有的事，谁都阻止不了。”
　　一阵沉默。
　　“若真有那一天，我便当我妹妹在某一次意外里死了。”阮煜闭了闭眼，叹道，“但是前辈，答应我，不要介入这件事。”
　　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