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饲养一只兔子》与山有木

3、第 3 章（大修）

　　“小姐，印山到了。”
　　阮苏闻言掀开帘子，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印山究竟何种模样。
　　只见平原北面一座孤山拔地而起，四壁如削，挺拔秀丽。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几座亭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溪镇位处山区，阮苏自小在群山包围间长大，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山：耸立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山脚周围的地形却并未有大的起伏，突兀得，像是……
　　“被搬过来的。”
　　“嗯？你，你刚刚说什么？”阮苏望向来者。
　　“我说，印山是被搬过来的。”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百年前叶溪前辈他们为镇压万人穴，从昆仑取石，磊成了这座山。取‘封印’之意，故名‘印山’。”那青年眉目俊朗，长发用金色的发带高束脑后，身着鎏金色外袍，袖口和下摆有银白色的葡萄藤花纹点缀，背负一把金色长剑。
　　“子昱哥哥！”他乡遇故知，阮苏有些意外和欣喜。“子昱哥哥你怎么在这？”
　　金铭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调笑。
　　“啧，子昱哥哥，叫得可真亲。”
　　金铭耳尖微红，转身无奈道：“师父莫要再开金铭玩笑了。”
　　阮苏往金铭身后看去，只见两名男子正缓缓踱步而来。左边那人着一袭月白长衫，执一柄乌木折扇，以扇掩唇，端的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阮苏无比确定，刚才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他。
　　“阮苏见过二哥。”
　　“欸，自家兄妹。这里没有外人。”阮煜用折扇托住妹妹正欲行礼的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大师兄，金铭，嗯……字子昱。”阮煜说最后一句时朝金铭促狭一笑。
　　金铭撇过头去，耳朵更红了。
　　“阮苏见过子……大师兄，以后师兄唤我阿九便好。”
　　“嗯，阿九。”
　　“说来，既然都是师兄妹了。金铭，你身为大师兄就要做好表率。”
　　金铭正色，谨听师父有何教诲。
　　只见那阮煜折扇一开，半掩玉容，冲金铭眨眨眼，循着那戏本里的词唱道：“劝君莫惜……”
　　“师父我去帮苏苏收拾东西。”“欸——”
　　金铭拽起阮苏往马车走去，全然不顾身后阮煜的叫喊。
　　唉，他明知道师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怎么就信了他的邪。还当着苏苏的面，也不知道苏苏……金铭胡思乱想着，转头望向阮苏，未曾想阮苏也在看他。
　　“师兄你脸好红啊，没事吗？”
　　“没，没事，天气太热了。”
　　阮苏抬头望望西下的太阳，广陵人都那么耐不住暑吗？

　　这边阮煜见金铭跑远，便收了扇子，不再玩闹。
　　“不玩了？”同行的那人走过来，问道。
　　“人都跑了，还能玩什么？啧，你说金铭这逆徒，拉着阿九跑就算了，还找那么个拙劣的借口。收拾东西，一只兔子还要两个人来抱？”阮煜恨铁不成钢。
　　听到“阿九”，那人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你家妹妹叫阿九？”
　　“对啊，明明排行老四，却非要我们唤她‘阿九’。养只兔子也要叫‘阿久’，真不知道她对这名字有什么执念。夏言啊，你说这小姑娘家是不是就喜欢玩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游戏？”阮煜挤眉弄眼地望向那人。
　　“这问题你问我作甚，我又不是小姑娘。”被唤作“夏言”的男子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阮煜的戏谑。
　　两人谈话间，阮苏二人已抱了兔子回来。
　　看到阮苏怀里的兔子，夏言微微眯起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夏言的视线，兔子朝阮苏怀里缩了缩。
　　阮苏安抚性地抚了抚兔子的背，抬头看去，一名气质清冽的男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介绍一下，这位是夏言前辈，印山七贤之一，他当年可是和叶溪一起镇压过万人穴的。”
　　夏言身着玄衣，黑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在脑后。眉目冷然，身姿挺立，负手站在那里，竟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阮苏见过夏言前辈。”
　　“不必多礼。”

　　“阮苏小姐，你知道叶溪吗？”御剑去峰顶的过程中，夏言忽然发问。
　　“叶溪前辈？他是印山七贤之首，镇压万人坑的大英雄。”阮苏正坐在金铭的剑上看风景，没想到忽然被这个冷冰冰的前辈点名提问。这算什么？入学测试？不过这样回答应该不会有错吧。阮苏心想。
　　“那么你觉得叶溪怎么样？”夏言追问。
　　“一个口嫌体正直的混蛋。”
　　话出口阮苏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场面瞬间凝滞。阮苏自知失言，正打算道歉。夏言却道：“不必道歉，他的确是。”
　　接下来的旅途异常沉默。

　　好在剩余的路程并不多，一炷香后，众人便到达了峰顶阮煜的住所。从剑上下来时，阮苏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可以摆脱这诡异的气氛了。
　　“阿九我们先进屋去，让夏言前辈给你把把脉。金铭，你去外面守着，别让外人进来。”
　　金铭听命离去。
　　阮苏跟着阮、夏二人走入内室坐下，有些瑟缩地伸出手。
　　夏言搭脉，闭眼。
　　半柱香过去，阮苏却感觉度日如年。
　　夏言收回手，睁眼道：“除去令姐在信中所说的情况，并未发现其他异常。关于这种特殊症状，我暂时还未在古籍中寻到记载。令妹的病，还需进一步观察。”
　　看到阮煜失望的表情，夏言缓了缓，又道：“关于令妹的病，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前辈快请说。”
　　“夏某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借用阮苏小姐的兔子几日。”夏言向阮苏点头致意，继续道：“之前听令兄提到，阮小姐的灵力是在踏青回来后消失的，与踏青有关的另一事便是阮小姐带回的这只兔子。夏某想，或许能从这只兔子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不知，阮小姐可愿意？”
　　“阿九……”阮煜听完夏言的话，看向阮苏，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家妹妹最宝贝这只兔子，去哪都不离身。如今要她把它交给一个生人几日，就算那人是夏言前辈……可这，可能会是阿九恢复灵力的希望。
　　“阮苏小姐若是担心兔子，夏某倒是有个办法。溪石居还空着，距令兄的月闲院和夏某的墨堂都不算太远。阮小姐住那，每日都可去夏某那看望兔子。若哪天阮小姐要带它离开，夏某绝不阻拦。”
　　阮苏没有立即答话。只是低头抚摸着怀中的兔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言和阮煜静悄悄地坐在一旁等着、
　　好一会儿，阮苏长叹一口气，道：“我相信夏前辈。”
　　阮苏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拗不过对恢复灵力的渴望。
　　只希望哥哥没有信错人吧。阮苏心想。

　　“多谢阮小姐配合。今日叨扰了。”夏言接过兔子，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夏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其实，阮苏小姐可以不必那么怕我。”
　　阮苏似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猛然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夏言早已走远。

　　“其实，阿酒可以不必那么怕我。”
　　那个声音，那句话，她在那个晚上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