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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飞花 ...

  •   话本传言中的飞花候,加冠不久,一派少年模样,时常白袖红衣加身,所到之处无不桃瓣纷飞,佩剑“入阵”更是模样富贵至极,这位少年成名的侯爷,无论何时都恍若临仙。

      张子巽每每想起家里头这位散财童子,天灵盖就止不住的发憷。

      酒桌边的一众人瞧清楚了来人,猛地醒了酒,方脸壮汉瞪着眼,涨红了脸道:“侯.......侯爷!!”

      谢双川仿佛是很满意自己出场后众人的反应,浅浅点头,笑吟吟的负手朝张子巽走去,走动几步,银靴踏在木板上,敲击出阵阵空灵的乐音。

      又一阵云雾四起,张子巽直身,目光清冷,他道:“不必骚姿弄首了,唤你来不是叫你来给人表演天女散财,陶氏近日邀人做法事一事,你可曾听说了?”

      行走到距离张子巽一掌远的距离之后,谢双川停步,抱臂又是一阵笑。酒桌边众人被这一系列变故给看呆了脸,大梦初醒似的问道:“道长......这位是飞花候侯爷,道长你莫非就是......临江仙?”

      不得了了,幕僚与主子说话的口气平起平坐,实所未闻!

      谢双川拍腿道:“哈哈哈哈哈,不错,临江仙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角色了呢。”

      张子巽道:“多嘴。”

      半晌,张子巽皱眉,眼底一层冰雾,倚靠着雕栏又问:“方才我与你说的话你听见没?陶氏近日法事频繁,或许真与花间天命的降神和陶定玄贪污一案有关,我说你个花花脑袋能不能听点正事,成天嘻嘻哈哈的,被下放了任务还不细细琢磨。”

      谢双川趁着自己幕僚训话的档子,与各位酒客们交换眼神当做见面的表示,酒客们头一回见飞花候与幕僚如此相处模式,吃惊了一把,同时自身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举起杯盏又怕散财童子飞花候看不上这乡野酒馆的麦酒,站在一旁尴尬的赔笑。

      倒是谢双川毫不见外,见桌椅无人上座觉着空着可惜,一个转身就靠了上去,翘起了腿摸着下巴嬉笑。

      谢双川恍若未闻,目视前方的铁质酒架,做了个挥手的姿势,道:“茂儿,挪一挪,我先看看成不成。”

      茂儿,便是张子巽,字茂,虽说张子巽十分不待见这幼稚且无理的称呼,仍是拂袖走向屋内,避开了铁质酒架,他道:“如何?有机关?”

      “倒不是,”谢双川将手插入发间,摆了个极好看的笑貌,盯着明锃发亮的酒架,不疾不徐道,“也没什么,看着铁架挺像铜镜,看看里头那位俊俏的公子是谁罢了。”

      张子巽:“......”

      见张子巽手附上了腰间佩戴的雾仙折扇,颇有些想出手教训的势头,谢双川非常学乖的及时止损,摸了摸眼角的桃花纹,这才重回正题道:“得了得了,别又给我说些什么人重于言行不在面皮之类的废话。要我说,这酒馆本来偏僻,隔着陶家那是个十万八千里,从何处知晓什么法事不法事的?”

      张子巽眼神示意一旁笔直站姿的众位酒客,酒客会意,又是那位方脸的酒客出列,捧着一张憨厚的笑脸,方才恶狠狠的大骂陶定玄不要脸卷铺盖请神仙的气概全无,果真是一副见了权贵弯腰的模样,好在谢双川这几年实在养老,算不上什么权贵,对此番滑稽之态并不在意。

      方脸酒客前来几步,与身后一众酒肉朋友们瞧了几眼,才朝坐在椅子上十分不雅的翘腿侯爷拱袖,嘶然道:“侯爷有所不知,刘老汉一事早已在皇城被传的沸沸扬扬,符纸和穿着道袍的神棍,还有半夜里陶府传出咿咿呀呀的念经书声,和被逐一遣送离开的家奴,倘若不是做了法事,鄙人实在......不知为何.....”

      说到“穿着道袍的神棍”,谢双川一个没忍住,眯眼望了望此刻穿着雪白道袍的张子巽,被张子巽恶狠狠瞪了回去,吃了瘪,心道张道长成天临江仙临江仙的,一点都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后头的酒客随声应和,又一阵絮絮叨叨的将此前张子巽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谢双川,末了,方脸酒客又道:“皇上恩泽,派人来彻查陶定玄贪污一事,侯爷可知......这位恩人是哪位朝廷命官?”

      这......张子巽想起自打谢双川辞了军队统领的职位之后,开始了纨绔生涯,在百姓口中的名号从“少年英雄飞花候”到“好吃懒做飞花候”的心路历程。得了,本想掩饰点什么,叫这群乡野村夫留个念想,这倒好了......

      谢双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口碑在百姓之间如何如何,只道:“朝廷命官倒不是,是我。”

      众人:“?????”

      张子巽早料及此,在一旁扶额,心觉众人站在一旁着实尴尬,略微弯腰伸手道:“各位上座吧,麻烦各位了,在下定当此时尽心尽力。”

      谢双川依旧笑得一脸灿烂,根本不知张子巽难熬的心理斗争,也根本没有收到张子巽在众人挠头上座之后朝自己方向狠狠的一个白眼。他右手拢着入阵的剑柄,忽然想起来什么,目光忽而凛冽,他看向方脸酒客,道:“方才说的,陶氏夜半传来的念经声,是听人口耳相传的,还是真实听见的?你说了其他的几事件,唯独这个疑点没有细说。”

      方脸酒客刚坐下不久,心里还想着临江仙就是临江仙,礼仪果真是一派仙道,便被谢双川一对剑目给吃了一惊,急忙道:“我没有听见过念经声,所以我没有细说,侯爷!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什么也没隐瞒!”

      谢双川笑道:“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隔着陶府都要公里开外了,还能关注的到这些小道消息,真是委屈你了呢。”

      方脸酒客哈哈赔笑:“不委屈不委屈,有幸与侯爷您谈论此事,是我莫大的荣幸!”

      谢双川道:“既然陶府如此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是要丢了性命,各位皆是肉体凡胎,也莫要近了陶府为好,我等受了皇帝的重托,必给各位一个交代。”

      方脸闻言,像是急了神,忙道:“侯爷,不可鲁莽行事啊,万万不可贸然进入陶府,侯爷如此富贵,还是性命为重,性命为重。”

      张子巽十分嫌弃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自己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等着从谢双川口里悠悠的说出来,恨不得当场反胃。其他酒客插不上话,默默坐着饮酒,方脸酒客越奉承越激动,醒了酒的脸一阵通红。

      日头正毒辣,酒楼内不多时便被众人的呼吸给结出了厚厚的雾气,一旁的张子巽翻手向着天花板,闭眼捏诀,整座酒楼里头的雾气如同一道道剑气,飞旋着冲往张子巽的手心,钻入经脉,他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正把玩入阵剑柄的谢双川,低声道:“今晚去陶府,调查念经声,或许有降神的痕迹,也能顺手做一做你那事儿精皇帝的鬼任务,若是察觉什么差错,就出手抓了去。”

      声音压得极地,仅仅近处的谢双川可以听闻,谢双川细不可闻的轻“嗯”一声,待二人别了酒楼的各位酒客,从二楼窗边跃出,走向酒楼后的荫林之后,谢双川低头靠近张子巽,沉声道:“方脸那位来头不小,要我说,此人或是陶府之人,托陶定玄所托特地来此地守株待兔,知道你能万里听音,你若是察觉了关键字,迟早会来探个究竟,你一来,我便也会来,他只要将你我唬住,不再有进陶府调查的心思,我不奉命去抓他,他便可继续做他的法事,到时候无论的降神沈天命还是干什么别的,你我皆无法深入,在门前就停住了。”

      深入林间,寻了处远近无人的地界,张子巽拂了拂袖上尘,眉头紧皱,问道:“为何如此揣测?这位方脸酒客倒是给了我不少消息,若真如你说,陶府的人,为何教我知道这么多,去更加坚信四境之内降神的就是陶府?”

      谢双川搭上张子巽的肩,戏谑的大笑道:“茂儿啊茂儿,你师傅除了教你修仙问道,还教了你些什么?这位方脸酒客面皮的肤色于身上其他区域的肤色要深上许多,面皮笑起来十分僵硬,可能是个模糊身份的假面,且他说话期间其他酒客仿佛与他并不熟识,始终与他相隔较远,进一步说,我在受命之后便常常在陶府附近询问相关之事,从未听闻什么刘老汉变尸骨一事,倒是听说了夜半的念经声,他说尸骨一事远近皆知,你说,为何陶府附近的人从未听闻,可他与陶府相隔甚远,却对此事十分清楚?编故事的痕迹也再明显不过了。”

      见张子巽陷入沉思,谢双川猖狂的将脸凑上张子巽的耳边,深吸一口气,继而猛地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知道什么降神,却不去问最近的稀奇事儿,光是拿着张几笔糊弄的画像,连是人是鬼都分不出,哪里能有什么好进展!茂儿,太年轻!”

      “滚,离我远点。”张子巽嫌恶的闪开,甩袖冲谢双川扔了一捧灰色云雾,云雾中夹杂着深绿色的毒素,谢双川轻盈跃开,跳向一旁,云雾趋势极其猛烈,直直撞向林中一颗林木,只听“轰”的一声,林木瞬间被腐蚀中空,宽大的枝干间出现了一个斗大的黑窟窿。

      画像是张子巽千里去往仙门附近,向散修要的,费了几番功夫,本就没有见过什么沈天命,鬼知道他长得是不是人模鬼样?

      “哎呀呀,茂儿,你真是毫不留情面,给你亲爱的侯爷给打折了,谁给你发银子五湖四海去?”谢双川一面闪避,一面转动眼珠,微笑不停,体态十分轻盈,也十分欠揍。

      “又打不到你,鬼叫什么。”张子巽冷声一句,“你知道什么,降神会引来天谴,四境之内海惊山倾,如果被降神的神明没有意愿阻挡天谴,别说陶家,整个国家都要陷入死寂,若是降神者本就心怀恶念,唆使神明,我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谢双川依旧是嬉笑,“不是还有你吗,咱们从小长大,情深似海,天谴来了你也会给我挡着,对不对?”

      俗话说得好,不与赖皮讲道理。

      张子巽没工夫再于这位嘴炮大师闲扯,他捏诀又朝黑窟窿树洞甩了一抹云雾,不消半刻,云雾散去,黑窟窿便悄然消失,树木又是一次灼灼生机。

      两人乘着张子巽的云雾归去侯府用了些吃食,等到夜半,又靠着张子巽捏诀作掩护,悄悄溜上了陶府的屋檐,等待所谓夜半念经声的出现。陶府的戒备虽森严,但张子巽好歹也是小有所成的仙修,区区符纸奈何不了他,只是带着谢双川这个拖油瓶,一万个不乐意。

      而此时,遥远的西北边疆,军帐内,黄沙已挥满进了帐中,随着黄沙飞入帐中的,还有一只玲珑白雀,白雀扑飞近身了帐中一位面容俊秀的着铁甲的男子,看着容貌装扮,是为品级稍高的将军。

      白雀脚上捆着的纸卷被男子取下,细看了一番。

      半晌,军帐中来了位士兵打扮的高个子男人,他挺身单膝跪地,铿锵道:“陶将军,何事?”

      陶定渊神色暗沉,低低道:“备车马,回金陵。”

      士兵走后,那纸卷被缓缓铺开,纸上只字未提,仅仅是一张寥寥几笔的画像,与张子巽此前求到的那张,如出一辙。

      “花间天命。”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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