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醒来》Doer

4、第 4 章

　　窗户开着，那群人一开始就等在黑暗里，动手的那个出手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一场谋杀。
　　蓄意。
　　那么，他们看到了没有？
　　应该看到了，蓄意的话，动手之前至少会确认周边环境。他们那么多人，即便行凶者没有注意到这边，可别人说不定在自己专注于那场谋杀时，正盯着自己。
　　所以一定看到了。
　　弥子晗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窗帘的方向，那里被拉得很严实，密不透风的样子，同样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弥子晗屏住了呼吸，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有脚步踩过树枝的声音，很轻，很细，却很近。
　　几乎融于自然之中，如同捕猎者精致的伪装，随时准备在猎物掉以轻心时，给予致命一击。
　　“吧嗒！”
　　弥子晗眼睛转向窗户，浑身绷紧。
　　自己脚边是个桌子，上面有同学刚用剩下的热水，温度尚可，但不够致命。
　　热水壶质地太轻，底座连着的线不够长。
　　“吧嗒吧嗒吧嗒……”
　　弥子晗坐起来，赤脚走到角落的沙发上，听到了风声。
　　下雨了。
　　早上洗漱的时候，同学被弥子晗的红眼睛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弥子晗已经洗漱好，翻出从很少会带的眼镜:“有点认床。”
　　同学的注意力又被她的眼镜吸引了。
　　弥子晗把头发高高盘起来，对着镜子尝试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容。
　　雨一直下到早上还没停，吃饭时，老师再度关切了弥子晗的失眠。
　　出发前，老师给她们发了把伞，两人一组去考场。
　　路边有个下水道堵了，水漫出个坑。
　　几个人小心翼翼过去，弥子晗走到半路，突然两脚先后踩了进去，湿了两条腿。
　　老师把她拉过去，拿纸巾擦。
　　弥子晗捏着伞柄，目不斜视，听到几个不良少年说说笑笑地经过，还不时打闹，其中一个在将要过去的时候，忽然扭过头朝这边看来。
　　弥子晗想要咽唾沫，喉咙干咽了下，漫不经心从那群人扫过去，朝向身边的老师，露出早上那个不断练习的笑:“还好是夏天了。”
　　先后有不同的视线过来，又收回，那群人逐渐走远了。
　　坐在考场的时候，弥子晗才发现自己的手连笔都握不住，她画了半张草稿纸乱七八糟的线条，开始做题。
　　题解到一半，那句话再次冒了出来:“究竟有没有看到？”
　　弥子晗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在草稿纸上写“1.看到了”
　　“2.没有”
　　如果看到了，那些人一定会杀人灭口，可是，可是……
　　弥子晗想到了她给乔多乐说得那个梦。
　　废弃破旧的大楼，长满青苔的砖墙，奔跑，刀疤，刺穿，心跳，血……
　　草稿纸被揪成一团，弥子晗立刻松开，铺平，拿笔框住那几个字，顺着笔画的方向，平行画满格子，直到再也看不出那几个字原本的模样。
　　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小心不良青年，走有摄像头的地方。
　　刀子，刀子不能带，火车。
　　前提是那个旧巷没有摄像头。
　　弥子晗笔下慢慢画出一个圆，点了点，继续做题。
　　考完，老师带着他们去吃午饭，碰到了几辆警车。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伴随着在脑子里响起的机械音:“已进入警/察追查范围，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
　　之后，眼睛可见的角落里卧着分秒的半小时倒计时开始计数。不管视线如何旋转，倒计时始终黏在右下角。
　　弥子晗猛地顿在原地，闭了闭眼，急忙跟上同学。
　　草草吃完饭，弥子晗与老师作别，在路边商场买了短裤T恤，回去洗了把脸，把眼镜去掉，将头发编成辫子卷在侧面，别了个红豆发卡，换上衣服，对着镜子练习人畜无害的笑容。
　　窗帘仍旧拉着，弥子晗听了会儿声音，掀开一条缝。
　　倒计时还有十五分钟。
　　警察们正在围着尸体写写画画，不断交谈。
　　这场雨太大了。
　　整个巷子都没有摄像头。
　　有人望向了宾馆的方向，弥子晗松手，背上书包出发。
　　打的到火车站，弥子晗坐在窗边，看着后退的人群松了口气。
　　倒计时归零，一道信息提示般的“滴——”声之后，弥子晗看到清透的光屏展开在自己面前。
　　其他人都在说笑，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弥子晗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手指朝光屏中央的“信息激活”点了一下。
　　“请稍等……”
　　“信息正在整合……”
　　“首次玩家零积分复活奖励已使用。”
　　“系统已自动选择代价。”
　　“信息整合出错……”
　　“玩家信息已损毁。是否继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手机突然响起，弥子晗接通乔多乐的电话:“嗯。马上回去。我有些难受，回去再说。”
　　弥子晗直接关机，心猛地一凉。
　　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因为那个倒计时的出现，她忽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单独匆匆离开，一反常态地换了从未有过的穿着和发型。
　　欲盖弥彰。
　　弥子晗揉了揉眼角额头。
　　这到底是什么？她不是正在上高一的学生吗？自小住在孤儿院，小学和乔多乐认识，从此借助□□大佬的匪气，成为第一个满十四周岁前就独立自主的人。每天和乔多乐腻在一起，上学吃饭做家教……
　　弥子晗的手僵在太阳穴。
　　她想不起来和乔多乐相处的细节。
　　弥子晗皱眉神思，只能找到零星的片段，其余全部是一些模糊的感觉。
　　近夏的天气，弥子晗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再次注意到眼前的光屏。
　　“玩家信息已损毁。是否继续？”
　　继续，很可能得到的全部是无效信息。
　　不继续，有可能获得修复的机会。
　　弥子晗再度看向周遭或站或坐的人。
　　这些人，是不是真的？
　　这个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警车，是遇到警车后出现的。先是警告，然后是倒计时，再接着就出现了光屏。
　　弥子晗舔舔嘴唇，关闭了选项。
　　两个小时的车程无比漫长，弥子晗出了车站，觉得天旋地转，找到站牌看公交线路。
　　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弥子晗顺着路往前走。
　　下午正热，太阳烧得路面炙如铁板。
　　如果捉到了凶手，看到或者没看到都没什么要紧。
　　如果没有捉到凶手，警察一定会找到这条线。
　　那些人很肆无忌惮，甚至明目张胆地在第二天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他们觉得万无一失。
　　他们在试探自己。
　　旁边有人在垃圾桶里淘瓶子，弥子晗扫了眼，吓得退了好几步，被路过的电动车擦了手肘一下。
　　男人掏出两个瓶子，低下带着刀疤的脸，拽着塑料袋往下一个垃圾桶走。
　　弥子晗听到电动车车主骂骂咧咧走了，回过神站到站牌边等车。
　　车很快来了，弥子晗上车刷卡。
　　大约五十分钟，公交到站，弥子晗下车，步行了十来分钟进到公寓，上楼开门。
　　乔多乐不在，弥子晗放下书包，脱掉鞋，脱着衣服往浴室走。
　　洗过澡，弥子晗套上睡衣，把新买的那套衣服扔进垃圾桶，系好垃圾袋放门口，又把屋子里所有的垃圾袋全收拾了堆在门口，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打了个哈欠，起身放好毛巾，从厨房掂了把水果刀压枕头下，又给手机充上电，躺下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弥子晗模模糊糊有意识时，立刻坐起。
　　水果刀被抽出半截又塞回去。
　　“醒了？”乔多乐手里拿着笔转了几圈，扭过头看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
　　“不用。”手机充电器已经被拔掉了，弥子晗拿起闹钟看了眼，下午五点半，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她穿上不知何时放在床边的拖鞋，往桌边走:“第一次参加竞赛，有点紧张，没睡好。你在写作业？”
　　“是啊！”乔多乐的视线跟着弥子晗，最后仰起头:“怕你检查。”
　　弥子晗看她卷子写得挺满，粗略扫了几道题，思路都对。乔多乐于是也看卷子，扒拉后脑勺:“我问过别人了。”
　　弥子晗问她吃过晚饭没有，乔多乐跟到洗手间，靠住门框:“还没呢，我本来让人在火车站等你的，结果你手机关机了。先前听你电话里说难受，我惦记了一下午。对了，你换洗的衣服呢？怎么没见到？”
　　“‘无事献殷勤’。没想到吧？我在那边溅了一身污水没法穿，洗也洗不干净，扔了。”弥子晗洗过手，往厨房走:“你让人什么时候去等的，现在回去了吧？”
　　乔多乐看她忙着翻菜淘米，蹭过去想打下手，出乎弥子晗意料地只回答了两个字:“回了。”
　　弥子晗捞菜的手一顿，转而推她出去:“写你的作业去，我待会儿要检查。”
　　“就不能忘了这茬吗？”乔多乐垂头丧气:“小仙女天天给凡人找气。”
　　弥子晗等她走了，对上熬着米饭的电饭锅发呆。
　　乔多乐有些不对劲。
　　也许，是自己不对劲。
　　弥子晗切着菜，手一顿，水果刀还在枕头下。她停了停，继续切菜，热锅，倒油，翻炒，最后收火装盘，取出热好的馒头，看过小米粥的成色后，关掉电源，盛了两碗，并所有的菜和馒头一一上桌。
　　卧室没有动静，弥子晗仔细洗过手擦干，轻脚走过去，扶住门框。

作者有话说

　　“已进入警/察追查范围，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原话:“已进入监控区域，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