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醒来》Doer

2、第 2 章

　　下午一班后两节是体育课，弥子晗等坐位体前屈时，恍然瞅见操场外走过去一个人。
　　已经要夏天了，那个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帽子兜头盖住，躬身驼背，鬼鬼祟祟急匆匆地往对面走，等红绿灯时，忽然回头看了眼。
　　弥子晗往后一退，身后的同学跳起来:“弥子晗！你踩着我了！”
　　弥子晗脸色发白地回头道歉，心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他看到我了。
　　他看到我看到他了。
　　弥子晗把这事跟乔多乐说了，乔多乐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因此决定回家一趟。
　　弥子晗叫住她:“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吗？”
　　乔多乐摆手:“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亲爱的！你要记住我是为了你牺牲的！”
　　弥子晗无奈地摆手再见。
　　第二天，弥子晗看到门口的两个黑西装墨镜保镖，明白了乔多乐的办法。
　　乔多乐在看起来就很贵的加长林肯还是富兰克林上冲她招手:“米子过来过来！”
　　弥子晗迎着小区老爷爷老奶奶的目光走过去，保镖上前一步替她打开车门。
　　弥子晗坐上去后，乔多乐问她:“怎么样？”
　　弥子晗把两杯牛奶都递过去，淡淡吐出一个字:“壕。”
　　乔多乐反应了一下，弥子晗拒绝乔多乐的早餐，说完了后面的话:“我很拉轰我很帅，不要跟我说话，我很高冷，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等弥子晗多愁善感地朝向玻璃窗外，乔爸从副驾驶扭头摘下墨镜:“米子，我家小乔在学校是不是总惹事啊？”
　　弥子晗僵硬了一瞬，接过早餐和牛奶，尽量表情如常地对上乔爸:“不，老——乐乐很爱学习。”
　　乔多乐抖了一下，乔爸默默坐正:“哦。”
　　当天，弥子晗和乔多乐因为早读在教室吃饭被赶了出来，并被要求大课间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吃完。
　　弥子晗吃得面不改色，乔多乐吃得厚颜无耻。
　　两人一下子出名了，每每被同学如此提及:“就是那个在大课间吃饭的女生”。
　　而其中“把牛奶喝了一圈嘴”的，是乔多乐。“吃两口饼，喝一口牛奶，很斯文”的那个，是弥子晗。
　　也许是乔爸动用了不可告人的力量，学校没有对跟在两人身边的保镖提出批评。
　　在食堂吃午饭时，乔多乐讲了一下关于弥子晗看到的那个人的身份:“那些下九流□□，十分之九点九，九循环，都是那样子。不好找。”
　　“我爸说，那人搞不好是个专门杀人越货的。”乔多乐从弥子晗盘子里夹走几块肉，“他问我怎么惹上这号人的，我说不知道。他就说让我继承他的家业，否则不帮我。”
　　“其实，我挺好奇。”弥子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眼疾手快又不动声色地将乔多乐盘子里的肉吃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继承你爸的家业？”
　　乔多乐把盘子抱怀里，把仅有的几块肉吃了，白她:“别人那都是继承公司，我这是继承□□，能一样吗？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叫‘乐哥，乐哥！’想想就觉得可怕。”
　　弥子晗主动把肉给了乔多乐一块，施舍地喂进她嘴里:“可怜见的。那你爸现在帮我们，是不是你答应他了？”
　　乔多乐看了看跟在两人身后的保镖:“……也不完全是吧！”
　　“我跟他说，这个月月考，我进不了前一百，就跟着他干。”
　　弥子晗站在楼梯口:“我没记错的话，离这个月月考，还有十天？”
　　乔多乐拍拍她肩膀:“不要那么悲观啊！我就是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才会提出来。不然你以为我爸哪里肯答应？”
　　弥子晗跟上去:“你是不是多说了一个词？”
　　乔多乐:“什么？”
　　“几乎。”
　　晚上，乔多乐跟着弥子晗回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敢夸这个口？”
　　弥子晗想拿玉米糁糊她一脸，但忍住了，自言自语:“这毕竟是因为我。”
　　因此，弥子晗大学霸身体力行教乔多乐要从爱学习开始。
　　乔多乐做语文卷子时还能安稳坐着，听弥子晗讲解，就有些坐不住了，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
　　弥子晗用笔尖一下子戳透卷子钉在桌面上:“懒驴上磨。”
　　乔多乐乖巧坐到了卷子讲完，开始说心得体会:“我觉得我进步挺大的。”
　　弥子晗在里面洗澡，乔多乐扯着嗓子说了一遍。
　　弥子晗出来时，摸了摸她的头:“嗯，很棒。”
　　乔多乐觉得她应该乘胜追击，把其他科目也补一下，躺床上不停建议:“这么早就睡了，多浪费时间。我们再做一套卷子？”
　　弥子晗开灯，拿了一套物理卷子丢过去，蒙着脸继续睡。
　　乔多乐从九点做到十一点多，卷子除了选择题，基本是白的，笔都咬破了。她回头摸到床边，把薄被往下拽了拽，看着弥子晗露出上半张脸，小声叫:“米子。”
　　弥子晗没动静。
　　乔多乐蹲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弥子晗。
　　少顷，乔多乐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回头把大灯关掉，钻进去，躺好睡觉:“明天学习也是一样的。”
　　乔多乐睡觉轻，在闹铃响起的瞬间，快准狠地将其关掉了，回头抱着弥子晗继续睡。
　　弥子晗推开她，坐起来:“卷子呢？”
　　乔多乐立马醒了，套上衣服往洗手间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弥子晗看了那张物理卷子，揉着眼睛笑了下，去热牛奶。
　　乔多乐让人去买早餐，洗漱完正好开吃。
　　今天那辆加长版豪华轿车没有来，弥子晗坐在后座，看到身后左右黑西装墨镜打扮的五大三粗的两个汉子，分别骑着一辆娇小的自行车，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多看，趴在乔多乐背后，默念:“我什么都没看到。”
　　弥子晗竭尽全力抓紧下课时间，拿着物理卷子去给乔多乐讲题。
　　乔多乐简直生不如死:“你是小仙女，饶了我这个凡人吧！”
　　“那不能。”弥子晗换了草稿纸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乔多乐在对下课铃响无比渴望之后，开始期盼上课铃响了。
　　弥子晗充分让乔多乐知道了，什么叫做“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她甚至在午饭时刻，给乔多乐提单词。
　　乔多乐等手下买来巧克力，试图贿赂，被严词拒绝，顿觉前途暗无天日:“我不会，我真得不会。”
　　弥子晗吃完了乔多乐盘子里最后一块肉:“e-l-e-g-a-n-t,elegant优美的。”
　　回教室的路上，乔多乐试图做一下挣扎:“学习讲究劳逸结合，不能一个劲儿学，那样效率太低。你觉得呢？”
　　弥子晗给予了科学解释:“这个劳逸结合，不是学习与玩儿的劳逸结合，而是指大脑不同区域的交换使用。比如你不能连着好几个小时只学习一个科目，交替着来。”
　　乔多乐深深意识到学霸的可怕，并感觉自己八成要疯。
　　下午放学，刚出校门，弥子晗就拧了乔多乐一下:“别动。”
　　乔多乐倒抽一口凉气，认命地蹬着，小声问:“怎么了？”
　　“左边左边，黑帽子，黑夹克那个。”弥子晗说着靠在乔多乐背后。
　　乔多乐假装回头说话，扫了左边一眼:“看到了，抽烟那个对不对？”
　　“对对对。”
　　乔多乐加快速度骑到学校旁边十字路口的小卖部，停车买汽水，对保镖打了个手势，又往十元超市走。
　　弥子晗很害怕，亦步亦趋地跟着。
　　乔多乐买了把水果刀，还试了试趁手度，刀耍出花来，加上留下的那个保镖，吓得店主没敢说话。
　　乔多乐把水果刀给弥子晗，临出门拿了顶棒球帽，扣弥子晗头上。
　　棒球帽有点松，直接盖住了视线，弥子晗无语地摘下调整了一下，重新戴好。
　　回到家，乔多乐接着做卷子，弥子晗去厨房做饭。
　　乔多乐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接了通电话。
　　是乔爸打来的。
　　等弥子晗盛好饭，乔多乐简单说了一下:“那个人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孤独老男人。听我爸说，他以前干厨子的，后来因为救饭店老板，被人砍了一身伤，脸就是那时候被砍伤的。找事的人不好惹，他住院不久，老板就关门大吉。他家里本来就穷，好容易娶了个老婆，孩子都十来岁了，这下子彻底翻不了身了，老婆就带孩子跑了。都十来年了。”
　　看样子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弥子晗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毕竟梦里一个人突然出现，还是在梦里杀了自己的凶手，也太惊恐了。”
　　乔多乐拍拍胸脯:“信老乔，保平安。诶不过，你那刀拿着，防身。”
　　“嗯嗯嗯。”
　　乔多乐放下碗，拉着椅子坐过去，搂她，一副□□大佬哄小情人的架势:“我爸常讲，‘要防患于未然’。你不要掉以轻心，我说你，你要听。”
　　弥子晗叹了口气，收拾碗筷:“你还知道这个，教你背诗词，你说一句也记不住。”
　　“那怎么能一样？”乔多乐去做卷子:“那些都是小时候听说的，小时候的记忆力总是要比现在好的。”
　　乔多乐写了个“解”，实在不会写，双眼钉在那个字上面，状似无意地往后继续点了个冒号:“……就比如你小时候搬桌子，你还记得吗？”
　　弥子晗心说:带一群□□大哥拦着她，帮她搬桌子这件事，死也忘不不了。
　　“当时你一个人对着那么大一桌子，天生的正义感注定我不会只看着。”
　　是，弥子晗清楚记得，自己正等着小姐妹一起搬桌子，几个□□就刷刷站到了自己面前。其中那个又矮又瘦的小不点还扒开条缝隙，跳将出来，用特拽的语气指使□□大哥帮自己把桌子搬到了指定地点。
　　弥子晗作为有礼貌的好孩子，问她的姓名。
　　小不点趾高气昂一仰头:“我叫雷锋。”
　　然后这位雷锋同学，在某日下午拦住了自己往孤儿院的去路，并下令让那些□□大哥将自己团团围住，然后上前抱住自己的腰，可劲儿往身上爬，又是趾高气昂一仰头:“你陪我玩儿。”
　　弥子晗看着不远处的孤儿院，只觉此路漫漫。
　　之后，孤儿院多了个□□大哥环绕的小不点大佬，直到弥子晗十六岁搬出来，被大佬接到这个小区。
　　弥子晗觉得，乔多乐不是真得不愿意子承父业，毕竟小时候她曾仗着这些作威作福，唯一的解释是，乔多乐现在是叛逆期。
　　卷子没做完，但好歹乔多乐能够掌握一两道类型题，得分估摸能从倒数一百前进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