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岚前传（钧迟）、岚之源》水起当归

40、36-梦境

　　“我就是石符令。”
　　炽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摘下了自己斗笠的白衣人，不由得呆了又呆。
　　以为炽炎不信，白衣人又认真地补了两句：
　　“我是说真的，我就是石符令，御乾自古传下来的圣物之一。”
　　“我就是被明封印的那个石符令。”
　　炽炎眨巴眨巴眼，又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几番白衣人，最终歪着头迟疑地蹦出了句断断续续的话：“我说怎么感觉你站起来后身高看着不对呢……原来……真是意外啊……”
　　“？”
　　“我说你啊，”炽炎摆出了以前在年落里教育小孩儿时的大哥哥模样，微屈着腰向前倾着身子，手上还不住地划来指去，“不到那个年纪就不要装出一副老头子的样子嘛！要不是你这个身高低的太明显了我简直就要被你先前的言辞给忽悠过去了——”
　　“什……什么什么啊！？”身高问题被拎出来鞭挞的白衣人再也稳不住之前的架子了，“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低呢！还有我的年纪和身高是正比，正比！”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炽炎摆明了是不想和小孩子计较，把跑偏的话题又拽了回来，“那什么，刚才你说你是石符令？”
　　小孩儿气得够呛，也懒得用敬称了，抱着臂一扭头：“是——啊——”
　　炽炎摸着下巴左右观察了一下。这发色，这瞳色，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块石符令。不过……好歹也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东西，这年龄怎么着也得老一点吧？可面前这个性别不明的小孩儿……
　　“别怀疑了，我就是远古的石符令，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大而已。”
　　棕发小孩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你说你是石符令……有什么证据吗？”炽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证据？”小孩儿朱红色的眼睛向他看过来，明晃晃的颜色中仿佛熔着滚烫的岩浆，冷飕飕的语气中透着能令人灼烧的气焰，“要我把御乾明的生平事迹全都给你讲一遍吗。”
　　炽炎顿觉心怂：“呃不用了不用了……”
　　这个气场，绝对是他们御乾的没错了！
　　“不过你会有疑虑，这也是正常的。”
　　石符令收回了视线，继而转过身去。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和御乾圣火一族的风采已经差的太远了。”
　　炽炎见它又失了兴趣，转到它面前再挑回话题：“这里会变成这样，和你自身的情况也脱不了干系吧？我是说，你身上的封印对灵力的影响，也是不小的吧？”
　　石符令继续不想理睬他，又转过去：“是——啊——”
　　“那，”炽炎又跳到它面前，“咱们联手，把那个封印破了不就行了？”
　　石符令对此不屑一顾：“说的倒简单，金焰祭司和明一同布下的封印哪是说破就能破的；而且，你谁啊？封印关你什么事？”
　　“咳咳，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炽炎假咳一声清清嗓子，又装模作样地摆了个pose，“我是炽炎，也就是御乾现在的少主，是来救我父皇的。很高兴认识你！”
　　石符令一听名号，有些迟疑地扫了他几眼：“你是炽炎？”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炽炎拍拍胸脯笑道。
　　“……切，我不信。”石符令不顾他的反应，兀自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明和杉羽的儿子，怎么会跟个呆头鹅一样。”
　　站着中了一枪的炽炎表示委屈。喂喂，不信就不信，可不可以不进行人身攻击啊！
　　“不是我这样那该是哪样……诶不是，你想想啊，如果我不是炽炎、身上没有那另一半的封印，那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见到你的啊？这个地方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来的吗？？”炽炎据理力争。
　　“啧，有点道理。”石符令抱着手臂一皱眉头，发现事情不简单。
　　“是吧，所以说……”
　　“你们把真炽炎绑架了威胁他？！”石符令一瞪眼，要看就要发怒。
　　“噗咳咳咳……不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就是炽炎啊？！”
　　石符令翘着二郎腿，环着手臂一本正经道：“明以前也傻，但那是用来隐藏聪慧的盾牌；而你……”
　　说着又上下扫了几眼，啧了一声。
　　“这是真傻，不是装的。”
　　“我……！”
　　看着炽炎气的想要跳脚的样子，石符令悄悄地笑了一下。哼，让你说我不够高！
　　“诶喂，到底怎样你才相信我是真的啊？”炽炎的眼皮子神经质地跳了跳。可恶，这小鬼还是个滑头！
　　“嗯……既然你要证明自己，那就……”石符令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把封印打破了给我看吧。”
　　“你……！”炽炎及时地压住了自己的火气。这不就是在耍我玩吗！我要是知道怎么破封印我早就去破了还找你干嘛！？
　　但现下这有求于人的局面，炽炎不得不好声好气地笑着求助：“那个，可我不知道方法啊……你能不能帮帮忙、指个方向什么的？”
　　翘着二郎腿的人儿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自己是真的吗，那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呃，这……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今天才拾回御乾圣火灵力的，之前的十几年里我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听到面前青年说出的话，石符令饶是再任性也不会继续儿戏下去了。他一挥袖子从长椅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踏到炽炎面前，脚下似是有浅淡的烟花绽开一般让它渐渐漂浮了起来。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石符令的手指便在炽炎的惊讶中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轻轻一点却如花叶入水，漾起了一圈橙红色的光晕。
　　“——？？”炽炎还处在对面人突然浮空的画面中没缓和过来。
　　随即石符令摆了摆白色衣袂，跳落回地面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就奇怪了……”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石符令捏着自己的下巴站在一边，低垂着视线正疑虑着：“才第一天觉醒，居然就能找到我这儿来，不应该啊……”
　　“啊？这很奇怪吗？”炽炎咧咧嘴，“没准是我悟性比较高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石符令半耷着眼睑转头看向他，“你父皇他们可都是用了四五年才能到我这里的。”
　　“诶？那我……”
　　“不知道，兴许是你我封印相接的缘故吧。”石符令摆摆手作罢。眼下还是破除封印要紧，这些事往后再说。于是它抬起头看向炽炎：“不过你真的感受不到封印的位置吗？明明很好找。”
　　“怎么个意思？”炽炎一头问号。
　　“能自己找到我这儿来，却找不到封印，你可真是个奇怪的皇族……算了，不跟你卖关子了，”石符令朝他一伸手，一双红眼睛直通通地看着炽炎，“过来。”
　　炽炎懵逼：“……啊？”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石符令不耐烦道。
　　“噢噢……”迫于威压，炽炎不得不言听计从。于是他向石符令那里走去，伸手拉住了那只比他手掌小一圈的手。
　　“这有什——哇啊！”
　　代表疑问的话语还未讲完，眼前乍现的白光便夺去了他的视线。空间忽然转换，当炽炎终于可以恢复视觉时，眼前的场景给了他一种错乱的感觉。
　　————这里是、帝君批阅奏折的昊殿？！
　　吃惊的炽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意识海中还是在现实里。
　　忽然有人紧了紧拉着的手。炽炎低头看去，石符令用眼神示意他朝殿门方向看。
　　殿门？殿门怎么了……炽炎转过身去，却在视线触及那里的一瞬间浑身一震。
　　“父皇……！”

　　而同一时间线的另一端，源山侠岚大营这里的总入口处，一群人正在忙碌着。
　　“诶诶，再往左边移一些！诶对对，就这儿就这儿！”
　　搬运的工人终于摸到了最合适的位置，最后将那靛青色的巨大牌匾镶嵌在了衡门上。下面一众人看着那牌匾上规整遒劲的“玖宫岭”三字终于松了口气，结束了这项工程。
　　叶痕夕站在远处的石阶上看着众人，灰紫色的武装护腕上跃过一丝绿光。
　　“叶痕夕老师，我已经探测过了，衡门前十米内的元炁波动确实比较稳定。”
　　“很好，辛苦你了月鸾。朱雀和风未夷那边怎么样了？”
　　黑头发的女孩儿改变了一下手下探知阵式的索源方位，随即回答：“她们已经完成任务，正在朝这里赶来。”
　　叶痕夕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微笑：“嗯，今天倒是完成得很快，有进步。”
　　月鸾收回阵式起身，向着叶痕夕的方向走了过来。这几天她们三人在叶痕夕的指导下接受了一些特训，对这位年落里来的老师也有了一些了解。看着男人端正挺拔的背影，月鸾更加确信了当初选择成为侠岚中一员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本是叶痕夕接手三人训练指导的第一天问过的问题，可他却没有当即索要答案。
　　叶痕夕老师果然是高手呢。月鸾不禁感叹。
　　这时后方的树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两个身影轻然一跃，转瞬跳入了画面里。月鸾见清来人的样子，眼眸弯弯起来：
　　“朱雀，未夷姐姐，今天回来得早呀！”
　　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儿朝她比个完美手势灿烂一笑：“嗯！经过今天的练习，我俩的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风未夷也赞同地笑着点点头。
　　叶痕夕闻声转过身来，往三人身后的方向又望了望，像是在找着什么。
　　“啊对了叶痕夕老师，千鬼谣老师说他还有些别的事，就先回年落了。”朱雀友情提示。
　　叶痕夕听了揉着眉角叹了口气，语气竟有些无奈：“是吗……这家伙还是那么我行我素。”
　　是谁早上说的，要黄昏时一起去后山那里开辟一处后门小路？
　　叶痕夕还是拿他没辙。
　　“啊，叶痕夕老师，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您，”月鸾的勤学好问状态再次出现了，琥珀色的瞳仁儿里闪着求知的光，“之前我在竹林那里见到了一间已经建好的亭子，但是那个亭子的元炁炁场有些奇怪……老师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竹林？”叶痕夕想了想，“你是问那个‘褪忆亭’吧？那个地方可是很特别的，你们最好不要去那里噢。”
　　朱雀一挑眉：“怎么个特别法儿？”
　　“褪忆亭是选拔赛被淘汰者的最后一关，但它的特殊之处不仅这一点。”叶痕夕左手托起了一片绿色的元炁云雾，逐渐将整个源山的形态勾勒出来，“褪忆亭位属西北，置于褪忆林之中，那里的元炁极其旺盛，可以供起支撑结界的炁门需求。”
　　三个女孩围成一圈，好奇地看着那团云雾凝聚成绵绵群山的样貌。源山虽然听着像是一座山的名字，但其实不然——因为地处轩辕、御乾、九黎三大族交界之处，这一片的山群都是无人管辖的自由空地。但在地图上呈现标注时又不好确切地注明每一座无名山的标号，所以人们默认地将空白地的所有山统称为“源山”。其实细细数来，这群山的数量足足有十多峰。
　　“诶，这难道就是源山的全貌吗？”
　　叶痕夕见朱雀发问，遗憾地摇摇头：“不，我想这还不是最全的。我所拟化出的这些山峰还只是我亲眼见过的，其余延伸出去的山脉并没有在这里。”
　　风未夷看着这片群山模型不由得惊叹一声：“哇……原来源山大致是这样子的啊。”
　　“叶痕夕老师是通过用元炁覆盖的方法得知山峰形状的吗？”金属性的月鸾思考着。
　　“没错，因为木属性的元炁并不能像金属性那样直接进行探知。”叶痕夕耸耸肩，“这一点上还是千鬼谣帮了大忙呢。他的探知术可是很厉害的。”
　　“难怪朱雀给钧染做那枚指环时要去找千鬼谣老师呢，不然她自己琢磨下去肯定要抓狂了……”月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被身旁的朱雀急忙地制止了。
　　“月鸾你胡说什么啊！我才不会抓狂呢——”
　　“好的好的好的！”
　　而两人闹起来时，风未夷继续盯着那个源山模型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既然褪忆林是一个炁门，那一定还有其他炁门存在吧？毕竟它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什么正中点。”
　　叶痕夕欣慰地点头道：“你说得对，未夷。褪忆林只是四炁门中的白虎炁门，其余的青龙、朱雀、玄武炁门分别位于宿舍天井、扶桑树、食堂。”
　　正在打闹的月鸾：“啊，有一个炁门的名字和朱雀一样呢。”
　　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朱雀：“扶桑树？不会就是上次去祭典时路过的那棵长满了红叶子的树吧？”
　　“是啊，”叶痕夕闻声垂眸，语气中忽然透出一丝怀念的味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感慨着，“那可真是……一株神树呢。”
　　离他最近的风未夷微微抬眼，发现这个总是温和着的男人眼中漂浮着什么不同于平日那种温和的沉光。而那种眼神中，有着叶痕夕从不显露在外的柔软。
　　这种柔软已经不属于亲情的层面了吧。风未夷默默想着。从小就在兄长的亲情关怀下成长的她对这种感情最熟悉了，但这样的眼神她从未接触过。
　　叶痕夕老师，是有恋人了吗？
　　风未夷暗暗地往自己的八卦话题里又加了一条。
　　你问为什么用“又”？
　　因为上一条八卦的正主改在一旁为自己辩解呢。风未夷瞟了一眼还在和月鸾闹的朱雀。
　　看来今天又能和清雪聊一晚上八卦了。风未夷在心里偷乐。
　　不过话说回来，总是在睡觉前聊八卦是不是容易做噩梦啊？自从来了源山之后她就总是在睡梦中不安地……
　　算了，应该也没有什么联系吧。今晚早点睡就是了。
　　九黎族的郡主这样想着。

　　“这……什么情况？！”
　　炽炎震惊地看着御乾明从自己身边走过，而对方却没有一丝反应，就像是没看见他和石符令一样。
　　不仅如此，炽炎还留意到御乾明的披风明晃晃地穿过了他的手臂——简直就像是双方不存在于同一立体空间一样。
　　难道眼前的画面和回溯之镜中的一样，是虚假的？
　　“不，不是虚假的。”
　　石符令的声音稳稳地传来，引得炽炎低头看向了他。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存在于明的梦里。”
　　“梦里？”炽炎一惊，“难道这里是父皇的梦境？”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差不多吧。”
　　大致明白了现状的炽炎按捺住了惊讶。他抬头看向那个站在窗边的高大身影，顿了不知多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所以父皇他……是梦见了什么样的生活？”
　　石符令依旧牵着炽炎的手。虽然现在放开不会使他们掉离梦境，但石符令并不打算告诉炽炎。它眨了眨眼，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想知道的话，陪他看看不就行了。”
　　“反正他现在看不见咱们；换言之，我们还得不到他神识的认可。”
　　“那父皇什么时候才能认可我们？”
　　石符令摊了摊闲置的另一只手：“不知道。看造化了。”
　　炽炎眉间的凝重又压下了一分。
　　看到他这幅样子，石符令紧跟着又提了提：“不过、要是你外界的事还……”
　　“不要紧。”
　　忽然传来的声音中充斥着无比的坚定，石符令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炽炎，却没想到这一眼竟让它被震住了心神。
　　那人暖棕色的蜜瞳中映着御乾一族最为炽热的光海，眉宇间一抹属于裁夺者的强势之气逐渐变得明朗。
　　“我一定要等到父皇的认可。”
　　石符令张了张嘴，最终把未说出的话变成了一个无奈却又期待着的轻笑：
　　“诶——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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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这一回明爸爸又起床失败了呢【不你
四大炁门中的食堂现在还不能叫“蒸乾坤”，因为游氏父子还没进咱玖宫岭呢呀～
至于叶痕夕到底有没有恋人……【手动滑稽】
感谢诸位的支持与喜欢（*/v＼*）也感谢未凉～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