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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5 ...

  •   阴阳与五行,自古便秉从天地之道、顺应万物之魂,凝聚自然灵界的不同炁力以塑造与属性相适的事物。凡有其形而无其智者,皆以单纯属性为著——例为溪流河海、草木繁林,又有高山广野、韧石琐粒。然时世变迁,万物由简入繁、体系日益壮大,久而久之形成了大小各异的阵列——阴阳入五行,五行出八卦。稳固的盘面会助阵天地灵气的运转,为生灵带来调制有序的气运;而失衡的、倾斜的盘面则会打乱这片土地的灵气分布,最终使得阴阳紊乱、事物衰败。
      而这座旧殿,正是第二种情况。
      此时钧染正站在殿堂的西墙前,东墙和北墙那里分别站着炽炎游皞二人。水性偏阴,等到他二人同时将火属性和土属性的元炁从这殿内抽离出来时,钧染的任务便是用水属性的元炁暂时将所有空缺填平。等到阴性满载时,再由炽炎主导,将火属性元炁一一送回卦位,期间钧染也要缓慢收回多出的水元炁。双方力量即将持平时再让游皞把偏中性的土属性元炁放出,起到一种调和剂的作用。
      终于,当殿内的蓝红光辉渐弱、棕色光芒逐渐变为白色时,那种原本充斥着整座旧殿的颓败萎靡之气一缕缕地消散了。殿内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变得与常温无异。
      炽炎用手背蹭了一下从额头上流下的冷汗,轻轻地松了口气。水克火,当满屋子都是水属性元炁时,他受到的压制作用也被放到了最大——但他必须保证火属性元炁的正常输出。如此一番坚持下来,炽炎确实是辛劳极了。
      一旁的钧染注意到他的脸色,心下也明白了状况。出于关心的,他出声问候了一下:
      “炽炎,你怎么样?”
      炽炎闻声怔了一下,又极快反应过来,扬起标准的“炎式笑容”朝他摆了摆手:“诶呀,没事没事,小意思啦~”
      钧染又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收回了视线:
      “棒槌。”
      这时从另一个房间转回来的游皞兴奋地高呼一声:“这招真灵啊!我刚看过了,全都正常了!”
      “那是自然了,”炽炎拍拍胸脯自豪地一甩头,“这可是我们侠岚专门研究过的,不灵那是不存在的~”
      “那咱们赶紧去别的异常点试试去!走走走——”
      “等等。”
      钧染一把抓住了正被游皞推着往外走的炽炎,声音又变回了以往的清冷和命令感。
      “没必要一个一个调回去。”
      “呃……什么意思?”炽炎一时语塞。身后的游皞也是一脑子问号。
      钧染斜了他一眼:“你说过,‘整座皇宫有很多异常点,而聚集出的形状很像太极图’,是吧。”
      炽炎乖乖的点点头。
      “既然‘少阳’已经被你看出来了,那么‘少阴’的位置你也应该清楚了吧。”钧染松开他,用右手聚了元炁在空中画着什么。
      “你说什么、‘少阳’‘少阴’?”炽炎显然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眉毛一高一低的挑着,脸上写满了疑惑。
      “就是你说的白点和黑点。”钧染将画好的图轻轻一推便推到了炽炎面前,“既然白点‘少阳’是这座旧殿,那么……”
      随即那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从图的背后一旋,泛着水蓝色光的太极图便在炽炎的面前向东旋转了一百多度——瞬间与炽炎印象中的图纸和皇宫地图重叠!
      钧染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黑点的位置:“‘少阴’,就是这里。”
      “长芸殿!”炽炎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惊呼道。

      话虽这么说,可到了真正站在长芸殿里时,炽炎又止不住内心的疑惑了。
      ——作为‘少阳’的旧殿此前已经废旧停用,内部也确实阴冷潮湿、让人难以停留;可这‘少阴’长芸殿……
      炽炎看着殿内接连成片的花花草草,和那透过纱帷、明媚温软的阳光,实在是无法将“失衡”的戳子盖在这里。拜托拜托,这里怎么看都太正常了吧!甚至比一般的房间更具灵气啊!
      站在炽炎身侧的钧染显然也是有些迷惑,抱着臂思索着什么。而另一侧的游皞正在东张西望地搜寻着不周之处,努力地勘破这看似平稳的一切隐藏在背后的漏洞。
      这时一阵微风从开着的小窗中吹拂而来,撩起了浅薄的床幔。
      炽炎见那窗子的风吹了过去,便下意识地走上前去看望床上人的状况。他轻手轻脚地踏了过来,依着微风的方向掀起了那纱质的床幔——御乾明依旧闭着双眼,对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毫无感知,却又像是那沉睡在秘境中的神灵一般尊贵典雅。
      钧染注意到炽炎跪坐的动作,也朝床榻这里走来,踩着炽炎方才的步子无声息地来到了炽炎身侧。
      ——而后他也学着炽炎的样子,跪坐在榻前。
      在这样一代贤君明帝的床榻前,无人该孑然而立、无人应高瞰视下。那帝王的火焰虽然已熄灭了十数年,但那灼热的波晕感依旧存在于世间、存在于这里。
      钧染侧过头,看见炽炎那一双暖棕色的蜜瞳中,正淅淅沥沥地收敛着复杂的情绪——他在愧疚、祈祷,亦或是暗下决心。
      一向通明事理的钧染知道,这种时候不用对炽炎安慰些什么,只要等他的丝丝愁绪过消完了,那人也就会一如既往的显露出光鲜亮丽的灿烂一面了。
      可这屋内的灵力运转……
      就在钧染即将想通其中的不和谐之处时,炽炎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钧染,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炽炎转过头来欢喜地笑着,那眼中亮着的光芒却比窗边落下的阳光更加明媚。
      猝不及防撞入一片明光的钧染此时愣住了,原本归于清冷低沉的灰褐色眼眸中映出了天霁般的晴光。那光芒虽不及东君般炽热激烈,却让这一片沉寂的湖面跃出了点点星光。顿了两三秒,回过神来的钧染镇了镇,轻呼一口气,勾唇笑道:
      “嗯,我也是。”
      如果说这长芸殿内看着都很正常的话,那么最显而易见的不和谐之处即是最直观的答案。
      游皞走上前来,看着纷纷起身转过来的两人,正纳闷他们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人齐齐的声音便朝他传了过来。
      “是明殿下/我父皇。”
      重叠在一起的不同称谓交织着出现在空气中时,所有布满疑惑的凝滞感顷刻间便消散了。游皞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一冷一暖的眸色中呈现出了相同的肯定。
      “所以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唤醒我父皇。”
      炽炎偏过身去,垂下的眸中是御乾明沉睡的模样。
      “我要……打破那层封印。”
      钧染站在他身旁,蓦然攥起了那只带着戒指的手。
      “啊?你说现在?”游皞像是听见了炸雷一般猛地惊呼起来,“不行不行不行!锦织大人还没回来,我老爸和其他祭司们也都不在,光你一个人怎么打破封印?”
      “那个无所谓了,”炽炎伸手点住了自己印堂、膻中、丹田三个穴位,将元炁暂时封闭起来,以防止他不经意间将与御乾火灵力不同的元炁释放出来、为解封过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眼神是游皞未曾见过的严谨肃穆,“反正只要御火令的一半封印在我身上,他们在不在都一样。”
      游皞见他闭炁的动作也大致知道这家伙是下定决心要自己解封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劝他:“你可别闹啊!这不可是解锁子那种事儿,不是说解就能解的!而且这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钧染少主,你快给他说说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呀!”
      见游皞把救命的箭头指向了钧染,炽炎也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钧染的左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面上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气氛凝固几秒,钧染终于出了声:
      “集中精力,一举勘破。”
      炽炎满意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得令!”
      一旁已然石化的游皞:“——???(O□O)”

      化气为力,运力成形;形汇神起,神起向灵。
      炽炎盘腿坐在床榻前的地毯上,双目轻阖地在空中运化着一方殿堂中的火灵力;而在他正前方的床榻边沿,石符令正静静地蛰伏在那里。浅金色的光流像波浪一样从虚无中聚向这里,逐渐升温成琉璃般的金红色。借力成功,炽炎便开始了对自身火灵力的运转。
      钧染和游皞站在炽炎背后一米开外的地方紧张地看着。以钧染的推断来讲,炽炎应该先从自然界中借力,以助于他催动自身的火灵力——毕竟他自己的力量在体内休敛多年,若是动用小部分来解个门锁倒还简单,可要是对上解除封印这种大耗灵力的举动,就没那么容易了。以外助内,让自身力量随波动活跃起来,再从力量源泉处找出封印的所在,而后迸发一击、从内突破。
      钧染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但这只是从常理来想的方式。而与常理不同的是,御火令的封印一半在炽炎身上,另一半在石符令上。这是否意味着,炽炎必须先与石符令建立精神联系,才能将二者的封印合二为一、再行突破?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选择,不确定自己的支持对炽炎来说到底是利,还是弊。
      一抹自责的浓重之色悄然在钧染眼底晕开,如同黑沉的墨一样将那总是充满理智的眸子染成暗色。
      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炽炎清楚地记得,他曾在梦中见到了御乾皇宫的大殿。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御乾皇族与石符令的另一层羁绊,更不知道石符令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梦见那个大殿,是在冰窖密室里接触了石符令之后的事——不,准确来说,是与石符令的接触带来了那个梦,是石符令让他看见了他原本看不见的场景。
      这意味着,石符令拥有属于自我的记忆,它很可能拥有着属于自我的灵性。
      想通了这一点,一切就都好办了。
      炽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白色的草原中。及腰高的白色草丛中隐隐缀着银闪闪的花,像是苍白雪地上接入了星辰。微微拂过的风像是带着低的温度,吹过他身边时也略起一层寒凉。炽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冷清。”
      想想刚才的推论,这里不会就是石符令的灵力领域吧?
      不会吧,要真是这样,那这石符令得有多委屈。虽然自己也曾感叹过石符令的境遇,可这……炽炎四周张望了一番,禁不住又是一阵感慨。
      除了银色的花和白色的草原,真的再无其他事物了。
      心里念着对不住,炽炎又往前走了走。
      再往前走,还是一望无际的银白草原。空气中逐渐漂浮出了朵朵白瑕,接过一朵来细细端详一番才知道原来这是雪花,只是没有冰凉的触感和融化于掌心的能力。简直就像是用羽毛雕刻出的“假雪花”。
      白瑕柔柔地漂浮着,空气的温度也下降了些许。可那草原还是望不到尽头。
      炽炎搓着手臂呼了口冷气。他这火属性的侠岚最无法适应的就是低温环境,更别说他竟然还是个“火上加火”的御乾皇族了。
      “唉,元炁现在用不了,火灵力我也用不出来。好想取个暖啊……”炽炎抻抻双手,无奈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不知向前走了多久,空中的白瑕越变得来越多了。风也像是被发掘到了源头一般,愈发地猛烈起来。炽炎举着手臂挡在视线斜前方,以免自己迷失方向。
      可这风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偏要与他对着干。一阵骤雪卷席而来,炽炎被迫闭眼停在了原地。一会儿过后风雪消散,还未待他睁开眼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叮铃————叮铃————
      炽炎猛然抬起头,一座方亭赫然屹立在白草之间,就像是忽然出现的蜃景一样,看似虚无飘渺,却又无比真实。而那铃声正是那亭檐角上的风铃发出的,在一片风雪柔柔的声响中显得如此立体。
      就在那棕色的木亭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端坐在那里,浅咖色的斗笠周围垂落下一圈白雾般的纱帷,纱帷的尾端叠落在那人的双膝上。
      炽炎诧异地眨了眨眼,反复确认了一番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那人就安静地坐在亭子里,面向着他的方向。
      受到好奇心的驱使,炽炎走向了那座亭子。就在他踏上亭前的第一层台阶时,白衣人终于出了声:
      “敢问阁下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
      “呃,我……”炽炎闻声顿在了原地,有些手忙脚乱地堪堪回应着,“从,从御乾而来,向……向……”
      “不,阁下的出发点可不是御乾哦。”
      “诶?”
      炽炎纳闷地看着台上亭中的人,不明所以地挑挑眉。听这白衣人的声音也听不出个性别年龄,看身形更是被白纱遮掩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人开口就是这么奇怪的话,可见并不是什么寻常人吧?
      “是比御乾更远,更久的地方。”
      白衣人转过头去望向了那无垠的白原,仿佛在看着什么印象中的景象。
      炽炎见白衣人像是不打算继续话题了,赶紧跳上台阶坐到对面的廊椅上与那人面对面:“诶诶,既然你都知道我从哪来的了,那应该也知道我要向哪去吧?”
      白衣人转回头来与他正对着,虽然那面容还是隐藏在浓雾般的白纱之后:
      “这个,我并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从哪来的?”
      “……气息,”白衣人停顿一下,像是再次确认了一番后才继续说道,“阁下身上的气息,可与现今的御乾不同。”
      看白衣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那沉着的语气,炽炎也没好意思笑出来。不过这个说法也太奇怪了点吧?气息什么的,难道这是个狗儿仙?眼看着自己的思维就要活跃出范围,炽炎赶紧停止了胡思乱想。他轻咳一声,继续与那人交流。
      “那什么,我能向你问个路吗?”
      “阁下请讲。”
      “你知道怎么去找石符令吗?”
      话音刚落,炽炎就看见对面人僵了一下。出于本能,他想小心地询问一下对方怎么了。可还没等他张嘴,对方的声音便再次传了过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惊讶:
      “阁下要‘找’石符令?”
      “啊,对呀,”炽炎看得一愣一愣的,“我有些事要找它说说……”
      “难道阁下认为,石符令是有自主意识的吗?”
      对方一下子戳中了重点,炽炎也不好加之欺瞒。于是他点点头以示回应:
      “是的。虽然原本是不清楚的,可仔细回想起来,我还是不能忽略掉这个想法。”
      白衣人像是惊诧了一样抬起头来正视着炽炎,过了一会儿却又垂下头,声音也变得低低的:
      “可是,如果它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呢。”
      “?为什么这么说?”炽炎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追问,“你见过它、知道它在哪?”
      空气凝滞了几秒,白衣人忽然站起来,缓步走向了亭子的一面,手扶着亭柱望向了茫茫白原。
      “阁下有所不知,其实这里从前不是这样的。”
      炽炎看着白衣人的侧影,安静地听着对方的阐述。
      “以前这里,和外界是一样的。青草,百花,垂柳,溪流……风是暖的,光是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暖的。”
      “因为有人们的信仰和御乾的灵力,所以这里与外界无异。”
      “直到有一天,所有温暖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霜白与寒冷。”
      “久而久之,不再与外界有联系的石符令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把自己藏在了这片白原里。”
      白衣人轻声说着,像是对风雪的叹息。
      “对自己产生怀疑……”
      确实,之前幽海也提到过类似的话。皇宫大火事发后,御乾族人对石符令的信任也一落千丈——若不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御火令的存在,恐怕御火令也得被整自闭了,炽炎默默吐槽着。
      诶,但是……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听见炽炎的疑问,白衣人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项上缓缓伸出了手。
      “因为……”
      围着白纱的斗笠被取下,露出了一头棕色的长发。斜开的长刘海旁,那里是一对朱红色、澄澈如水的眸子。
      “我就是石符令。”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前面忘了说钧染戒指的事儿了(‵□′)
    算了下回吧_(:з」∠)_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233
    御乾明:爸爸不想睡了爸爸想起……
    大脑:我也……
    手:不你俩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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