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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怎料风云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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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初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妃娘娘——高阳王生虈母娴妃在宫中突然暴毙。
自先皇仙去娴妃静心修佛,从未踏出过行宫一步,吃斋念佛身子一直康健,此时去的突然叫人生疑,奇怪的是圣上对太妃一事一直秘不发丧。
徐妄随手毁去暗探送来的线报,陷入了沉思,连策奉命签订和议书离开南疆已一月有余,应是将和议书呈上刚离开皇城不久,按脚程算回蜀中封地方才数日。
眼下却出了此等变故,无疑将连策牵涉在其中逃脱不了干系,结果无论如何恐怕是不能善了了。而高祁运明里和连策合作,暗里却与辛瓦那勾结,幕后主虈使尚且不明朗,老狐狸立场不明不值得信任,左右无人手无兵权的高阳王正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更何况传闻当今圣上和高阳王兄弟不和,母妃不明不白身死,高阳王悲痛之下难免心中不忿,假若连晋正是想借此事逼连策造虈反以此永绝后患呢?
徐妄眸色愈发深沉,连策胜算多少,他心里清楚……为报冯冀云救命之恩,徐妄委身青山教十年,筹谋多年羽翼尚且不丰虈满,纵然是圣上昏虈庸,天子之威至高权利,还不是他所能够轻易抗衡的。
救,还是不救,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巴贺是何等的聪明,见徐妄神色间游移不定,猜想他必有顾虑,便开口道,“……阿古,你若想去皇城便去,我替你守着南疆”,他不想徐妄因此抱憾终身。
徐妄一愣,露出一个苦笑,“可他,并不会因此而感激我,去了也是无用”
“怎会无用,我不信你能看着他死,时局凶险高阳王定不能全身而退,你不帮他还有谁能助他”
见徐妄不语,巴贺语重心长道,“难道你还想等下个十年?这般蹉跎下去,你与那王爷何时才能解开心结……阿古,你虈娘已经回来了,如今你是在做什么,你连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你……”
“巴贺!”,话未说完徐妄一把扯住巴贺的衣襟,力道极大的将他扣在桌前。
徐妄双目赤红,一字一句咬着牙,“我能……当初我保护不了阿娘,但现在,连策——我会护他周全……”,他急虈喘几下,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对一切无能为力的孩童,救不了所有人的阿古。
那个人,我愿舍命护他一生安平……良久,徐妄才渐渐平息下来,慢慢松开了手。
巴贺一时被徐妄那声怒吼震住,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徐妄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早见怪不怪了。再者,徐妄凡事看得通透,但感情上一窍不通非得激上一激,不然死鸭子嘴硬到不知何时才能开口。
思及如此,徐妄不作挣扎下定了决心。
“你下去准备,明日出发去蜀中”
“是”
一路快马加鞭,徐妄终于在十日后抵达蜀中,还未到高阳王府,他便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城中守卫多了很多,巡街的护卫走动频繁,寻常繁华的街市如今街上百姓稀少,不复从前热闹熙攘。
及至高阳王府徐妄还未来得及通报,一队士兵立即上前包围了他,大呵道,“何人胆敢直闯王府!”
徐妄这才想起连策并未给他可证起身份的信物,无奈之下颇感头疼,心中莫名有点儿不是滋味,
可又说不清到底是哪儿不是滋味。
正当徐妄准备开口道明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唉呀呀,这不是徐老弟吗”,只见王康冯裹着浑虈圆的身躯,一路小跑过来。
“怎地,连王爷身边儿的徐先生都不认识啦,还不退下!”,王康冯见一群没眼色的还杵在门口,不耐地大声呵斥,新来的士兵不认识徐妄,王康冯倒还是认识的,便唯唯诺诺哗啦一下全退了。
王康冯掏出一块帕子边擦着汗边领徐妄进府,神情热络一路上他的嘴没停歇过片刻,“好久不见,徐老弟你越发英俊不凡风姿绰约了些,唉,在南疆的时候还未与徐老弟道别便离去了甚是遗憾,不过拙兄始终记挂着徐老弟你啊,我还纳闷王爷回来怎个不带徐老弟,少了个人说话我心里空落落的那叫不是个滋味,昨儿个还念叨徐老弟你呢,没想到这么快今儿个就与徐老弟你见面了,这真真是叫缘分呐,对了想必王爷见了徐老弟要更高兴些……”
徐妄直叫王康冯吵得脑仁疼,不知他肚子里装了多少话,怪不得平日未见他吃多少却日渐浑虈圆了,想必是成日了憋了许多话,才将他撑的圆圆虈滚滚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王爷书房门口,王康冯马上闭上嘴,端的一副安静如鸡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小心翼翼敲了门,通报一声不见有任何回应,回头招呼徐妄上前,低声耳语道,“王爷将自己关在房虈中好几日了,谁也不见,你进去看看罢,拙兄就不去了……”
徐妄无语,觉得王康冯之脸皮当真是无人能及,还未开口说什么,王康冯已经灵活地裹着浑虈圆的身子溜了。
推开门,入眼一室的狼藉,徐妄反手关上门,踏过散落一地的书,在书桌下找到了醉成一团的连策。
“这么大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躲在桌子底下,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徐妄想起从前,连策受了张陵的罚,便是这样哭唧唧的找个桌子底下躲起来,而他每次都能找到连策,那会非得哄上许久连策才肯出来,想到这里,徐妄不禁笑意深了些。
他的手指不住地流连在连策的脸上,此时醉意爬上连策脸颊,平日里那张带着冷霜的脸如被春风拂过,留下一地嫣红。就连耳朵尖也红透了,粉粉虈嫩嫩的,水润润的唇微翘着,显出几分痴态来。
“我的王爷啊,你真叫我如何是好”,收回的指尖带着某人的温度,徐妄在心中长叹。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爱他深入骨髓,眼里再无旁人旁的事,不管十年,还是这马不停蹄赶来的十日,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唯他尔。
迷迷糊糊中,连策感觉地上很硬全身发麻,他挣扎着换一下姿势,脑子似乎清醒了些,“……渃珩,你来了啊”
徐妄被这个撒娇的口气楞住了,心怦怦跳得毫无章法。
“渃珩……母妃死了,为什么啊,本王到底做错了何事,为何?他为何要如此对本王,本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到底还想要将本王逼到怎样的地步,渃珩……渃珩……我该如何做,你告诉我……”,连策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神情里尽是无边的痛苦,一颗柔软的心硬生生扎出千万个窟窿出来。
徐妄捧住连策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你本就没错,不过是不该生在帝王家,若你是平凡百姓,定是一生无忧,幸福圆满度过一辈子,阿策,跟我回南疆吧”
连策痴痴的望着徐妄的眼睛,那双极黑的眸子像一轮漩涡让人不住深陷,“……不,本王,本王不能……不能”,他猛的推开徐妄,酒彻底醒了。
“母妃死的不明不白本王何以安心度过余生,本王要在殿前问个明白清楚,究竟为何!”
“连策你知不知道此去了皇城便再无圜转,他等的便是你自投罗网进他的局,你……”,你会死的,徐妄怒极,他不能想象连策会死,更害怕去想他会死。
连策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造虈反?他想让本王反,好!好!好!本王如他所愿!这天下,这百姓算的了什么,本王尽数夺来便是!”
“连策!你疯了……”,徐妄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想要抓虈住连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是啊,我疯了,我早该疯了,如果我早些疯了多好,父王不会死,母妃也不会死。他——连晋此等小人不配坐拥江山,不配当夕国之君!”
连策一步步逼近徐妄,狠狠捏住他的下颌,“你不是满腹算计吗,此等事情必不在话下,如何?是助本王一臂之力,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一走了之”
仿佛兜头降下一盆冷水,将徐妄的心浇灭,余下剩一摊死灰,“如果在下要阻拦王爷呢?王爷是不是要杀了在下……”
回答他的是腹下一片冰凉。
噗的一声,连策干净利落地拔虈出没入徐妄腹间的匕虈首,他退开数步拉开与徐妄的距离。
徐妄低头看掌心一片猩红黏虈腻血迹,流虈血不止的伤口良久才缓慢而麻木,连同那颗冷却的心剧烈疼痛起来。
他的身体仿佛顷刻间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倒地失去意识之前,是连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