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一番风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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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落崖
辛瓦那半跪在地，他中了徐妄突然而来的一掌，已经有些起不来，喘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想不通明明三日前，青山教教主冯吉寻至思云境，将徐妄重伤，本该无还手之力的徐妄，却在他的偷袭下灵活反击。
此地辛瓦那甚为熟悉，况且如他所料，徐妄并未带旁人来，对方不过是一苟且偷生的南疆大巫，还不足为惧尔，辛瓦那强按住心里的惊骇，暗自谋划。
徐妄迎风而立，黑沉沉的眸子眯起，嘴角微微上挑，一如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好久不见，大长老……”
最后那三个字咬得死死地，一字不漏地传进辛瓦那的耳朵里。
不知怎么的辛瓦那看见徐妄那张温良无害的脸，心底一寒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他稳了稳心神，勉强摆出一副笑脸，“难得大巫还记得老夫”
只见徐妄笑容渐渐退下，眸子愈发的深沉，衣袖翻飞面上冷得似地底来的修罗，他淡如桃花的薄唇微启，冷冷道，“怎能不记得，多亏了大长老，才换来南疆二十年的太平不是吗？”
如果这时在场的是巴贺和阿怒那，辛瓦那恐怕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可徐妄不会，他从来不会让对方这么轻易的死了……
辛瓦那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了，一个巴贺已经不好对付，没想到身为巫女之子的南疆大巫阿古竟没死，二十年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徐妄看着辛瓦那神情骤变，左手在袖中微动，似要出手，略抬下巴冷冷笑道，“大长老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说，认为我如二十年前一般没本事杀了你……”
辛瓦那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大巫言重”
“说吧”，徐妄嘴角勾到最大弧度，眼神越来越冷。
“大巫来这儿，不就是想听老夫的条件吗”，辛瓦那死死盯着徐妄，斗篷遮盖下的他双鬓泛白，笑时眼角沟壑可见年岁。
“哦？什么条件”，辛瓦那不过是虚张声势，徐妄心中冷笑。
辛瓦那发出桀桀的笑声，低沉嘶哑，“不知巫女……够不够”
徐妄闻言眼神一冷，周身升起冷冷杀意，他衣袖翻飞，脚下快速变换，转眼间人已至辛瓦那的面前。
徐妄一把扣住辛瓦那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咬牙道，“我娘在哪儿，说！”
辛瓦那猛的滑出数步之外，脚下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脖子被徐妄死死扣住，脸渐渐变成了酱紫色，辛瓦那拼着一口气道，“咳咳，眼下你……杀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对你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想死？好，在下可以成全你！”，徐妄手慢慢收紧，仿佛响起了骨头断掉的嘎吱声，他将辛瓦那狠狠摔到地上。
二十多年前，巫女葬身火海，一直未找到尸骨，徐妄相信他娘没有死，可是阿娘生前养的同生蛊，已经一点生息也没有了。
同生蛊好比汉人的长明灯，人死则灯灭，同生蛊死则人亡。
他绝不能让阿娘的尸骨落在别人手中！
辛瓦那狼狈的爬起来，两鬓的白发散落，显出几分老态，他捂着胸口重重咳嗽几声，笑道，“大巫从小至孝，果然不舍巫女到也死流落在外，灵魂不得安息”，说完他张狂的笑起来。
“说，大长老要什么”，徐妄抬眼看向辛瓦那。
“老夫要你交出帝王蛊！”，辛瓦那厉声道，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徐妄冷冷看着辛瓦那，“帝王蛊？莫不是大长老以为你能拿走蛊全身而退离开南疆？”，他的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拍向辛瓦那的胸口。
辛瓦那脸色骤变，急忙就地一滚。
“大长老可能不知道……本人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徐妄居高临下俯视辛瓦那，眼神冰冷至极，辛瓦那在他眼中不过是死不足惜的低贱蝼蚁。
辛瓦那被徐妄盯得后背发麻，眼珠一转极快道：“莫非大巫以为老夫会毫无准备的来，任你这个黄口小儿宰割吗，巫女的尸骨只是筹码之一，老夫劝你还是乖乖交出帝王蛊！如若不然，老夫死了你这思云境可要见了天日！老夫的人定会将此处夷为平地！”
“哦？这么说来，大长老果然与朝中人有勾结”，徐妄慢条斯理地整理弄乱的衣袖，笑道：“贾大人吗”
辛瓦那闻言猛的一震，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淌下，“你……”，震惊下又连忙紧紧闭上了嘴。
在镇南司徐妄第一次见贾忻，觉得一个小小的主事，如此淡定从容，替堂堂镇南司司事主张事宜，要么是宋安平太过无能，不然便是贾忻不是寻常人。后来，贾忻更是明里暗里的试探徐妄，想要探出他的底细，遭遇阿刺格遇袭击时，贾忻也表现的过于冷静，阿殊用沐浴试探于他，贾忻果然不敢在众人前暴露自己。
那是因为，贾忻身上有暗线特有的刺青。
徐妄好像很满意他的反应，笑意更深了些，“大长老放心好了，贾大人眼下被在下的人好生伺候着，不会乱跑了。至于大长老的一群废物手下，想必巴贺已经收拾干净了”
他弯下腰，将辛瓦那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敛去笑容，“如何，大长老以为，这思云境是这般容易进来的？你设计让冯教主来杀我，可惜啊，还是失策了……二十年前你当不了大巫，二十年后还是一样，大长老你知道你败在哪吗”
徐妄起身，嘲讽道：“因为你还不够聪明，偏偏妄想翻身当主子，你啊，只配当狗！”
辛瓦那心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他原本心存的一丝侥幸，瞬间被徐妄一番话敲打的粉碎。
二十年前，熙帝对南疆起疑心，下了道暗令，命巫女前去皇城。巫女召集各大长老商议此事，不想巫女不顾族中长老反对执意上皇城。辛瓦那以圣心难测南疆遇险为由，趁机逼巫女交出帝王蛊，没想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巫女异常倔强，不吐露一个字。
辛瓦那猜想圣上得知最信任的臣子与巫女有染，已经不会再信任南疆臣服的心，何不借此机会把巫女铲除，事后向熙帝上表他察觉巫女有谋反之心，先斩后奏将巫女诛杀了。
而后，是二十年前骇人听闻的火烧南疆。
后来等辛瓦那想到帝王蛊有可能在巫女之子身上时，徐妄已经随张陵去了皇城。之后二十年里，辛瓦那一直在寻找徐妄，先前徐妄在将军府他不方便动手，之后得知他入了青山教，叫冯教主关了一年。辛瓦那本以为，徐妄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不然怎会二十年里都毫无复仇的痕迹，没想到是他算错了罢。
仿佛是看穿了他，徐妄的声音在辛瓦那耳边冷冷道，“呵，区区畜生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便以为能拿捏住我吗……”
“在青山教时我便捉住了大长老你的尾巴，回南疆不过是关门打狗，不然你以为，堂堂南疆大巫还是那个可任人肆意践踏的弱小孩童吗？想留住你的狗命，乖乖将我阿娘还给我，不然……我便让你狗咬狗窝里斗，下场可比在我落手里惨多了”，徐妄口中一句一个狗，打脸似的，全然不把辛瓦那放在眼里，在旁人眼里，当真是狂妄之极了。
辛瓦那听完徐妄那番话，勉强站起来，面上强装镇定道：“既然老夫已经输了，自然是任大巫发落了……老夫将巫女藏于此处”，言毕，他扯下腰间锦囊，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交到了徐妄手中。
徐妄以防辛瓦那有诈，并未立刻打开锦囊，而是又道，“二十年前，先帝为何要杀我娘？”
二十年前，是什么让南疆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而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一道圣旨便轻易将那么多生命抹杀去，徐妄不懂。
辛瓦那没想到徐妄问的是这个，他思绪飞转，觉得反倒实话实说的好，便回道，“因为他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他”
“徐……成……元”，徐妄低声喃喃道，一笔一划仿佛也刻在了心里。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一颗心不禁高高悬起，又悠悠落下，无着无落的。是呢，一个爱而不得的臣子，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了去，先折了他的心爱之物，再废去他欲挣脱禁锢的翅膀，永生永世困在他权利的牢笼里。
不管是他娘，还是整个南疆，抑或者徐成元，在帝王面前，不过是可捏在手中肆意玩弄，厌倦了便丢弃毁去的物品罢了。
辛瓦那见徐妄一副六神无主的神情，心里痛快的很，眼里充满了恶毒的光，继续道，“不过是一场天子怒，一朝天下变。你该恨的是张陵张大将军，他可是奉旨斩草除根，老夫不过是填柴加火罢了……”
话未说完，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彻不落崖上空。
徐妄一脚踹断了辛瓦那的肋骨，“拿南疆子民的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可还享受？是，当初是义父下令给暗线，遵旨放火逼我娘上皇城，可也是他保住了我的命。论巧舌如簧，大长老的一张嘴真真是无人能及啊”，说完犹不解气，又狠狠碾了碾辛瓦那的脸。
当初若不是张陵冒着欺君之罪隐瞒徐妄的身份，并将一身武学尽数传授于他，徐妄恐怕活不到今时今日。
回想起以前种种，徐妄体内的蛊虫又不受控制起来，眼前一阵阵的泛黑，快要站立不住之时，一双手托住了他。
徐妄累极了，只当是阿怒那，闭着眼睛吩咐道，“……暂时将辛瓦那关着……”，说完竟真的失去意识昏过去。
连策紧紧揽住徐妄，一手穿过腿弯，将他打横抱起来。鬼使神差地，望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好像也疼的失去了血色。
连策落下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他的心随之也有了着落。
渃珩，是本王欠你的，今日起本王会全部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一番风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