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潮声》一只麻非

6、各人下雪

　　开门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席卷全身的恐惧感褪去，他的后背被撞得发疼的麻痹感把他拉回现实，他再次看着前面，镜子里除了他的脸，什么也没有。
　　又出现幻觉了。
　　池昆把洗手池的开关关上了，匆忙地洗了把脸，把发红的眼睛揉了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池南天进来后就在客厅里转悠着，四处翻找着什么。
　　池南天不在这个家里住，自从他妈死后就再基本不回来了，都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鬼混，偶尔会回来一次看看，从十三岁起，池昆就一个人住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他在屋子里一顿捯饬后，最后在桌子角落里翻出来一个香奈儿的女包来，上次在路过这边的时候上来拿了罐冰可乐，顺手把抢来的包扔在这儿了，后来又和池昆吵了架，把包忘了。
　　他看着从厕所里出来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池昆，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大概一千多块的样子，对池昆递了递，嘉奖般地说道：“今天表现得不错，上次给的钱花完了吧，接着。”
　　池昆也没伸手来接，他看着他又是这幅无动于衷的死样子，心中又窜起一团无名火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池昆又在无声地反抗他。
　　池南天没说什么，对着他的脑门瞅了一眼，把钱往桌上狠狠一砸，便拿着包走了。
　　末了，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他说了句：“上次的事，你别他妈再跟我提，你一天是我儿子，就这辈子都别想去参军！不像话的东西！”便把门带上了，发出“嘭”的一声。
　　池昆知道参军的事池南天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他没对别人说过，不知道池南天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这事儿后逮住他揍了一顿。
　　他没有什么太深沉的爱国情怀，壮烈到非要去当炮灰，只是在他看来，是他目前能最快最彻底的摆脱池南天，摆脱这里的方法。
　　他走后，池昆从牛仔裤里掏出包烟来，看了眼桌上的钱，夹着烟去窗台上抽了起来。

　　乔柯刚回到家就接到了电话，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严中平，便直接拒接了，他和严中平还没有亲密到白天微信晚上电话的程度，严中平在他这里，始终隔着一堵墙，还是面牢不可破的城墙。
　　租房里的家具已经换新了，乔柯进来换好鞋后，关上了门，对里面喊了声乔之瑜，她似乎在厨房里忙活，没理他。乔柯把书包放到自己房间，走到厨房里看了看。
　　乔之瑜在炒菜，厨房里没有开油烟机，一进来便是呛死人的烟雾，他走过去看了眼锅里不知道是坨啥的黑色不明物体，又看了眼乔之瑜，把她的锅盖盖上了，又把煤气灶关了。
　　乔之瑜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还陷在自己厨艺落后到如此地步的震惊中，尴尬地把手套脱了，又把围裙放到外面的洗衣机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乔柯说：“今天还是点外卖吧。”
　　乔柯看到她在厨房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的晚饭是外卖了，乔之瑜这一年下几次厨的手艺，煮个粥还过得去，炒菜真是难为她了。
　　他把锅里那坨黑糊糊的不明物体倒进垃圾桶，顺手把锅洗了，对着客厅里拿着遥控器调电视频道的乔之瑜说：“外卖你点吧，我随便吃点就行。”
　　乔之瑜应了声，在手机上点了点。
　　乔柯把厨房打扫了一边，看着客厅里的脚印，估计是白天家具店的人留下的，又忍不住把拖把洗了洗连同客厅的地也拖了，彻底地打扫了一遍。
　　“喂，中平啊。”乔柯拖到一半，听到乔之瑜拿着手机在接电话，听到乔之瑜说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后，他便停了下来，撑着拖把，站在一边听着。
　　乔之瑜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便接着讲电话了。
　　“哦，这地方还行，没什么习不习惯的，住久了就习惯了。”
　　“我就随口一说，怎么就是不信你了？”
　　“你自己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他妈随便说了句，你不是就别对号入座啊！”
　　“我怎么说话带刺儿了？我说个实话就是带刺儿了？行吧，我这人就这样，不想讲挂了。”
　　乔柯撑着拖把，听到这儿又笑了一下，他妈和严中平就这样，三句不合就开吵，他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这样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分的，乔之瑜是看上了他的钱？或许是吧，乔之瑜这些年来找他要钱要得越来越频繁了，她也有别的情人，但固定的还是严中平。
　　“乔柯，他要跟你讲。”乔之瑜转过头，一脸不满地把手机递给他。
　　他本来没什么心情讲，看乔之瑜一副要摔手机的样子，无奈地把手机接了过来。
　　“喂，乔柯啊，学校还适应吗？”严中平似乎也在气头上，但电话换了人之后，勉强压住了怒火，温和开口道。
　　乔柯一只手把拖把提进来厕所，一只手拿着电话，随意地回了句：“还行。”
　　“你们班主任跟我说对你特别满意，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严中平在电话那端赞扬道。
　　乔柯敷衍道：“嗯。”
　　严中平见他又是这么冷淡的语气，尴尬地咳了咳，道：“在学校好好学习，叔叔有空来看你们。”
　　乔柯还是那一个字，严中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过了几秒后说了句拜拜，便把电话挂了。
　　他从厕所出来后，把手机还给了乔之瑜，乔之瑜也没接，手机被扔在沙发上。她烦躁地调了几个电视台，不是在放八点档狗血言情剧，就是在放家里斗都市婆媳剧，乔之瑜此刻心里烦躁，看哪个台都不顺眼，把遥控器往旁边一扔，去自己房间里把家居服换下，穿了条露背的裙子，去洗手间对着颈脖喷了点香水，把包拎上，到门口换鞋。
　　乔柯见她这幅模样，不禁问道：“你上哪儿去？不吃饭了吗？”
　　“我出去逛逛，不吃了。”乔之瑜把高跟鞋提上，跺了跺脚走了。

　　屋里只剩乔柯一个人，乔之瑜走后，他便坐在之前乔之瑜坐的位置，无聊地换着台，最后停在了狗血言情剧上，看了一会儿后，便被无聊的剧情催眠得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后，外卖小哥来敲门，他揉了揉眼睛，过去开门，接过了乔之瑜点的外卖，放在桌上。
　　基本都是偏甜口味的菜，难吃得很，他随便吃了几口，便洗漱完去睡了。

　　半夜的时候，乔之瑜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回来，带了一身的酒气，两眼发晕地开了门，去厕所呕吐了一会儿，便摸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乔柯被闹钟吵醒之后，起来揉了揉困顿的头，在客厅里四处四处看了看，理所当然地也没有乔之瑜做的早餐吃了，他大概知道乔之瑜昨晚去哪儿了，肯定是酒吧，乔之瑜没有半夜出门逛街的喜好，昨天和那个男人吵架后肯定是去喝酒蹦迪了。
　　他敲了敲乔之瑜的房门，只听到了翻身的声音，估计宿醉还没醒。
　　乔柯看着厕所里的秽物，清理了一下，把自己收拾好后，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公交到站后，他随着人流上了车，车上空着的座位所剩无几了，人一上去就占满了，他挑了个有扶手的角落站着，把耳机插着戴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服的原因，乔柯总觉得车上有几道目光一直盯着他，明明是最不起眼最容易扎进人堆就认不出谁谁谁的校服啊。
　　乔柯皮肤白皙，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将他衬得愈发清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漆黑的眼眸，唇红齿白，车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打在他的眉目上，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忍不住让人侧目。
　　他抬眼看了看车上的人，有几个和他穿一样蓝白校服的女生站在车的另一边，总是无意识地看他几眼，乔柯看过去后，她们又垂下头一副装作没看他的样子。
　　还有一些穿着黄白校服的男生，看到女生们羞涩躲避的目光后，便一直瞅着乔柯，低着头对旁边的矮个子不知道小声说着些什么。
　　坐在他扶手后的高个儿女生跟他打了声招呼：“诶同学，你六中哪个年级的？”
　　乔柯看向她，也是一身蓝白色的校服，估计是校友了，尖脸细眉的，嘴上还涂着亮亮的粉色唇彩，回应道：“我高二的。”
　　“学弟啊，我是高三的，马上毕业了。”学姐恍然大悟道，亮亮的唇彩跟着嘴巴一闪一闪的。
　　“你转学来的吧？”学姐余光看了看车上那些小女生，笑着问道。
　　乔柯惊讶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不是，我怎么会认识你，我就觉得你这长相挺出众的，怎么着也得是个校园风云人物，我居然对你没印象。”学姐嘴角的笑意未褪，调侃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校园风云人物，他就想到了池昆，街头霸王的样子，长得还不赖，还神奇的是个班长，这样的人不想出众也难。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池昆就出现了。
　　缘分太多就是狗血了，乔柯此刻不禁怀疑自己是昨晚看的八点档言情剧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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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是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