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游》青木笋

33、界（四）

　　那日，产女将林钰二人带进来时，正有一群精怪们等着，小山把自己的那群伙伴召集等着，站在最前方等着，把丁卯抱在怀里。当他见到自己的阿母与她身后的人时，当即跑过去与阿母抱满怀，而丁卯也终于被放开，抖抖身上的绒毛，走到林钰身边。
　　小山阿母亲热完后，把林钰拉到自己的玩伴前一一介绍，又向自己的玩伴们骄傲炫耀，自己也是有同类的。那些小精怪们大多怯生，不敢太去前，但又止不住好奇心，想仔细瞧瞧这两个比小山高大的人，一个好看，一个脸上毛茸茸。一只小猼（bó）訑（yí），迈着小蹄子慢慢往前，小心翼翼地接近林钰，想去嗅嗅，被大毛叼回原来的地方，没站稳向后坐下，九条短白尾巴被压在了屁股底下，四只耳朵耷拉着，背上的两只眼睛眼泪不断流出，哭着说大毛的不是，小山连忙去抹它的眼泪。
　　大毛不理它，只是紧紧盯着林钰与廉泽，只要林钰二人动分毫就呲牙威吓。廉泽自来到界内就在不断感叹别有洞天，大开眼界，所有飞禽走兽都聚灵根，又多是珍奇异兽，看眼前的拦路虎也是十分可爱。当然，若是能没有周遭隐隐的监视感便更妙了。
　　小山推开了大毛挡着的脑袋，责怪它：“你碍着我和大哥哥了。”
　　大毛也没与小山闹，只不过撇撇嘴，又掉头跟在小山与林钰身后，廉泽走在它边上。
　　小山带着林钰他们去了自己去过的所有地方，爬树摘野果，下玉界湖捉白鲤，去见老藤树，把他知道的，能拿到的好吃好玩儿的，皆一一拿出来给他们看。那群小精怪们也跟在后边，边走边玩儿，边吃好吃的。
　　他们玩闹到了夜晚，其他的小精怪们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林钰、廉泽、丁卯还有大毛。小山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开阔山坡，满是青嫩的草叶。小山与廉泽席地而躺，大毛与丁卯窝在一起，在一旁假寐林钰坐在小山身旁。
　　“大哥哥，平日里陪我来这儿的就只有大毛他们，我还是第一次和与自己一样的人来这儿。”小山转头看着林钰说。
　　廉泽懒洋洋地打呵欠，笑道：“也难怪，这山附近，方圆十里，没有一户人家，也鲜有人踏足此地，我们这是赶巧儿了。”
　　小山坐了起来，看看明星闪烁的夜空，将下巴垫在膝盖上，说：“阿母说，阿爹也来过这里，但是他不愿意陪着阿母长居山中，离开了，再没回来过。”
　　林钰抬手轻抚了小山的头顶，道：“你的故乡还在，阿母也在，还有友人，莫要伤心。”
　　小山还是有些落寞，直到大毛顶他一下，说：“别去想那舍了你与你阿母的薄情寡义之徒。等我修为到了，就能变成人，真正的人，接着与你较量。”
　　廉泽听了调侃：“小老虎重情重义，了不得，了不得。”
　　小山听大毛的话，心里头的那一丝阴霾散去，可他还是十分好奇人间究竟是如何模样，想知道阿爹要走的原因。
　　“大哥哥，你来告诉我人间是什么样的吧？”小山趴在林钰的大腿上，睁着亮亮的眼睛。
　　林钰笑笑，把自己仅有的那些关于人世的回忆讲与他听，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言尽了。他在人世的时日不多，二十五年岁，二十年都在仙山，知道了解的也只有那么一些，挑拣筛选后剩下的有趣的更是没有多少，其他的都是繁文缛节，仙规戒律，诗词歌赋，说与小山也不合适。眼下只有廉泽来更合适。
　　林钰说：“今日夜色已深，小山先归家中，明日让广简哥哥讲给你听，可好？”在说到 “广简”时还指了指与大毛滚作一团的廉泽。
　　小山本想再让林钰讲给他听更多，但是产女来了，将小山抱在怀里，领着林钰他们回去。产女来时，小山小声央求林钰别把方才说的事说给他阿母听。林钰虽不是很明白为何不可说，但他也不会自发向产女汇报什么，守口如瓶便是。
　　大毛走在最后叼住林钰的衣袍，嗅嗅林钰，疑惑道：“你的修为没了？”
　　林钰说：“无碍，只是暂时被封住了。”
　　“是小山阿母做的？”
　　林钰默认，请大毛别告诉小山。
　　大毛能明白产女的用意，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说的，但你们也别说多的，让那小子本就不安生的心思飞去九霄云外。他不过百年，这儿才是他的家，别害得他回不来。”
　　大毛说完便调转方向，隐身在了树林中。
　　第二日一大早，廉泽便被小山拉着跑出去，林钰叮嘱了廉泽大毛的话，廉泽说记着了便跑没了影。
　　林钰将熟睡的丁卯留下，离开了屋舍。
　　今日，小山将廉泽领到一处水潭边，是昨日没有来过的地方。
　　小山说：“这儿是我的秘密，我没常来，也没带谁来过这儿，连阿母也不知道。”
　　廉泽看看周围环境，这里不开阔，光线不强，十分安静，估计是在界内深处，明白了小山的用意，坐下道：“这么个隐秘地方，你小子是想作甚？”
　　小山撇撇嘴，说：“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啊。阿母都不告诉我人间的事，也不许我去问，大毛一听我提人间也很不高兴，问其他的精怪更不知道，索性不问。真不知为何。”
　　廉泽摸摸下巴，猜到了山里精怪们的用意两三分，道：“或许是怕你有危险。”
　　小山困惑道：“怎么就有危险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又不会像阿爹那样离开阿母，更别说有危险了。”
　　廉泽眯了一下眼，说：“好奇心害死猫，你可听过？”
　　小山不屑：“那是猫太笨了，我可不是。”
　　“这么自信？往后可别闯下大祸。”
　　小山心里有些发憷，但他认定廉泽是在吓他，强装镇定：“我才不会闯祸，我比大毛他们都厉害，还有阿母在，才不会怎样。”
　　廉泽接着说：“既然如此……你想听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二人在水潭边畅谈许久，廉泽告诉了小山人间的乐趣，而小山更是对廉泽口中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但他还记得自己的阿母不喜欢自己跑太远，他也不能抛下阿母一走了之。
　　只不过，这份蠢蠢欲动的心思始终无法平复。

　　猼（bó）訑（yí）：猼訑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一种样子像羊的怪兽，出自《山海经南山经》。它有九条尾和四只耳朵，眼睛长在背上。有人说取它的皮披在身上，就不知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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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天天更新，真的不太可能啊。以前是有存稿，现在天天要码字，还会卡住。抱歉了各位，以后每周至少有两更，这个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