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游》青木笋

27、旧梦（一）

　　雨云在皇城上空聚集，雨水淅淅沥沥，声声入耳，这是繁华的都城久违的宁静。没有嘈杂人声，只有落雨带来的安静。
　　北城郊一处别院内，楼台轩榭上的风语铃与雨滴合奏，沁人心脾的安神香飘散，亭子里又传来悠悠扬扬、凄美的琴弦之声。一男子坐在这湖心亭中，对着湖面抚琴，湖里养的锦鲤都慢慢浮上水面。
　　身后走来一名青年，恭恭敬敬在离他五步处拱手行礼，垂首说道：“主人，簪子碎了。”
　　那男子一边抚琴，一边说：“本就只是试水，无妨。”
　　青年接着说：“那人查到了。”
　　琴声停了下来，男子说：“谁？”
　　青年的额角淌下一滴汗：“林钦，字钰，商贾人家出身，师出……”
　　“说下去。”
　　“是，”青年接着说，“他师出云虚上仙。”
　　四五月的天气，青年却忽然感到周身寒冷无比，亭子周围的湖面也都结了一层冰。
　　男子已离开琴桌，向亭外走去：“让在南座的狼和狗杀了他。”
　　“是。”
　　青年擦擦额角的汗，看看被冻结的湖水，还有那些被杀死的鲤鱼精，对一旁瑟瑟发抖的侍从道：“把这里打理干净，再运新的鲤鱼放进来，别坏了主人雅兴。”
　　南座，即南方，此刻正烈阳当头，就算是在山林树荫也燥热无比，这是骤雨的前兆。
　　丁卯最不喜热，更是不能忍耐，现在他与林钰，还有廉泽在山里的一处溪流旁歇息。廉泽与丁卯受不住热，眼看这粼粼波光，还有这溪水扑在脸上时的清凉感，即刻便脱去衣裤鞋袜，纵身跳入水中，而林钰则坐在一处磐石上闭目打坐。
　　两个入水的畅游了一会儿，浮在水面望着那纹丝不动的林钰，汗也不见流。一路走来，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风度翩翩、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叫他们这些好动的看了心痒痒的，总想着得了时机能治治这么个看着完美无缺的人。
　　于是，廉泽与丁卯开始窃窃私语。
　　“丁卯，你家师父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美男子啊。”廉泽说。
　　“可不是，每次都把漂亮姐姐吸引走，人家都不看我一眼。”想起以往的一些经历，丁卯就恨得牙痒痒。
　　“噗！哈哈哈哈！”廉泽靠在一块青石上大笑。
　　丁卯呲牙道：“你个邋遢汉，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廉泽摆摆手，鞠一捧水扑在脸上，又将所有发丝都向后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道：“你师父仪表不凡，淑人君子。而你，白齿青眉，是谓翩翩少年郎也。”
　　丁卯皱着眉，这不像是在骂他，但是其中深意让他觉得还是不必知道的好，可是他又按奈不住好奇心。
　　丁卯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太嫩了，漂亮姐姐们看不上，哈哈哈！”
　　“你！”丁卯此时憋得说不出话来，无言以对，只本能地扑上去咬廉泽。
　　“好好好！饶命饶命！少侠口下留情！”廉泽一边躲着，一边笑，和丁卯在水里玩儿的不亦乐乎。
　　那边的嬉闹声传入林钰的耳中，他看了一眼又闭上继续冥想。前几日，他召来仙鹤，传信给云虚道人，将下山至今所遇之事皆告之，云虚道人只回复了二字：天缘。
　　林钰想：天意如此吗？看来是避不过了。
　　而廉泽又成功诓骗丁卯，丁卯整日里都缠着自己要去皇城，即使罚他再多的练习也打消不了他北上的念头，所以他们三人改了道，正在向北游历。
　　“公子！”丁卯在水中叫林钰，“天这么热，你也下来凉快凉快吧？”
　　林钰微笑着说：“不了，你小心别着凉了。”
　　“道长，”廉泽突然出现在林钰耳边，“你也下去吧。”说着便要来推林钰下水，只是林钰侧转，旋身而立，掉下水的是廉泽自己，溅起三尺高的水花，同在水中的丁卯，被那水浇了个彻底。
　　丁卯看那落了水又浮在水面哼小曲的人，冷言道：“你失败了。”
　　廉泽只说：“自得其乐，人生要事。”
　　等他二人游够水了上岸，穿戴整齐准备继续赶路，一支箭突然从林子里射出，带着杀气朝林钰而且去，被林钰用扇子击落。接着，又有三发从林子里射出，三个方向皆以林钰为目标。
　　“公子！”丁卯想冲上去帮忙，被廉泽拉住。
　　“别去，去了会添乱，道长没问题。”廉泽快语。
　　果真如廉泽说的，林钰只拿着无字扇在前，先是一式野马分鬃，又一记勒马回头 ，收式时前方躺着九支断箭，整齐划一，从箭头对半而开。
　　“什么人？请现身。”林钰沉着道。
　　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树叶摩挲声，来者点着飘起的叶子落在前方。一身干练的夜行衣，护甲之上又有机关匕首，长发束起，清秀小巧的脸庞，冷酷麻木的眼神，眉心文着一黑字——零。
　　这女子看着与丁卯年岁一致，但全然没有这年岁姑娘应有的样子，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气。
　　“你是何人？”林钰问。
　　她没有立即回答，扔了手中的弓与空了的箭筒，两把匕首滑出落在掌心。
　　她说：“奉命，杀你，还有，驱赶他。”她的眼神略过林钰，直直看向在林钰身后的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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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天气很热的时候，请大家切记不要去野外水域游泳，这很容易出事的。我写这是情节需要，再者两位主角的身体素质都是杠杠的，旁边还有没下水的看着，危险系数降低。
2.文中提到的“野马分鬃”与“勒马回头”是功夫扇里的两个基础招式，因为我家师父大人平时那手里的是拿把扇子，所以扇子也是一件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