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游》青木笋

21、白骨玉簪（七）

　　林钰随廉泽来到那条路，询问经过的人是否曾见到廉泽口中所述之人，但是一无所获。
　　“不行，这么问下去不是办法。”廉泽坐在路旁的一棵树下，林钰站在他身边不出一言。
　　廉泽心里焦急，看林钰这幅镇定的样子就心里不痛快，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道貌岸然啊，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林钰不理他，廉泽心里的微微火星已变成熊熊大火，但是曾经的宫廷礼仪和为人君子应有的德行让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道长，咱们这是救人去，不是在过家家耍着玩儿。这么问了大半日，一点线索都没有，你难道都不急吗？”
　　林钰睨他一眼，说：“你即是在此地撞见他，那他或许是从镇上出来要回家去。衔州之大，这凉水镇附近的村子也有几处，人总是在其中之一的。兵分两路，你去村落里找，我回去镇上询问，终是会找到那人。”
　　廉泽听他这么一说，犹如醍醐灌顶，连连拍手称好，但细想一番后又盯着林钰问：“你不会是早知道怎么做，故意不说？”
　　“其一，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在这里相遇。其二，这是你要找的人，你未想好对策，并非我之过。”
　　廉泽无法反驳，但内心还是恶气难消：“那为何你去镇上，我却要去村落里大海捞针？你是想乘机和你那小徒弟离开吗？”
　　林钰认真凝视他，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天生痴呆的傻子：“若是你能面对那些遍及天下的通缉告令，还有那些巡逻的官差，和你交换也无妨。”
　　廉泽听他这么一讲，那点小不甘登时烟消云散：“哈哈，道长果然够意思，连这都替我想到了。诶！道长别走，等我一起啊！”
　　廉泽担心簪子惹出祸端，急着找人，但又隐隐希望哪里出点乱子或怪事，这样找起来就快些。可他没想到过，簪子易主，一切就会重头开始，并且梁生除了嗜睡并没有出其他乱子。
　　林钰回到镇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也有些犯难，这么一个接一个人去问太慢。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廉泽说的。
　　“我当时没多大留意，只记得是个看着有二十的年轻人，手上好像提这些礼品，还有一根扁担和两条绳子，走得很匆忙。当时，太阳已经落山。”
　　扁担和绳子，还有礼品，日落西山。若只是买东西，既然双手可提，便不需要其他工具。带了工具却不用，看来他很赶时间。只有在外忙碌一天的人，急于归家才会这么匆忙。看来他白天是在镇上买卖物品。
　　林钰缩小了自己的寻人范围，去镇上的一些小摊子前打听，几经询问都问人知晓，也没有人符合形容。
　　“公子！这位白衣公子！”
　　林钰听到有人在叫他，转身来看，是一位灰白头发的老翁，面前有一大摊的黄瓜，旁边立牌：五文一斤。
　　“老人家，您叫我？”林钰带着和善的笑蹲下来问。
　　“哎呦，可愁死老头子我了。”老翁苦着脸抱怨，“你看，我家种的这么好的东西，却卖不出去。小公子啊，你可得帮帮我啊。”
　　林钰明白其中意思，拿起老翁的一根黄瓜：“老人家，您的瓜已有些时日了，瓜皮蔫皱，即便洒水遮掩，但一摸便知这瓜不新鲜。”
　　那老翁被他说破真相也不急，笑呵呵地说：“小公子，方才老汉我看你好久了，你到一个小摊子前就会停下，不买东西却在和摊主交谈，你是在寻什么人吧？”
　　“正是，老人家可是知道些什么？”
　　那老翁得逞地笑出声，执起自己的一根黄瓜指着林钰说：“小公子，想要跟老汉我打听消息，先买二十斤黄瓜。”
　　林钰听老翁开出的条件失笑，起身要走，那老翁连忙起来拉住他：“十斤？五斤总行了吧。小公子就当帮帮我这老无可依的糟老头子吧，卖不出去，我可就不能糊口了。”
　　林钰说：“老人家生活不易，在下看得出来，但是在下买那五斤的货物有何用处？在下只是在此地停留几日罢了，带不走太多身外之物。”
　　“那，那。”老翁也泛起难了，人家打听的他也没把握就一定知道，他只是看中了这个机会，又觉着林钰面善好骗，可以坑一笔钱，但现在反而是他不知所措了。
　　“算了，算了，你走吧，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林钰拉住老翁说：“老人家莫急，我买不了多的，但还是可以买一些的。”
　　老翁立即喜笑颜开，连连称赞林钰心善，又自夸自家的黄瓜即使已经蔫儿了，也依旧十分爽脆可口。
　　“小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老汉我知道的一定统统告诉你。”老翁转身去着可以装的麻袋，箩筐之类的，可惜没有，见旁边的奶奶身边有个破竹篮就顺势拿了过来。
　　“你个老不死的，偷我篮子作甚？”
　　“说什么偷，你这篮子也不咋样，也没见你多宝贝，我拿过来给这小公子用用咋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你的啊，前几天我还看你捡来着。”
　　那位老妇人听此也不再多争辩什么，叫骂几句就扭头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听着这俩人间的交流，林钰觉得甚是有趣，抿唇微笑。
　　“老人家，前几日你可见过一名男子？弱冠年岁，约莫在我肩处，手中拿着扁担、麻绳与一些礼品。”
　　老翁装黄瓜的动作停下，皱眉思索，抓挠一下后脑后答：“小公子问的这人，这街上可是一抓一大把啊。”
　　“那老人家可有遇到什么怪事？”
　　老翁一边挑黄瓜装篮子里，一边说：“这明君当世，哪来的怪事啊。怪事倒是没有，只不过啊，之前一直在我旁边的年轻人，突然好几天都没来了，算算有十日了吧。这几天都是这老刁妇在，可是没劲透了。”
　　林钰微皱眉。
　　“诶？”老翁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手中动作，“小公子你要找的人，和他很像啊。”
　　“老人家可知道他叫什么？家住何处？”
　　老翁也不装黄瓜了，有些犹豫地看着林钰：“小公子啊，你找他是要做啥啊？他可是个好孩子啊。”
　　林钰知道这老翁有些误会他，以为自己与那年轻人有结怨：“老人家莫慌，我与那位年轻人并无过节，我是受人之托。我们找他并无恶意，老人家放心。”
　　老翁听此又笑了起来：“哈哈，老汉我就知道，小公子不是坏的，都愿意买我家黄瓜了，肯定是好人。”
　　“老人家过奖了。”
　　“哎呀，小公子去看看也好，我这心里啊还真放心不下。那孩子叫梁生，家住离这镇子二里远的二里庄。那是离这镇子最近的村子，也很好找的。这镇子周围虽然有四五处村子，但要去其他村子，必定要先经过这村子的。”
　　看来，廉泽首先到的村子应该就是这二里庄了。
　　“小公子，装好了。老汉我也不要你多的，就三十文钱吧。”
　　林钰看这满满一大篮子的黄瓜，怕是真有十斤了，有些无奈，接过那篮子，将钱递给老翁：“老人家，多谢了。”
　　老翁笑着看他离去，低头看林钰给自己的钱，三十文钱变成一枚银锭，看直了眼，捂着银锭抬头寻找林钰的身影，林钰却早已消失在人群里。
　　“原来，是活菩萨下凡来了啊。”老翁看着人群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