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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白血病?!梁轻荷只觉晴天霹雳,怔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和盛安夏在一起的日子那么长,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任何关于他生病的事情,除了有时他在阳光下白得透明的皮肤总会让梁轻荷隐隐担心他会像泡沫一样突然从眼前消失之外,她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异样。
      记忆里的他总是安静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身边的空气似乎也都安静了,像被风抚平的落叶,慢慢沉入湖底悄寂无言。
      梁轻荷喜欢看站在人群里的他,喜欢看明亮亮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脸上,喜欢看他和自己的影子交叠,特别是六月蝉鸣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河滨路口,两人的影子便被拉得好长好长,斜映在旁侧的长江水中,不复踪迹。
      那个时候,她总觉得这应该就是永远了,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局,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有一天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才知道童话里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结局。
      而苏心羽突如其来的电话,却更加让她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终于肯安稳下来的心绪,却依旧被那个熟悉的名字打乱了阵脚。
      他永远都是她的桎梏。
      她宁愿自己是真的被抛弃了,也不愿意相信他居然一直都有白血病,他甚至从来都没告诉过她。
      而她,竟也像个傻子一般,被他骗了整整两年,加上他消失了的这一年,快三年了。
      三年了啊,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为何老是请长假不去上课,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愧欠地捧着她的脸说:小荷,我家里出了点事,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哦,不要让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在偷懒哦。
      而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他说什么,她都毫无理由地相信。
      现在想起来,却是那么可笑。
      要是她再多了解一点他,再多追问一点他。
      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一句话也不说便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然后背地里独自一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而她,却还在原地不知所以地批判他的无情,他的不辞而别?
      真是讽刺。
      梁轻荷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从来不知道他曾经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她无法想象的痛苦,原来她一直都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真正走进他的世界里。
      竟然连他有白血病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梁轻荷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方才苏心羽断断续续的诉说更是让她的心纠得生疼。
      那个苏心羽并不是她想象中盛安夏的女朋友,只是盛安夏转到北都去上学之后认识的同班同学。
      电话里,苏心羽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她喜欢盛安夏,虽然盛安夏一直都明确拒绝了她的好意,但是她依旧不愿离开,即使知道盛安夏身患顽疾,却还是坚持要以一个妹妹的身份经常陪在他的身边。
      盛安夏无奈,只能任由她就这样陪着,慢慢地日子长了,盛安夏便将自己在夏川这边的事情也一一告诉了她。
      于是那个时候起,她便知道了盛安夏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女生,叫梁轻荷。
      夏川淮口,十里青荷,记忆里盛安夏如是说。
      她知道,盛安夏喜欢梁轻荷,一点也不比自己喜欢盛安夏少。
      可她还是喜欢他。
      不知道是因为固执,还是不甘心。
      她自小因为连续跳了两级,比同班同学都小了好几岁,加上家庭条件优渥,平日在学校里多少被人追捧跟随。
      可是直到遇见盛安夏,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别人眼里的公主。
      她只是一个会为了喜欢的男生不顾一切去付出的普通女孩。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是当她看见盛安夏在讲到梁轻荷的时候眼睛里无意流露出的光芒,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会嫉妒。
      她竟然在嫉妒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女生。
      这对一个从小在光环里长大的人来说,就像一把无形的剑,将她刺得遍体鳞伤。
      直到上次在盛安夏的房间里见到梁轻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女生错愕眼神的第一眼,她便肯定了这就是安安哥口中的那个女生。
      清秀的眉眼,细碎的刘海微微扬起,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看起来格外可爱娇小,长长的黑发垂在后背,让人感觉温顺舒服。
      的确像盛安夏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安静顺从,不急躁不霸道,像开在角落里的水仙,适合独自一人静静观赏。
      当苏心羽看见梁轻荷竟然来到了北都,不禁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要重归旧好,可是在看到安安哥的眼神之后,她才似乎明白了什么。
      安安哥还是不愿拖累梁轻荷,他就宁愿这么一直瞒着她,故意把自己拖出来当做挡箭牌,让梁轻荷误以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可是他却连自己的手都没碰过。
      苏心羽不由苦笑。
      可是这能怪谁呢?是自己厚着脸皮要赖在他的身边,她喜欢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医院发出病危通知书,盛安夏的母亲急得一夜白头,甚至通过联系国外的医生朋友寻找匹配的骨髓,到现在却还是一无所获。
      苏心羽站在医院门口哭肿了双眼,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盛安夏只觉得很害怕,害怕他真的就这样死掉再也不理她了。
      盛安夏一直都是戴的假发,现在取了发套的他面容依旧清俊,只是薄唇白得毫无血色,皮肤也变得越发暗沉没有光泽。
      她突然就想起了梁轻荷。
      虽然忌妒,虽然讨厌,可是她却依稀抱着一点希望。
      安安哥那么喜欢她,如果她来看他,他会不会真的就好起来了呢?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她知道,安安哥现在最想见的,肯定就是那个人。
      况且安安哥现在病危,梁轻荷却连影子都见不着,她这样不是太过分了么?
      苏心羽知道自己想得太过荒唐,可是现在的她却已经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了。
      她只是想为他做任何她可以去做的事情。
      无论有多难,有多远,她都要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有些东西不去尝试,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
      不是么?

      梁轻荷果然还是来了北都,她登上了江南到北都最早的班机,是凌晨四点。
      赶到苏心羽口中的医院已经是早上七点,现在已经过了夏至,天早已亮了大半,天气却还是雾蒙蒙的有些阴沉,梁轻荷不由伸手搓了搓自己晾在空气中的胳膊,已经被清晨的冷风吹得冰凉。
      当她挂掉苏心羽的电话,坐在对面的易之祈伸手想要拦住她的手终于还是从半空中垂了下来,易之祈知道,自己怕是永远也难以跨横和她之间的距离,像夏天永远追赶不上春天的脚步,冬天永远无法企及秋日的金色。
      有些距离,是一辈子也打不破的。

      晨风微凉,梁轻荷乘上电梯,一边向路过的护士打听,一边径直走向了盛安夏所在的病房。
      在目光触及到白色病床上的那个人的时候,她忽然就屏住了呼吸。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窗外白光落在他的脸上,睡容安详得像个芭比娃娃,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梁轻荷站在原处,不敢轻易向前迈出一步,就像当初在学校后面的池塘看见他的时候,总是冥冥中觉得他是不属于这里的,这样美好而安静的少年,怎么看都是不真实的。
      她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恍若一场大梦。
      现在梦里初醒,她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白色的病房里十分安静,病床靠着窗户的一侧,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整座城市没有丝毫想要停歇的模样。
      北都总是这样,梁轻荷微微抿唇,视线回归到床上的少年,白皙透明的皮肤,在阴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显眼。
      梁轻荷这时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得很短很短,心里莫名便生出一丝寒意,像被什么东西刺破了心脏,心口纠得生疼。
      难怪上一次在北都遇见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戴着帽子,当时竟一点也没觉察出什么。
      原来自己一直都蠢得厉害。
      虽然记忆里的他一直都安静得像个木头人,可是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她觉得很不适应。
      心里像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得她快喘不过气。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是那种再也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从眼前生生消失的感觉。
      万箭锥心也不过如是。
      不,她绝对不能接受,盛安夏在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连她自己都不敢妄言。
      她根本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若是盛安夏真的走了,自己还能怎样说服自己活下去。
      那应该是世界上最最恐怖的事情了。
      不,我决不能允许你再一次离开我了。
      梁轻荷将他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眶红了大半。
      有一些东西,是远远比生命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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