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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梁轻荷微眯着双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
      枕头已经湿透。
      她从小就有一个坏习惯,就算遇到天大的委屈在人前也哭不出来,可是一旦到了晚上钻进被窝里关上灯进入梦乡的时候,所有的伤心的难过便会化作泪水加倍释放出来,在梦里反而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她擦干眼角的余泪,这才发现床边除了可儿还站着舅舅和舅妈两个人。
      舅舅舅妈见她终于醒了过来,神色既是哀恸又是心疼,他们甚至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安慰她,舅妈忍不住开始抽泣,一句话也没说便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舅妈……”梁轻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坏掉的崩塌的水库,眼泪便顺着脸庞汹涌而下,一边止不住地大哭,“我爸爸妈妈不在了……”
      是啊,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爸爸妈妈。
      她一有好消息便会忍不住立刻想要分享的两个人。
      她在学校里受到任何委屈便第一个想到可以倾诉的两个人。
      是她生命里最大的支柱。
      她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她的生命里失去了这两根支柱,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外面天色阴沉,一阵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梁轻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躲在被窝里呆呆地坐了一个上午,有很多很多事情,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虽然已经上午十点了,可是没有开灯的房间依旧昏暗,梁轻荷将头慢慢埋进自己的臂弯,这样便感觉自己像是被整片宇宙紧紧地拥抱着。
      黑暗里总是可以找到些许自由的。
      一周前收到了夏川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可是被她在那天晚上哭着给亲手撕碎了。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更不想随舅舅一家去北都,只是这一次,她也终于打算要离开夏川了,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太多快乐和悲伤的地方。
      离开这个她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夏川。

      可儿在机场送别她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妆花得像一只小花猫,梁轻荷便一直轻轻地拍着可儿的肩,像妈妈安慰女儿似地细语轻柔。
      “小荷,你说你现在去江南了,以后时间久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呀?”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像个小孩子似地抽泣。
      梁轻荷鼻子有些酸涩,却依旧轻声笑了出来:“傻可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隔得再远再远,我也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那一定要多多联系哦!”可儿哭着回道。
      “好啦,别哭了。”梁轻荷抽出纸巾替可儿擦去余泪,又紧紧地抱着她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松开。
      夏日余晖下,梁轻荷和她行李箱的影子被映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夏日光晕在半空斜映落在她的侧脸,像躲在角落里的舞台。
      人群里错落无致的身影来来往往,这个时候她总会有些迷失,仿佛自己一不小心被遗忘在了世界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更不知道哪个出口才是她想要的。
      梁轻荷有些惶惑地随着人流穿梭,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人潮里,看不见踪影。

      夏天终于到了,从飞机上下来阳光洒满脸庞,心里的阴霾也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
      化作泡沫。
      江南城的街头很像她曾经在小说里见过的场景,七月细风轻暖,林荫街下绿色的落叶铺满街道,高跟鞋踩在上面细碎轻软,似乎一不小心间便可以随时踮起脚尖跳起舞来。
      终于找到一家客栈把行李都放了下来,客栈就在一个很普通的江南小镇上,只是突然很想去对面的那座云崖山上去看看,听说那里有一座寺庙,她很想去祈个福。
      梁轻荷找了一个船家,随手便给易之祈发了一条短信。
      “小小祈,我来江南了。”

      湖水清浅透明,白亮亮的阳光照得全身都很暖和,告别了过去,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好像有种新生的感觉。
      易之祈收到她的信息很快便到了云崖山下,梁轻荷见到他的时候,仿佛突然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冲上去抱着他大声哭了出来。
      梁轻荷哭了很久,不过哭过之后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她将这些年所有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易之祈,包括最近父母离世,也包括一直积压在她心底已经有些泛黄的那个名字,盛安夏。
      易之祈安静地听完她一字一句讲完所有的话,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他分不清时间的岁月有多长,他只知道曾经被她“欺负”的每一个日子,他都觉得很幸福。
      直到分开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喜欢。
      只是再也没有勇气去承认,更没有机会再告诉她。
      上一次在江南看见她的时候,他便有种时光交错的幻觉,好像是老天专门派她来的,虽然只是短短几日。
      他知道她不会停留,也不会将封存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他有那些记忆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小小的人儿,无助得像个脆弱的孩子,他突然很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完全好起来。

      云崖山上的那座寺庙叫做尘归寺,正如寺庙门前的两幅金匾上刻的一样,世间尘念,万物归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怨念,很多很多的繁杂,但在佛祖眼里都不值一提。
      若是连生死都成了小事,其他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呢?
      易之祈静静地陪在梁轻荷的身边,看着她便一直这样跪在佛祖面前,闭着双眼十指轻合,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轻荷轻轻眨眼,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寂静,她只看到氤氲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泡沫一样缓缓升起,然后消失在了天际。

      寺庙外面有一座简陋的亭子,坐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云海山峦,那些白色缥缈的云朵在空中来回浮沉,就像她不肯安定的心四处摇晃,无法安放。
      梁轻荷靠在石桌上,听易之祈给她讲着关于尘归寺过去历史里记载的细水长流,竟也听得入了神。
      “真是太久没有听这些故事了,小小祈,你可真厉害,连这些典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梁轻荷轻声说道,语气里却不免惋惜方才故事里男女主人公的结局。
      易之祈也不由笑了:“你呀,还真该少听点这些有的没的,本来那个脑袋瓜里就想得多,估计你也累得慌!”
      梁轻荷被逗笑了,眼睛眯成月牙。
      易之祈看着她孩子般的模样,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

      晚上小城里灯火璀璨,长长的江水被莲灯映得彤红,五彩长桥穿河而过,一条条的游船便顺着流水的方向缓缓穿梭,涟漪也被黑夜轻轻抚平,看不见一丝痕迹。
      易之祈带着梁轻荷在一家临江的吊脚楼里坐下,从这里可以看见对面整座小镇,在河水中间缓缓延长,镇上的人来来往往,船家在河边吆喝,农夫挑着长担在人群里穿梭,原来幸福的生活也不过如是。
      生活终于平静了。
      梁轻荷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易之祈帮她在一家琴行找了一份古筝老师的工作,一边跟着师傅学习一边教小孩子,也算是做了她最喜爱也最擅长的工作。
      而易之祈不久也要准备去大学报道了,他所在的学校就在江南城里,从小镇坐公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

      日子竟然也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一个月。
      今天易之祈开学准备来告个别,便约梁轻荷到了琴行楼下的一间小咖啡屋。
      他说他会每周回来一次,如果课程不紧张,他会尽可能多地回来陪她。
      梁轻荷微笑,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天天盯着我。
      一个多月的相处,梁轻荷似乎隐隐之中已经明白了什么,易之祈每□□九晚五接送她上下班,而下班之前便早已买好了晚餐,免得她回去之后因为备课又忘记了做饭。
      连琴行的女老板也总是可劲地调侃:“看你男朋友恨不得把你给宠上天了。”
      每每这时梁轻荷便会微微低头,丢下一句“他只是我朋友”便转身走了。

      易之祈也从未逼她承认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在他看来,只要她愿意接受他的好就足够了。
      两人便心照不宣从不说破。
      其实梁轻荷心里也有过挣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易之祈对她好,好得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围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可是她不知道接受和拒绝到底哪一个才是最残忍的。
      咖啡屋里弥漫着兰花的香气,那是梁轻荷最喜欢的味道,优雅细腻,安然清神,总是让人忍不住沉浸。
      两人面对面坐着,梁轻荷的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喂,你好。”是个陌生的号码,梁轻荷礼貌地接起电话。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却带了明显的哭腔,“请问是小荷姐姐吗?我是苏心羽,我们上次在安安哥家里见过的……”
      “……安安?”梁轻荷心里猛地一惊,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女生怎么会有她的电话,也没有时间顾及女生口中“安安”两个字有多么刺耳,仅仅只是“盛安夏”这三个字就足以让她的世界兵慌马乱。
      “是的……”苏心羽哭得更厉害了,“安安哥病情突然发作,被送到医院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医生说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可以过来吗?”
      “病?什么病?”梁轻荷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除了震惊更多的便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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