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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梁轻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阳光变得有些刺眼,却丝毫没有燥热的感觉。
      窗外的香樟香味钻了进来,落在鼻尖有些酥痒,梁轻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却正好碰上床头那个人温柔的视线。
      她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她早已快记不起他当初的这种眼神,甚至刹那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再一睁眼,他还是他。
      他还是那个喜欢一脸怜惜地看着自己的那个他。
      原来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梁轻荷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便扑在他的身上大哭起来。
      和当时年少的情景无异,他有些坏笑地说道:“傻瓜,你压疼我了。”
      梁轻荷装作没听见,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断断续续抽泣着从他怀里离开,脸上的妆也哭成了花猫模样。
      “我昏迷时你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盛安夏一边伸手沾去她眼角的余泪,一边轻声说道,语气里的怜惜也和年少时的他一般无二。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北都了,”盛安夏的目光蓦然敛下,“是心羽告诉你的吧?”
      梁轻荷轻轻点头,语气中却难掩怨念:“你瞒了我这么久,真是煞费苦心啊。”
      “……小荷,对不起。”沉默了好一会,盛安夏终于有些愧疚地回道。
      他仿佛早就猜到,自从上次在北都遇见她,他们之间便还没有结束。
      他也知道,如她当初那么任性的脾性,她又如何能够原谅他?
      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爱他这件事情,远远比原谅他重要得多。
      无论她当初痛得怎样撕心裂肺,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颠覆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的念头,却也不曾让她真真正正地恨过他。
      甚至到头来还在责备自己,为什么会把他弄丢了呢?明明那么那么喜欢的人,怎么会就这样弄丢了呢?
      这样的梁轻荷,实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骄纵。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怨言,却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消逝殆尽,化作了虚无。

      这几日梁轻荷便搬到了盛安夏一直居住的公寓里,彼时才渐渐知道了盛安夏家里的一些情况。
      盛安夏的父亲是国内颇有名头的盛氏集团广告公司的董事长,盛安夏也是家里唯一宠爱的小少爷,虽然一直身体不好,爸爸妈妈却依旧尽全力关爱保护着他,直到上高中时查出了一直潜伏在身体里的病源,父亲便举家回到了北都的公司总部,将他安置在私家别墅里安心养病,还请了最好的私人医生,监察他的饮食和用药,就这样安稳过了一年多。
      可是盛安夏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他不喜欢这样严苛到失去自由的生活,每天被人照顾得事无巨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没用得快变成一个废人了。
      刚开始他苦声哀求父母亲带他去学校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报道上课,自然是被狠狠拒绝,后来实在受不了这样在他看来永无天日的生活,便开始学会离家出走。
      他说他当时很想出走到夏川,回夏川去找她,可是还没走到机场便被人抓了回去。
      妈妈找到他的时候哭得差点岔气,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他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从那以后,家里人便再也不敢轻易逼迫他了,生怕他会又做出什么傻事,他便趁此提出了自己要在外面单独一个人住,房租他可以自己打零工来承付。
      家里人断然是不会同意他去打工的,但又不敢拂他的意,只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给他买了一套单人公寓,既顺了他的意,又方便随时去照看他。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活过来的感觉。
      梁轻荷听他说完这些事,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觉得有一些好笑:“没想到你任性起来,竟然比我还要不省心啊。”
      盛安夏自然不理会她无意的“嘲弄”,只是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那些时候年少气盛,有很多事都只需要自己喜欢就足够了,从来不需要担心任何人的意见,除了自己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
      是啊,他为了她可以安心地恨自己,不由分说便离开了夏川,竟是只言片语都不肯留下。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梁轻荷将这句话在嘴边反复咀嚼,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八月的阳光开始燥热,只是被玻璃折射之后逐渐变得温柔许多,咖啡厅里的冷气在杯子上空慢慢凝结,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包裹在了一起,无法逃脱。
      坐在对面的男生轻轻抿唇,脸色依旧显得苍白,黑色的睫毛轻垂挡住眼睑,骨骼分明的手紧紧握住马克杯。
      梁轻荷不由苦笑,她的盛安夏还真是一点没变,只要他不想说话,任何人也拿他没辙。
      蓦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便总是一言不发坐在窗边,像个漂亮的雕像,精致而冷漠。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得再多也是无益,梁轻荷轻轻扶起耳间垂落下来的一根发丝,淡淡笑了。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面色泛着热恋中小女生一般细微的红色。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吧。”
      再也不分开了。
      像苍山跟洱海承诺,像海潮同江河汇涌,仿佛是世界上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毕竟从一开始,她便一直笃定他是属于她的。
      盛安夏怔怔看着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神思开始恍惚,他离开她,欺骗她,伤害她,他本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这是他深深刻进骨子里的人,他凭什么那么恣意伤害她?
      就仗着她喜欢自己吗?
      盛安夏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有多过分,竟连呼吸或许都是错的。
      他不想问自己还可以活多久,他只想在自己还能有一丝力气可以保护她的时候,坚决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不求长远,只愿无憾。
      盛安夏回握住她的手,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一次。
      只是隔着一扇玻璃从咖啡厅路过的苏心羽看见这一幕,既觉欣慰又觉心碎。

      被树荫遮绕的清水河缓缓游走延长,清水河一路穿梭,将那片白色的别墅区同外面的世界一分为二。
      面前是一栋三层楼的私家别墅,墙上镶嵌着香槟色的砖面,远远看去饶是有些闪闪发光的错觉,映衬到不远处的河水里面,也变得一同明亮起来。
      台阶旁的扶手上雕刻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神话人物,有罗马的爱神丘比特,希腊的夜之女神赫卡忒,还有宙斯之女雅典娜。
      梁轻荷慢慢走上台阶,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奇妙。
      “妈,我回来了。”盛安夏换好鞋子,顺手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阳光漫过窗纱,梁轻荷跟在他的身后,便看见了客厅里的那个女人。
      一头金色长发温婉地垂在肩上,缓缓回头目光便定格在了梁轻荷身上。
      梁轻荷在女人转身的一霎那忍不住屏息,那真是她见过的模样最优雅的女人。
      细长的眉毛温顺依偎额头,一双清秀的眼睛让人觉得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无害,只是唇上两抹鲜艳得甚至有些刺眼的血红,似乎才隐隐提醒了人们她早已不是少女,而是经历过风霜的一个红尘女子。
      和那些电视剧里演的贵妇一样,高傲清冷,眼神里亦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
      梁轻荷不禁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盛安夏的母亲,她实在不敢轻易揣测对面女人的心思。
      “妈,这便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我女朋友梁轻荷,您叫她小荷就好了。”盛安夏早已习惯母亲外冷内热的性子,此时的她看起来严肃一点也是正常的。
      “伯母好。”梁轻荷赶紧低头,生怕自己眼神太过笨拙惹得她不高兴。
      “你就是梁轻荷?这几日夏夏打电话给我提了你好几次,今天可算见着了。”
      盛母返身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坐吧。”
      梁轻荷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盛安夏,他便伸手紧紧握住她,将她一同拉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妈,您别总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会吓着小荷。”少年提高声调,有些沉闷的空气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没、没。”梁轻荷赶紧摆手,笑得有些尴尬。
      “哦,这样。”盛母似乎这才意识到气氛的不自然,于是扬了扬唇,干笑了一下。
      继而又是一阵沉默,空气里却更加尴尬了。
      过了好一会,盛母终于结束了对梁轻荷的端详,轻轻启唇:“你知道夏夏的病情吗?”
      “……”梁轻荷没想到盛母会直接问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支吾地回道,“……知道。”
      “那你了解吗?”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紧张显示出一丝退让。
      “我……”梁轻荷没料到她会纠着这个话题不放,一时想不出应该怎么回答。
      她和他在一起,和他的病情有关系么?
      “妈!”盛安夏似乎意识到母亲语气里的咄咄逼人,有些不满地顶了一句。
      “怎么?作为你的女朋友连你的身体都不关心,妈妈能放心让你和她在一起么?”盛母气势丝毫不减,甚至更甚。
      盛安夏站起身,心里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口:“是我故意瞒着不告诉她的,这根本就不怪她!”
      “夏夏,妈妈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妈妈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到底是真的关心你还是因为钱和你在一起,妈妈可不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受到任何伤害。”话已至此,盛母再不留任何颜面,转过身便朝楼上走去,直到听见楼上传来“嘭”的关门声。
      “妈,您太过分了!”盛安夏怒吼了一声,回过头看着缩在沙发角落里的人儿,只觉心疼。
      梁轻荷张了张嘴角,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身世寒酸,现在本也成了无父无母没人疼爱的孤儿,论背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求自己能配得上盛安夏的。
      即使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他也喜欢自己,可是那又怎样,在盛安夏母亲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拜金女罢了。
      不然,谁会喜欢上一个身患绝症不知道还能陪自己走多久的病弱少年呢?
      “小荷,”盛安夏看着女生眼底渐渐蔓延出来的一丝失望和难过,心里担心不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妈性子天生古怪,就喜欢无缘无故猜忌别人,你就当做她今天又搭错了哪根神经胡乱撒气,等过两天平复了我再跟她好好说说就没事了。”
      梁轻荷听见他的话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傻瓜,哪有这样说自己妈妈的?”
      盛安夏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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