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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坐在身侧不远处的男生一直没有说话,梁轻荷似乎意识到空气里有些呆滞的沉闷,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尝试着再触碰一次。
      然后毫无意外,她又失败了。
      仿佛全世界都在嘲笑,失去了盛安夏的她,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你可以的。”不知什么时候,男生突然坚定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莫名的自信,那和盛安夏曾经在比赛之前给她的鼓励一模一样。
      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
      脑海里毫无防备地就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清俊的轮廓是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那种独有的奇妙的气息。
      突然指尖像充满了力量,无比轻盈地在彩弦之间跳起舞来,琴弦便轻巧有致地上下跳跃,轻扬的琴音宛如溪涧,缓缓漫过无数蜿蜒曲折的沟壑,最终汇聚成了一座长河。
      梁轻荷也弹起那首《最好遇见你》,悠扬的琴音在空气中浅浅浮动,男生面前的钢琴悄然应和成了伴奏,上下曲和仿若天籁,一首浑然天成的曲子只教人如痴迷醉。
      过了半晌,空气里才逐渐恢复如初时的平静。
      梁轻荷转过头,恰好对上男生一脸明媚的笑意。
      “你是古筝系的?”男生收回修长好看的手指,浅声问道。
      “你是钢琴系的?”梁轻荷不置可否地应着,回过头不再看他。
      “对,15级7班王琛。”男生倒也爽快,似乎并不在意女生眼里的冷淡。
      梁轻荷起身,正想拾起书包回宿舍,电话却毫无防备响了起来。
      “喂?”梁轻荷按下接听键,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戒备。
      “喂,是小荷姐姐吗?”电话那边传来苏心羽的声音,声音里却带了明显的哭腔。
      “心羽?发生什么事了?”梁轻荷只觉得自己颤抖得厉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紧张不安地跳动着。
      因为她知道,心羽给她打电话一定是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小荷姐……安安哥他,安安哥他……”苏心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
      梁轻荷闻言更是心急,她只觉得胸腔处似乎有一团怒火,像是快要将自己吞噬烧尽。
      “安安他怎么了?!你快说!”
      “他……他走了……”苏心羽刚一说完最后一个字,又开始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了。
      “苏心羽,你给我说清楚,他去哪了?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不许哭!”梁轻荷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声音大得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只有关于他的事才会一次次地令她失控,不是么?
      电话那边的苏心羽依旧断断续续一边哭泣一边说着,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受控的泪人。
      “安安他死了……”
      梁轻荷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随后便晕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周围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药水味,呛得她忍不住一阵恶心。
      白色的窗边站着一位背影挺直的高个子少年,风将他的衣袂轻轻扬起,耳际的碎发被阳光照耀成了金色,是她熟悉的那种金色。
      “安安……”梁轻荷看着少年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喃喃,原来她的安安还在,还安然无恙地守在她的身边。
      她很想告诉他,她做了一个很可笑很荒诞的梦,梦里雪白近乎透明的安安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面容却安详得宛如熟睡的小孩,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极了住在天堂里洁白无瑕的天使。

      她竟然梦见他变成了天使,是不是很好笑?梁轻荷自顾想着,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窗边的少年似乎听见身后的动静,于是转过身,径直朝女生走了过来。
      “你醒了?”王琛见她一脸无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于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呀,这么烫!”王琛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梁轻荷见他走了出去,不由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她又看错了,他不是安安。

      不一会一名医生便随着王琛有些着急的步子走了进来,那医生用手碰了碰她好几个发热的地方,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烧得很厉害,得赶紧打点滴。你是她男朋友吧,快跟我过来办住院手续。”
      “我……”王琛有些支吾着想解释,可医生那边早已快走得没了影,只得闭上嘴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原来发高烧了啊……难怪觉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梁轻荷试图从床上起身,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
      心口的酸涩就像洪水翻涌,仿佛快将她一并淹没,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原来所有她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
      安安真的死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早已抽离身体,然后变成了一具没有情感没有悲喜的躯壳。
      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空荡荡的了。
      像没有枝的叶,没有叶的花,变成了世界上最最孤独的样子。
      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将脸浸得湿透。
      可她的脸憋得彤红,却终是犟着性子不肯哭出声来。
      像是在死死抗拒着什么,抗拒着某种她不肯面对的东西。
      直到王琛随护士再次回到病房,她依旧怔怔地看着某个地方,嘴唇被牙齿咬破流血了也丝毫没有察觉。
      待护士将尖锐的细针戳进她的血管,她才惊醒似的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她还是会觉得疼,像全身血肉都被抽干了一般的疼。
      “疼就哭出来吧,不用忍着。”王琛就着床边的凳子坐了下来轻声说道,不知是指她被针扎的手背还是其他什么。
      梁轻荷靠在枕头上坐着,这才转过头去认真端详起身边的男生,他有着和盛安夏一样干净清朗的面庞,只是眼神更加浅淡柔和,亲切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故人。
      可是她现在心里早已繁乱如团没有思绪,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现在只想找到盛安夏,也必须要找到盛安夏。
      她要找他问清楚,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北都去美国了,问他为什么去美国后连个电话都不曾回过?
      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她都想要一一亲自问清楚。
      到底是为什么?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找他!”梁轻荷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伸手拔掉针管,好在王琛早有防备,他赶紧阻止梁轻荷不肯安分的右手,将它狠狠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而他脸上的神色更是变得异常恼怒。
      “你疯了!”王琛有些气恼,和之前温和的模样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梁轻荷被他这突然的一声怒吼显得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后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
      “你……”王琛有些气结,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叫王琛,钢琴系15级7班的,昨晚你在琴房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突然昏倒了,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你都忘了?”生气归生气,王琛依旧耐着性子答到。
      “我不认识你。”梁轻荷听完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便将头扭向另一旁。
      王琛欲再说什么,但看她不再执意拔掉针管便也忍住了,复又坐下不再说话。
      窗外的天还是蓝蓝的天,可是过去的人早已不是过去的心境了。
      梁轻荷将头扭向另一旁,只是固执地不去看他,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每一根神经都崩成了紧紧的弦,将她牢牢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让她依旧感觉得到心口被撕裂的疼。
      王琛看着她后脑勺温顺漆黑的长发,突然生出一丝心疼,是那种固执得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保护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却也不想去细探其中究竟,只想将她留下来好好照顾着,像在照顾上天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这些日子王琛每天都来,有时会带很多水果和零食,有时会用保温饭盒装一些炖鸡汤过来,刚开始东西放在床边总是原封不动没有被触碰过的痕迹,知道后来保温饭盒里的菜都被吃光了,王琛的嘴角才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原本虚弱的身子让梁轻荷有些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日光,王琛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另一只手微微虚扶似乎生怕她会摔倒。
      走到医院门口,属于北都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没有了盛安夏的城市,像一夜之间枯萎成了灰白色,没有任何值得留下来的理由。
      在医院安心休养了几日,梁轻荷觉得自己突然之间淡漠了很多,她想念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却再也无法逼迫自己与他们亲近半分。
      “想吃点什么东西吗?”不知什么时候,王琛已经将她的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脸上的关切亦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梁轻荷抬头,正好撞上少年漆黑深邃的眸,眸心如宇宙飘渺而辽阔,让她分不清虚实,也看不懂他眼里的颜色。
      这个不多言的男生,安静地陪她度过了这些并不平静的日子,她常常无缘无故地冲他发火,将他买来的水果零食扔在地上,脾气坏得令她自己也忍不住讨厌起自己来。
      她是故意想要惹怒他的,真希望激怒他之后可以让他狠狠地扇自己一顿,或许她真的需要好好清醒一下。
      希望一个人可以打醒她,将她从盛安夏的阴霾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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