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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一个固定电话打了进来。
      我最恨工作时间之外有陌生电话,挂断。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仍是陌生电话。
      对面两人正在激烈争论今天晚上一顿火锅加啤酒会长几斤肉,听我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一起看向我:“接啊,怎么不接。”
      我只得接通:“喂,哪位。”
      “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停电了,我手机也没有电了,我在超市给你打电话......”
      对方罗哩罗嗦说的一大堆我根本没听明白:“你谁呀。”
      “我,你丈夫。”
      我啪地挂断,对程岚和林菊清说:“神经病,他说他是我丈夫。”
      “你可不是有丈夫,那个姓傅还是姓唐的。”林菊清头脑还算清醒。
      我一机灵。今天星期五,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照惯例,傅一定是在家里等我的我。连忙又打过去,对面的人问:“喂,谁呀?”
      “咦,我呀,你妻子。”
      “我是有老婆的,你找刚才那个人吧,他走了。”对方也很幽默。
      我一身冷汗。
      “我得赶紧走。”
      “以前都是我们急着回家,害怕老公不乐意,你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现在怎么换过来了?”
      “你们不走?”
      “我老公出差。”
      “我老公在国外。”
      “那我先走了。”我拿包要溜。
      两人一起按住揶揄我:“哟,你要的自由呢?你不是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吗?”
      “那都是我喝多了酒说的醉话。”我无奈地求饶:“现在这主儿心思多,难侍候,我惹不起,让我走吧,求你们了大爷。”
      两人坏笑着放手。
      我出门打了车,上车我就迷糊了。司机问我去哪儿,我反问他我去哪儿?幸亏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傅的电话,把手机交给司机:“你问他,他知道我去哪儿。”
      车停了我也不知道,司机摇醒我,我下意识地去掏钱包,车门被打开,傅把我拉出去,甩给司机几张钞票,扶着我上楼。
      我嘿嘿傻笑:“你是我丈夫,我知道。”
      “知道就好。”傅气哼哼地连扶带推把我搞上楼。
      一推开门,砰地一声,家里的电器一起轰响,头顶一片光明,来电了。
      我手舞足蹈地大叫:“我是光明之神......”
      话没说完,就冲去卫生间吐,傅跑进跑出去拿纸倒水。我吐完,脸也不洗,直接爬到了床上。他过来帮我盖被子,我拉住他哼哼:“别走,陪我。”
      他挨着我侧躺下来。
      我逼问他:“你姓傅还是姓唐?”
      “姓唐。”他毫不含糊,从未有过的爽快。
      呵,他终于肯承认他姓唐,我满足地抱着他一只胳膊:“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糖,但是我妈节俭,老不给我买,我只有去唐妈家的时候,才能吃到,唐妈总会给我抓一大把,我装在兜里,感觉自己是个富翁......”我嘿嘿傻笑,转而又哭,“但是,生活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大唐死了,老三找不到了,我现在只有你,我只剩你这一颗糖,你不能走,我也不要你死......”
      “好的,我不走,我也不死。”
      “你是我的糖。”
      “我是你的糖。”
      “你......”
      “哎,哎,忍着,别吐床上,我去拿盆......”
      我终于吐舒服了,咂摸咂摸嘴,满足地睡去。
      我感觉我还没睡两个小时,就被傅推醒:“我今天去海南。”
      “唔。”
      “我去考察个项目。”
      “唔。”
      “我给你也定了机票。”
      “啊。”这是要去度蜜月的节奏吗?我终于有点清醒。
      “所以,现在要起床了,我定的是七点的飞机。”
      “现在几点。”
      “快五点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公司年底忙,我这样一拍屁股就走,杨杰会杀了我,老天,我什么都没收拾。”
      “我看你有功夫喝酒,时间挺宽裕,我已经跟杨杰打过招呼了,我给你二十分钟收拾。”他的口气是不容我置疑和反驳的。
      我只得爬起来,头重脚轻地进卫生间匆匆冲了个澡,吹两下头发,扎进衣柜翻刨半天,拿几件夏装,扔进皮箱,把身份证钱包钥匙纸巾一些小零碎换了个小背包装好,正好二十分钟。
      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我的傅满意地点头。我不禁又得意了:“我这是你哥训练出来的军人作风。”
      他的脸一沉:“走吧。”
      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我已经四十岁,认识他之前,那么多的复杂经历是无法抹煞的,只要开口,难免露出一二。我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了。
      出楼洞口,先行的傅又折回来,将我的帽子给我细细扣上:“头发不干,小心着凉。”
      他眼睛里的款款深情,又让我忐忑了。和他这种忽冷忽热的人交往,一定要有一个强大的心脏。我需要慢慢适应。始至今日,我都没有想明白,他为何会选我做他后半生的伴侣。我相信,凭他的性格,如果他不同意,唐妈托付小明的原因,根本不足以令他愿意跟我结婚。我不会小鸟依人,性格也不温顺,又老大不小还拖着个孩子,我十足是个生活的撸色儿。但是我会跪伏在地,谢主隆恩吗?不会,我有一颗女王心啊。
      在飞机上,我喝了一杯咖啡,便又开始狂吐。两个多小时的航程,我几乎都蹲在洗手间的门口度过。傅全程拿着他的《道德经》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嫌我丢人。
      他不照顾我,自有人不厌其烦地对我殷勤照顾,而且还是一个很帅气的空少。我们聊了一路,看着他那张帅气英俊的脸,我甚是愉快。
      飞机降落的时候,我坐回座位,只见傅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有气无力地问我:“和帅哥聊得很愉快吧。”
      “啊,是很愉快,只是聊个天,你至于脸色这么难看吗?”
      “我是心脏不舒服。”
      “啊,那怎么办,你有药吗?”我慌了。
      “没有,我忘了带了。”他的嘴唇竟然无缘无故地开始流血,一滴一滴,很快洇湿了胸前的白衬衣。我抽出纸巾替他擦血,他制止我,在他闭上眼之前,他把手放到了我的手上,“叫医生。”
      砰地一声震动,飞机着陆。我按下了呼叫按钮。
      飞机一停,等候的救护车已等在舷梯前。医生做了检查,拿出一张纸让我签字:“病人可能失去心率......”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傅胸口,心脏在皮肤下面嗵嗵地跳得象要跳出胸膛,接着便没了声息。心电图的屏幕上,几个大曲线,又一下子拉出一条直线。
      “病人心脏停跳。”
      我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手脚冰凉。
      一群医生围着他迅速开始做心脏复苏。他的头,无力地随着按压和电击上下摇晃着,鬓角的白发那样刺眼,我眼泪模糊地看着象是坏掉了的心电图,紧紧地攥着拳,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终于,心电图上开始显示微弱的心跳,一点一点慢慢开始趋于正常。
      医生和护士欢呼一声,立刻又开始围着傅有条不紊地进行注射,量血压,吸氧......
      我凑上去,傅慢慢睁开眼:“我没死?”
      “没死。”
      “那就好。”
      “你心脏停跳了十秒,飞机着陆及时,算你命大。”其中一个医生抹了把汗,忍不住开玩笑。
      “谢谢医生。”傅终于有了力气。
      我哭得唏哩哗啦,医生作怪:“刚才冷静得象个将军,指挥若定,这会儿又哭成个泪人,我还以为你不会哭。”
      “妈的,我好不容易结个婚,不想成为寡妇,呜呜......”我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爆粗口。
      医生和护士都笑了。吸着氧气的傅也笑出了声。
      “让病人睡会,他这是劳累所致。”医生嘘一声。
      我把手机一开,就接到老齐的电话:“你们在哪呢?人都出来完了,咋看不见你们?”
      我脑子发僵,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你们我们的,你在哪儿?”
      “我在机场啊,妹夫让我来接你们。”
      我看一眼沉睡的傅,终于想明白:“我们来医院了。”
      “你咋了?生什么病了?”
      “不是我,是你妹夫。”
      “我马上过去。”
      傅做事很霸道,他和老齐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这次来海南,什么计划,什么行程,我一无所知。一向做事有条理的我就这么懵懵懂懂带着宿醉,跟他从北方飞来中国的最南端。
      我和老齐守在病床前,看着傅一直睡了四个小时。医生说得不假,他还真是累了。他一睡醒,一看表,马上打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打开皮箱,换了一件干净衬衣,吩咐我去交费出院。
      “这怎么能出院?医生说等你醒了还要给你做检查。”
      “我的毛病我知道,我只是最近比较累,连着出差,昨天晚上你又折腾我一夜,我几乎没合眼......”
      我咳嗽一声,老齐马上面朝窗外,一副他啥也没听到的样子。
      “你确定可以吗?你答应我的,你不能死。”
      “我不死,我好着呢,我肯定不会死。”
      我擦擦眼泪:“你心脏有问题,你也不早告诉我。”
      “早说怕你不要我,我只是心脏的二尖瓣有点小问题,最近血压也有点高,又没睡好,我忘了吃药,最主要,你丢下我和那个空少聊天聊得那么高兴,把我气的。”傅横我一眼。
      “你们俩还走不走?”从傅说走,已经扛上我和傅的背包,又一手一个拉杆箱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的老齐,终于不耐烦,“年龄那么大了,又有毛病,以后少折腾。”
      我和傅都同时脸红噤声。
      一出医院,傅站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回头对我说:“你和咱哥先回去,我办完事去找你。”看我不放心,帮我理了理头发,“我不会死。”
      要命,他又用他那种深情款款的目光看我。他这招数是有心苦练出来的吧,就象老三去哪包里总会装上几块巧克力和糖果一样。他们这些直男癌!我连忙闭闭眼惶恐地后退两步,点点头,目送他上车离去。
      我抬头看看头顶碧蓝的天空,路旁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在轻柔温润的海风中轻轻摇摆,我深吸一口气,心情这才如街角路边开得轰轰烈烈姹紫嫣红的鲜花,明媚开朗了。
      看着老齐开到我面前的出租车,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来养病,还是来开出租。”
      “医生说我的病已经得到控制,可以没事多走走。”
      “你这是走?你一天开几个小时?”
      “我就早上接车,开到下午,咱妈也同意了,我一个大男人,天天老窝在家里,没病也急出病来。”
      “嫂子呢。”
      “她啊,她在一家超市给人家做保洁,她也闲不住。”
      我啼笑皆非:“我是让你们来养病,你们可倒好,换个地方打工。”
      “我和你嫂子都觉得象生活在天堂呢,风景这么好,不用受冻挨饿,孩子大了,父母健在,不愁吃穿,我们不能成为大家的拖累,我知道你这次花了不少钱......对不起,梅梅,我那次......”
      我打断他,指着前方:“啊,你看那边,是不是海,我看到海了吗?”
      “是海,咱们走的是沿海高速。一会儿回去见了咱爸妈,我带你去游泳,哗,在大海里游泳比在家里的小水坑里游带劲多了!”
      我高兴地拍拍他的光头:“好啊,好啊,你不要再剃光头了,别吓着你的乘客。”
      “不要,我害怕有女乘客象你一样,没事就来拔我头发,再弄个妹妹出来。”
      我又被只说不笑的老齐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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