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69、第 69 章

　　老妈一见我，又是一通唠叨，我从不会象姐姐那样温言软语地劝她，我总是先忍一阵，实在忍不过，马上怼回去。对老妈，不见面还偶尔会想念一下，一见面就象敌人，吵个不停。这一点，我觉得我遗传了老爸。我和老妈的关系永远无法和唐妈一样，一派温馨和睦地相处。
　　我想唐妈，我想老三......我想他们。只要一想起他们，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地方是疼的，我在试着跟他们道别，我在试着接受他们已经远离。
　　我也在试着接受已经老去的曾经脾气暴躁的父母，并与他们真正和解。
　　我为了表示孝心，进厨房给一家人做饭。老妈进来，一会儿指挥我蒸米饭水放得太少，一会儿又说丝瓜不要切片要切成滚刀块，又嫌我水龙头开得太大，太浪费水......我猛地放下刀：“要不你来做，不做就请出去。”
　　老妈嘿嘿笑，连忙躲出去。转而我听见老妈在外面吵老爸：“外面的花多得看不完，非要在家里种什么劳什子花，弄得到处都是土，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要不去拖地，要不出去就转转......”
　　老爸在客厅里发出恨声，果然拉门关门出去了。
　　老妈仍不放过，追出去嘱咐：“转一会儿就回来，该吃饭了。”
　　下班回来的嫂子把我推出厨房：“跑了一天怪累的，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剩下的我来弄。”
　　我头一挨到沙发便睡着了。我夜里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从五点起床，一下飞机就又被傅搞那么一出惊恐戏，到现在还一眼没合。
　　迷迷糊糊间听到老齐叫我吃饭，我只应却起不起身。只听得老爸老妈一致让我睡醒再吃，我又沉入更深的睡梦。
　　醒来房间里一片黑暗。我对房间里的摆设不熟，也不知道灯在哪里，欠身叫一声妈，灯应声开了。傅从我脚边的沙发上坐了起来，显然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问他：“他们呢？”
　　“哥和嫂子回他们那边了，老俩口去海边散步了。”
　　我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借鉴叶子的经验，和姐姐商量后，刻意买了两个小单位，就是害怕老妈的脾气与嫂子长期相处下来会有矛盾，但是我看嫂子比我会哄老妈开心，相处得比我好。在这个家里，可能就我不会做人呢。
　　“你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我一看见你睡，我也想睡，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身边，我多年失眠的毛病一下全好了，我一看见你就想睡觉。”
　　我啐一口：“要说睡觉，今晚咱们睡哪儿？”
　　“我订了个酒店，就在旁边，海边的，咱们吃完饭直接去酒店。”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很大。我爬起来去找吃的。餐桌上摆着给我留的菜和饭，我刚吃两口，傅便夺了我的筷子：“我带你去吃夜市，各种海鲜，还有好喝的啤酒。”
　　我只得打开皮箱给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在给傅找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点给他做妻子的感觉。我们平时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只周末的两天也经常被各种突发事件打断，直正在一起的日子，没有几天。我没给他洗过几次衣服，也没给他做过几次饭，我几乎不知道他喜吃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穿什么牌子和颜色的衣服。我们谈工作，谈钱，但是在生活上，做为妻子，我能给他做的，简直少之又少。
　　我拎出一件短袖和短裤：“明天你还工作吗？”
　　“今天已经把所有事情谈妥了，剩下几天陪你四处玩玩，就穿这些吧。”
　　他当着我面，脱下衬衫长裤，换上老头衫和大裤衩，我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一身短打的他，好象突然间肩窄了，背厚了，肚子上的肉垂了下来，个子也象矮了几分，很滑稽很可怜的样子。
　　他被我笑得讪讪：“老了。”
　　我又找出内衣，塞进包里，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背着小包和傅出门。
　　傅熟门熟路地带我七拐八绕穿过小区，又走了一段长长的林荫道，进了小镇。镇不大，却热闹得很。避开白天的暑热，人们都在夜晚出来活动。操着各种口音的游客在街上走来走去，水果摊上摆的各种水果琳琅满目，各种小吃摊上坐满了人。
　　找了一个烧烤摊，我看着餐台上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海鲜不知所措，除了虾，我实在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吃。傅要了个石斑鱼，要了牡蛎，要了螃蟹，要了墨鱼仔......
　　几大盘上来，我以为我们肯定是吃不完的。特别是那个墨鱼仔，一咬一口黑墨水，我吓得不敢动筷子。但是吃了几口，喝着清凉的啤酒，吹着潮湿的海风，我停不下来了。
　　等我满嘴油光心满意足地抬头，看到傅点着一根烟，正颇为悠闲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从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乡下人，吃相难看，抱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饭就吃，有屁就放，有屎就拉，你不是一向这样自由不羁吗，怎么还扭捏上了？”
　　我在他眼中竟然是这副形象，什么屎不屎的，我正吃饭呢好不好。我被他说得脸红，干笑着说：“那不是以前嘛，现在跟你一起，咱们不熟，我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他哼一声：“不熟，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人？”
　　“也许一辈子我都不能了解你，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了解过你。”
　　“可我觉得，好象我早就认识你一样，你的想法，你的做法，我不但了解，我也理解。”
　　“但是你仍没有拒绝别的女人，你伤了我的心。”我支着头，很幽怨地看着他。我终于能直接地说出对他的不满。
　　“我在上一段婚姻里不甚愉快，我又是个怀疑论者，所以，对不起。”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吗？就是老三请你和老方一起吃饭那次，其实，老三原本是让我陪你和老方喝酒的，我不想在你面前失态，死活不同意，老三才找了高凡坐陪，其实，我在你办公室见你第一面，我就不由自主，想接近你，想在你面前保持淑女形象，你和你大哥太像了，我害怕你忽视我，害怕你讨厌我，我为了你们的那次招标，做足了功课，想在你面前展示，谁知道你根本没有去，我很失望......”可能是酒又喝多了，我又哭了。
　　“我去了，在你正做PPT演示的时候，我只坐了五分钟，你没有注意。”
　　“真的？”
　　“真的，你在那一刻，很自信，很迷人，很有魅力。”
　　他在夸我呢。我不禁飘了起来，浮在半空看着被风吹得披着一头乱发的自己，瞬间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你之前的女友，都年轻，未婚，漂亮，性感，这些我都不具备，我顶多因为有阅历，懂得眉眼高低，稍稍懂事些。”
　　傅嗤一声笑了：“你懂事？”想了想，又点头，“你是懂事，懂得有事来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敢惹你，光一张嘴，就能把人给说死，啥事对你来说都不是个事儿。”
　　我厚着脸皮顺杆爬：“我比别的同龄人懂事，一是被老妈催熟的，一是你哥的教导，有他言传身教，我在工作中还没遇到过对手，我只是懒，懒得动心思，玩心眼。”
　　“你不是懒，你是善良，你虽然胸小，胸怀却很大。”
　　他又夸我，又夸我！嘲笑我胸小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在想放飞自我的一刹那，多年克制的习惯占了上风：“你确定不需要钱？”
　　“大钱不需要，生活上，以后，你来养我好了。”傅的脸皮也够厚。
　　“好啊，我养你。”
　　“一来海南，斗志全无，晒晒太阳发发呆，我真有心从今天开始在这里养老。”
　　“还是你哥最有远见，知道我以后要帮他养这么亲人，所以努力培养我成材。”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禁感叹，“你哥当年是汽车连出身，最喜欢开车，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车，什么家用骄车、跑车、四驱越野......他要是活到现在，可以玩各种车，他得有多开心，我和老三都是他教会开车的......”
　　“你心里藏了太多人，而且都是我的亲人，我还不能介意，如果我介意便显得我小气......”
　　“你就是最小气，你大哥最大度，从不拘小节，老三更是豪爽，不论我做什么，他都是容忍我的，对你，我就不敢放肆，一直在陪小心，我总怕有一天得罪了你，又被你发配流放，比如现在，我当你面说别的男人好。我已经四十岁，已经老了，许多习惯已经成形，很难再为某个人去改，我也不想改，我知道你可能也是这个想法，大家个性都这么强，所以相处起来很难，不是我矫情，而是那纸婚约对咱俩并无益处，大家都是爱自由的人，特别是你，受欢迎的王老五，有太多机会......”
　　他打断我：“那是你的看法，我尊重，但不认同。我是很讲契约精神的，有契约在，就按契约做，任何自由都是有限度的。我也要更正一下，一我不小气，小气是因为在意，我在意你。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改，我也会容忍的。二，难道女人会老男人就不会老吗？我也快五十岁了，我没有猎艳的力气，我只想找个人能陪我聊聊天，在夜里能睡个好觉。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我能睡着。”
　　“难道，四五十岁的人，就不能有激情四射的性生活了吗？只是躺在床上，摸摸手，聊聊天，睡上一觉？”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很大，引得四周的食客纷纷侧目。
　　傅连忙起身结账，拉起我：“你醉了。”
　　傅在水果摊前，买了两个椰子，一小串香蕉，几个芒果，几个释迦，一路慢慢溜达着去酒店。海的味道越来越重，渐渐听到海浪的声音。我提议去沙滩上坐坐。傅拎着手里的水果给我看，他的意思是先把东西放到酒店再去。我要帮他提，他又不让，我乐得捧着一个椰子，一边喝，一边甩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