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60、第 60 章

　　各项检查都要排队要预约，老齐苦不堪言。抽血化验完，要做彩超，要做CT，核磁共振......做完各项检查，他象个完成作业的孩子，把各项资料往我手里一扔，便快快地跑去上班了。黄志兴把他的电话都快打爆了，黄志兴倚重他倚重得象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恋人。
　　等待结果的几天，我无比地焦虑，每天在办公室里沉着个脸，谁也不敢惹我。拿结果那天，我打老齐电话，他死活不接。我知道，他嫌我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好吧，谁让他是我亲哥。我去。
　　“肺癌。”
　　“会不会是误诊？能不能治好？”常医生的话象是个炸雷，炸得我肝胆俱裂，抓住常医生的胳膊，象在抓一根救命的稻草。
　　“幸亏发现的早，还没有转移，脑部、淋巴、骨髓都没有发现。”常医生指着片子给我看。
　　我不看，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提高了声调：“你的治疗方案呢？马上动手术，我们有钱，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治好他。”
　　“先别急，先别急，你听我说。”常医生被我搞得很无奈。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仍忍不住插话。
　　“先手术，再中西医生结合治疗，许多肺癌早期患者只要配合治疗，大多都能长期存活。”
　　“真的？我哥不会死？”
　　“我们不能保证。”
　　“你不能保证，还要给我们开刀做手术？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常医生叹口气，一边在电脑上做录入一边说：“现在没有床位，等我通知吧。”
　　“笑话！生病不给及时治疗，还要我们等？什么时候有床位？为什么没有床位？”
　　护士被我的不讲理看不过眼，在旁边说：“这里住的都是癌症患者，只有等。”
　　“等别人死了，然后我们再进来等死？”我象哭一样地笑了起来。
　　我行尸走肉般去老妈家，老妈在做饭，老爸在拾缀他的花草，小文在看书。
　　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妈问：“咋了，和新姑爷吵架生气了？”
　　老爸丢下他的铲子进屋：“你就不会盼着点好，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咱闺女的脾气可比你好多了。”
　　“姑姑，你给我拿书我都快看完了，你下次再给我拿几本，我要看《呼啸山庄》和《傲慢与偏见》。”
　　“好的，我下次给你拿，我有全套的金庸，你看不看？”
　　“我看，我看，我最想看《神雕侠侣》。”小文即使开心，也只是安静地笑。
　　我的心一疼。
　　“你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别再看闲书了，金庸的都是武侠小说，打打杀杀的，你姑娘家家的，看那干嘛。你赶紧上网查查你哥的分数，看下来了没有。”老妈给我洗了个苹果递给我。
　　我把他俩拉进他们卧室，默默地拿出老齐的检查单递给老爸，老爸看半天，脸色越看越凝重，老妈看几眼，看不懂，急得直捶老爸：“你们玩什么玄虚，这是咋了？”
　　“闺女，真的是癌吗？”
　　“是。”
　　“老伴，咱儿子患癌了，咱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爸一下涕泪横流。
　　“爸，你先别急啊，听我说，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早期患者是有可能治愈的。”
　　老妈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外面小文的欢呼：“爷爷，爷爷，奶奶，姑姑，快来看，成绩出来了，我哥考了659分......”
　　我冲出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把你哥也带回来，还有你妈，你大姑。”
　　“好咧。”
　　我又回到卧室：“这事要不要跟我哥和我嫂子说？”
　　“要是让你哥配合治疗的话，不说是不行的。”老爸终于能稍稍平静。
　　老妈语气坚定地说：“你哥不会死，他那么年轻，肯定不会死，他肺不好是吧，他爸，咱们带他去海南吧。”
　　“海南？”我和老爸都一愣。
　　“你看看那些在医院又是开刀又是化疗的，有几个囫囵个出院的？咱们这里的人得肺癌，都是因为污染严重，咱带他去海南，海南空气好，温度适宜，最适宜养病，我不管，这次你们都要听我的。”
　　我细想想，对老爸说：“是个好主意，不过，要不要做手术要听医生的，你们去海南的话，那边的医院也要联系好，你们等我，我再去问问医生，你们也和姐姐嫂子商量商量。”
　　我出去给常医生打电话。
　　“常医生好，我是......”
　　“嗯，我知道，你是谈梅，齐富根的妹妹。”
　　“我晚上想跟您见一面，请您吃个饭。”
　　“我很忙，电话里说吧，见面就没必要了吧。”
　　做业务做出来的经验，常医生最后的一个语气词，令我听到了转机和希望，我连忙拿出女性的优势，言辞恳切，软磨硬泡：“求你了，常医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商量，您是专家，我需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也不耽误您太多时间，您总要吃饭的吧。”
　　“吃饭就算了，那就东区的星巴克吧，六点半。”
　　“好的，好的。”
　　老齐进门后，看着我和老爸老妈的脸色，拿起他的检查结果。看到最后，他抬头冲我急头怪脸地吼：“这下如你的愿了！”
　　我的眼一红，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转身拿起包，不顾老妈在后面的尖声追问，飞快地穿鞋出门。
　　我的亲哥哥怪我多事！我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将车停进车位，呆坐半天，终于想明白：老齐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现实，他急火攻心乱了心智才会失态，他能冲我发脾气只因他把我当亲人，除了我，他还能向谁发泄他的软弱和慌乱？他是我的亲哥哥呀......
　　脱下白大褂的常医生一身休闲打扮，还是一个非常帅气的男人的。他看到我，趴在桌子对面，仔细看了一下我脸色，吁出一口气：“终于不是气急败坏了。”
　　“当时不能接受，我哥那么年轻，才四十多岁，你不知道，我哥早年走失，刚刚一家人团聚......”我擦一把脸。
　　“原来如此，你们这是兄妹情深啊，我在医院见太多兄弟姐妹为钱大打出手，这边老人一咽气，那边就开始分家产，有的一听癌症，立马表示，不会拿出一分钱为亲人治病......”
　　“在我们家不会有这种事。”
　　“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我妈不想让我哥在医院做常规治疗，她想带我哥去海南，她说那边空气好利于养病，但是，我担心......”
　　常医生叹口气：“现在大家都谈癌色变，其实你哥这种情况并不是最严重的，还是有治愈希望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手术要不要做。”
　　“你哥这种情况，不手术也可以，去海南对病人有利，但是不能不治疗，中医对病人的损伤小，但也要相信西医，我的同学遍布全国，我一个师弟就在三亚医院，我给你联系他，虽然可以在家养病，但药不能停，也不能没有医生的监控。”常医生真是个聪明人。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长出一口气。
　　“你妈很了不起，许多家人都做不到这样，不能不相信医生，但也不能过度迷信医生，癌症至今无法攻克，说句实在话，我最怕进重症监护室，被插满管的病人，只有生命体征，亲人想让他们活着，却活得比死还难受......”
　　“我还以为医生见惯生死，都无所畏惧。”
　　“医生也是人，就因为见惯了生死，更敬畏生命。”
　　“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及早发现，后果难以相象。”
　　“不用谢，不用谢，你不骂我多事就行了。”说着，他捏捏自己的肩，大口地喝着咖啡，“今天做了两台手术，这一天下来，腰酸腿疼，全靠咖啡续命，真恨不得自己是金钢不败之身。”
　　“我来给你捏捏，我会按摩。”我起身，不顾常医生的躲闪，硬是把他按到座位上，给他捏起肩来。一边捏，一边低头问他，“怎么样，舒服吧。”
　　“这个......舒服是舒服，就是有人看不得这样。”常医生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
　　我抬起头，一束象高压一样的目光射向我，只见傅站在三米开外，面目平静，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我理也没理他，继续给常医生按摩：“别害怕，他不敢揍你。”
　　“他是谁？”
　　“我丈夫。”
　　“啊。”常医生想站起来，被我大力按住。
　　“我们只是有名无份的夫妻。”我说的是实情。我们领了结婚证后，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我们是婚前同居，婚后分居，我们甚至连个象样的家都没有。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事。”
　　“唉，一言难尽。别看他看着好象很生气的样子，其实，他是装的，他最虚伪，他不知有多少女友，哪里会在意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妻子。”
　　“据我所知，男人不管自己是不是忠诚，对戴绿帽子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
　　“那就让他在意好了，反正我们财务分开，又没有孩子，离婚是早晚的事。”
　　“好了，他走了，不用按了。”
　　“为什么不按，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我给你按摩根本不是为了装给别人看的。”
　　我捏完，又在常医生背上敲打半天。
　　被我放开的常医生如释重负：“老天，我老师告诫我，一定不要跟女病人，或是病人的女家属有牵连，果然是真理，我刚才真怕挨顿老拳。”
　　“你有女朋友没有？结婚没？”
　　“曾经有过，现在没有。”
　　“恩人这么年轻有为，竟然没有女朋友，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介绍。”
　　“等你离了婚，咱俩可以试试。”
　　“不会吧，我应该比你大许多。”
　　“我的女朋友都比我大，我喜欢做事利落，有性格的成熟女人，我对你一见如故，不然，我现在更愿意去会周公。”常医生的表情无比地认真。
　　“难道我在办公室里把你骂得很爽吗？”我惊呆了。
　　“对，很爽。”
　　“我明白了，你是个受虐狂，你等着，等我离了婚，我会带着皮鞭和辣椒水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