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45、第 45 章

　　等待的几天，我度日如年。
　　我又去了黄志兴的厂里转了两次，追着老齐要和他聊天。但他一见是我，象是见了瘟神，立刻借口去送货，开着车就跑。他看着木讷老实，其实心里精明着呢。
　　我第三次去，他剃了个秃头。我下车时，他正在车间外面的一个空地上修机器，新剃的白青头皮在太阳底下噌光瓦亮。他抬头看我一眼，摸摸秃头，继续摆弄零件，很得意地笑了。
　　他的意思是，我剃了个光头，还看你能咋地。
　　我气乐了，指着他：“你，明天跟我去交货。”
　　他也不说话，瞟一眼黄志兴。黄志兴马上说：“姐，我明天亲自去送，不是还有安装的么，还是我盯着吧，要是不给你搞好，杨杰跟我没完呢。”
　　我紧张兮兮地把黄志兴拉一边：“这人你给我盯好了，不许让他跑。”
　　“他不会跑，机器还没修好呢。”
　　“如果他真跑了怎么办？你知道他老家的地址吗？你有他老婆的电话吗？”
　　黄志兴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放心吧姐，他还有老乡在旁边那个纸板厂，再说了，他为啥要跑？他跑哪儿去？他在我这已经干了五年了。”
　　我这才稍稍放心。看时间，快到中午，我今天约了高凡吃饭。
　　我一路飞奔赶到饭店。高凡已经点好了菜，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我一坐下，高凡就把报告推给我。我颤抖着手，打开，细细地看。黑色的数字在我眼前不住跳动，我看着看着，泪如泉涌，将手上的几张薄薄的纸打湿。
　　“梅姐，别呀，这是咋了？”他抽出纸巾，递给我。
　　我接住纸巾，也一把抓住他的手：“凡儿，我找到我哥了，我找到我哥了。”
　　“真的？”
　　“嗯。”
　　“你给我的是四个人的，另外两个DNA鉴定相似度也很高，他们是谁？”
　　我擦擦眼泪，调皮地说：“你猜。”
　　“唐叔和那个姓傅的。”
　　“你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我早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父子，他们长得太象了。”高凡颇有兴趣地凑过来，“哎，你怎么找到你哥的，这世界说大可够大的，人海茫茫。”
　　“因缘巧合，可能是受了神的指引，又或者是大唐地下有知，在帮我完成愿望。”我指指天，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弄得跟我欺负你似的。”
　　“你掐我一下，掐一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真的。”高凡拍拍我的手，“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傅书仁一直很抵触这个事情，我提过两次，都被他拒绝了，这次我也是背着他们搞的，唐妈唐爸也被瞒着，这事，我还要跟你三哥商量，关于我哥，我要回家跟我妈说，希望她不要高兴得晕过去。”
　　“你确定你亲哥不会象傅一样，也拒绝认亲？听你这意思，这件事，除了你，还没有人知道呢，你要慎重，如果处理得不好，会事得其反。”
　　“谢谢提醒，我还真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要不，咱俩分头办，你跟你三哥说，我去和我姐说，我姐会哄我妈，我就只会和她硬顶。”
　　“行啊。”高凡拿起筷子，“可以吃饭了么，菜都凉了。”
　　“要点啤酒喝喝吧，遇见喜事，没酒还真压不住。”
　　“行啊，我下午没事，正好喝点酒回家睡觉去。”
　　我和高凡喝了几瓶我不知道，我怎么回的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老爸老妈和姐姐姐夫围着我坐在床边，焦灼的八只眼睛一齐俯下来，异口同声地问：“人在哪儿？”
　　“什么人在哪儿？”我莫名其妙。
　　“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又哭又笑，说是找到你哥了，我给咱爸咱妈说了，他们一听，非吵着过来问个究竟。”
　　“哎呀，我还要接小宝，小宝还没接呢。”我挣扎着爬起来。
　　“妈妈，我在这。”小宝应声从人缝中伸出个脑袋。
　　老妈把小宝的脑袋往后一按，几乎是在吼：“你这死丫头，咋老是绕着圈子不说正题呢，你说你找到你哥了，是不是真的，啊，是不是真的，你怎么知道那是你哥，你又没见过他，你喝点酒发什么疯，我咋生了你这样个闺女。”
　　“老伴，老伴，别急，别急，闺女，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呢？”
　　“爸，妈，我真的找到我哥了，我哥是不是脸颊上有颗痣？”
　　“有，有，有的，在左脸。”
　　“光有痣也不能确定啊，他现在也都小五十的人了......”
　　“我有最科学，最最能确定血缘的证据，姐，把我的包拿过来。”
　　“我知道了，你那天非要拔我的头发，是去做DNA去了，是不是闺女。”
　　“聪明的老爸，你猜对了，你看，相似度99.99%。”我展开那张被我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老头子，这是真的吗？真找着咱娃了？咱的小奇找到了......”老妈趴在老爸肩头大哭。
　　老爸反手抱着老妈，也老泪纵横。姐姐抱着小宝，更是在一旁哭得唏哩哗啦。
　　“人在哪儿呢，梅梅，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你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呢，你得约着大家见一面。”还是姐夫最理智。
　　“现在去，马上去，我要见我的小奇。”
　　“别呀妈，我哥还什么都不知道，咱们现在这样过去，会吓到他的。”
　　“对对，咱们先商量商量。”
　　饿着肚子，口干舌燥地被四个人围攻一个小时的滋味真不好受。直到小宝嚷嚷着困了，几支机关枪才熄火。
　　今天晚上，他被严重忽视，小宝脆弱的小心灵蒙了尘，气鼓鼓地上床。
　　何止是他，我已经连说三遍我饿了，也没有人去给我下碗面。如搁平时，老妈和姐姐哪个不争着去做，就是老妈和姐姐不做，老爸也不会让他宝贝闺女饿着。但是他们今天对我的话充而不闻，不，他们只听他们想听的，我不说也不行，逼着说。还好，姐夫有眼色，去厨房下了一锅肉汤面，盛出来一溜五碗饭。原来，没吃饭的不只是我。
　　吃完饭，已经晚上十点多，几个人也不走，就在客厅七嘴八舌地乱嚷嚷，老妈嗓门最大。
　　老妈要明天就去找，我说我明天要出差，她气得拔出包里的工资卡：“给你钱，你要多少钱？你明天能挣多少钱？”
　　“你卡里有多少？”
　　“八万。”
　　“不够，我这一单能挣二十多万，你给我二十万，我就不去出差。”我一辈子在老妈的淫威下苟延残喘，终于有机会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死妮子，你这是故意气我的。”
　　“你可想好了，你这钱要是给了我，等你见了你儿子孙子，看你拿什么当见面礼。”
　　老妈转念一想，欲收手，被我眼疾手快夺过来：“不是说给我么，怎么一提儿子就变卦了？”
　　“梅，别给咱妈乱开玩笑，给她吧。”
　　“不给，重男轻女的妈，这还没见呢，等见了面还不得把房子和钱都给你儿子？”
　　“原本，你妈和我商量的是等我们百年后，我们两套房子你们一人一套，现在如果小奇回来了，那......”
　　“爸，我不会跟我弟争，我什么都不要。”姐姐表态，姐夫也跟着点头。
　　我一听，把卡扔给老妈：“算了，我也不争了，都给我哥吧。”
　　“那怎么行，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
　　“我争取明天回来，我回来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都走吧，我要早睡，明天还要早起。”我打了个哈欠。
　　送走了四人，我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又躺回床上。打开手机，微信里一堆信息。
　　老三发了几条信息，都是在骂我：又喝酒了？还把高凡也灌翻了？你能不能做事靠谱点？然后是各种发怒的表情包。
　　黄志兴给我发了两条：明天七半点出发，在高速口等。
　　我连忙回他：好的。
　　傅书仁也在十点的时候发了一条信息：我明天去上海，等我回来，咱们见一面。
　　莫名其妙！我敞开怀抱没心没肺地往上扑的时候，他左躲右闪推三阻四。如今，我被伤了心，已经开始往后退了，他又来撩拨我。什么人！
　　我把手机一扔，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