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41、第 41 章

　　我点开一直静音的手机，来电显示有十几个，微信里程岚的信息有十几条，我猛然想起，我和程岚中午的约会。
　　我一边打电话，一边上楼，电话接通，我也进了办公室。我听到电话里程岚说喂，眼睛也看到了会客室里一手拿茶杯一手拿手机在说喂的程岚。
　　我挂断电话，走进去：“对不起，亲爱的，我今天有事，一忙把你给忘了。”
　　程岚还没开口，小张进来找我，我和他说了半天，又被小孙叫出去，一起围着电脑改了半天的稿子，等我再回来，程岚一张黑脸稍霁，一向不会侍候人的她竟然给我倒了一杯茶端面前。
　　“我知道你忙，不知道你这么忙。”
　　“唉，小生意，和你没法比。”我嫌小杯喝着不过瘾，换了个大杯，牛饮半天，喘了口气说：“别生我的气，念念我的好，我这会儿有空了，你说吧。”
　　“本来一肚子的话，等了这么久，全没了。”
　　“让我猜猜啊，肯定是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烈火焚身，火上浇油......”我嘻皮笑脸。
　　“去你的。”程岚一张白脸瞬间涨成红布。
　　“讲么，我很想听，最好不要漏掉每一个细节。”我托起下巴。
　　程岚低头喃喃自语，“我今天的脑子象在过电影，每一个细节，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呵，梅，怎么办？我当他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瞬间好象回到了二十年前，一点都没有变，我仍是那样爱他......”
　　“也不知道我这次做得对还是不对，你知道吗？你和他只是因为思念得太久，把当年的感情发酵了，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柴米油盐的消磨，也许你们现在只是一对怨偶。”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性格那样好，给我说什么都是有商有量，我们有爱，好多好多的爱，我真恨老天，让我这二十年虚度，我也恨我自己太懦弱。”
　　“在别人眼里，你嫁的已足够好，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
　　“是啊，我是有点贪心了。”
　　“不过，我知道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滋味并不好受。”
　　“你懂就好，不枉我等你这半天，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不后悔。”
　　“抱歉抱歉，你中午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一盒饼干给她。
　　“你每天都吃这个？”她拿着饼干看半天，并不打开。
　　“如果忙得没时间吃饭的话。”
　　“你看你忙成这样，而我这个啥事没有的家庭妇女，只会找你说这些。”
　　“人的命不同，你有资本什么也不做也可安享生活，多好，干嘛愧疚，又不是你的错。”
　　“我那个朋友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打了，已经联系过了，合同也签了，还没来得及谢你。”
　　“嗯，知道你忙。”她拿起手袋，“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我走了。”
　　我也站起来，搂着她肩膀和她一起往外走，在她耳朵边低语：“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小心，记住，只要不被按到床上，一定不能承认。”
　　她吃吃地笑，掐我胳膊：“你这人，真粗俗。”
　　“虽然粗俗，却是真理，你现在可是有家有口有身份的人，千万不能出事，女人不能背上□□的骂名。”
　　“我知道，他昨天是被我软磨硬泡上楼的，估计我们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我才感谢你的呢，梅，你是我的救星。”她低头想了半天，又小声问我：“我想给他一笔钱做生意，他不肯，他说他有积蓄，但我知道，他那点积蓄赶不上通货膨涨呢，老二才上初中，后面的生活艰难呢，你帮我想想，现在有啥生意能做做，或是给他找个工作，我现在是跟不上时代了，只能干着急。”
　　“好的，我给你留意，不过，你也再找别人问问，我能力有限，也有快被时代抛弃的感觉，可怕。”
　　送走程岚，我一坐电脑前就是几个小时，连尿尿的功夫都没有。
　　下班去姐姐那接小宝，姐姐做好了饭等我，看我狼吞虎咽，她一脸心事。
　　我问：“甜心和姐夫啥时候回来？”
　　“甜心有课，上到九点才结束，你姐夫在那等她下课。你先别关心他们，我问你，小宝说的李倩阿姨是谁？”
　　“就是李倩阿姨呗，对他挺好的，姐，小宝最近不想弹琴，心里抵触，一说弹琴就屎多尿多。”我左顾而言它。
　　“梅梅，你是不是和小宝他爸出什么问题了？”
　　“你从海南回来被太阳晒晕了姐，就凭你妹这本事，一个男人还看不住？你想得多了吧。”
　　姐姐看着我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拿不准了：“那小宝说......”
　　“唉呀，一个孩子，孩子能说些什么，要真是老陈有什么想法，正好，我还想再换换口味呢。”
　　“狗嘴。”姐姐嗔我。
　　我悄悄长出一口气，快快吃完饭，从书房把正埋头看书的小宝拉起来，带他离开。
　　姐姐追着，装了一袋她蒸的包子塞给我，嘱咐我好好吃饭，好好照顾小宝，好好对待老陈。
　　回到家，把小宝弄到床上，看他入睡。给老陈打电话。告诉他我忙，但是又不敢再把小宝送到姐姐那，小宝开学前这几天只有交给李倩，他一口答应。商量完事情，他却不挂电话，吱吱唔唔地说：“我姐家姑娘，就是小冬，她今年该毕业了，你也知道，她学的动画设计，要找实习单位，你看你那里......”
　　“让她来吧，我正缺人，我好好培养她，让她给我打电话吧，还有事吗？”
　　“没了。”
　　“挂了。”
　　我把电话一扔，就倒在了床上，正朦朦胧胧欲入睡，手机响了。
　　“梅梅。”是朱修。
　　“啊，朱修，新年好。”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新年好。”朱修的声音说不出的遥远，“明天有时间没，想找你聊聊。”
　　“我很忙，哦，不过没关系，你说去哪儿？”
　　“那去你公司吧，我去你公司找你。”
　　“好的。”
　　“再见。”朱修迅速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睡意全无。窗外的杨树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象是落雨的声音。
　　我早上带着小宝慌慌张张地出门，果然是在下雨。我来不及再上楼拿伞，和小宝比赛着一路小跑上车。路边冬青被雨洗得油绿，小宝一边跑一边叫：“妈妈，春天要来了，好雨知进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你看，小树都发芽了呢。”
　　我深吸一口气，拉起小宝的手：“我的宝贝长大了呢。”
　　在车上的小宝一路叽哩呱啦，又说给我讲故事又是给我唱歌，我不禁眼睛一阵湿润。这一步，我走得艰难，但是却没有给小宝造成伤害，他仍是个快乐阳光的小男孩，我很欣慰。我多么希望，他就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啊。
　　把小宝交给李倩，我到公司九点。老三仍然没来。
　　自己做公司这几年，我也终于摸出了些门道，那就是一定要学会用人。如果事事恭亲，那得累死。我有意地培养了小张两年，内部放权给他，有业务直接交给他，由他向下分派，小事不用向我汇报直接处理，如果真有问题，我再一步一步教他方法，经过我这几年调教，小张已经替我分担了大半。
　　但仍是忙，因为业务量在上升，老三自从小明出生，几乎再没有按时上过班。他可直是算准了我会象老黄牛一样给他顶住的。
　　我和小张喝着茶，把每项工作的进展都捋一遍，又把两个要拍外景的时间确定完，只听外面朱修在问：“你们谈总在不？”
　　“在呢，在呢。”我忙不迭地出去迎她。
　　小张帮我们把茶倒好，便出去工作。我看了一眼对面的朱修，她瘦了许多，瘦得牙都有点凸了出来，头发毛糙地顺手扎了个马尾，屋里的暖气很足，她也仍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死活不脱。
　　“梅梅，我想问你借点钱。等我把我新买的房子卖了，再还你。”
　　“要多少？”
　　“五十万。”
　　我呆了一呆，张了张嘴：“我没有这么多现款。”
　　“我知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好端端地要卖什么房子？”
　　“有事。”
　　她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我也不敢多问。只一杯一杯地喝茶。只听外面一阵扰嚷，只听小静在惊叹：“太可爱了，小脸太可爱了，你看，他在笑呢。”
　　我打开门，只见老三抱着小明，被办公室里的一群人围观，宁宁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袋蛋糕，一脸微笑在给大家分着吃。
　　我变了脸。
　　老三一扭脸，看到我：“谈总在呢？来，过来抱抱你干儿子。”
　　我没有动，死死地挡住会客室的门。但是我看到老三的脸色变了，身后的朱修一把推开我，走上前去，伸手给老三：“来，让我抱抱。”
　　老三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我连忙几大步奔过去：“来来，我抱。”
　　朱修从我和老三手里象抢玩具似地把小明抱了过去：“是挺可爱的，很象小龙小时候呢。”她的脸在笑，声音却比哭还难听，透着彻骨的寒意。然后，扫了一眼一脸安祥的宁宁：“妈妈也是美人呢。”
　　我张口结舌，正发愣，只觉手上一沉，朱修把小明交给我：“我走了。”
　　也不等我反应，飘然离去。
　　我呆站半天，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半天没有下去。
　　窗外的雨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