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38、第 38 章

　　我一进门，唐爸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便嚷嚷：“小陈和小宝呢？他们怎么没来？”
　　我的目光越过唐爸，看一眼老三，他冲我轻轻摇摇头，我连忙说：“他们父子俩回老家了，我身体不舒服没跟着回去。”
　　“哪里不舒服？你们年轻人啊，可不要仗着年轻硬撑，现在好多人都是亚健康，现在劳作少了，又不运动......”
　　唐妈从厨房里出来：“新年好，梅梅。”
　　“妈妈新年好。”我做乖巧状，拉着她的手傻笑。转身看到抱着小明出来的宁宁，连忙凑过去，将她怀里的孩子抱过来，“新年好，小明，干妈来看你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他。
　　小明用他乌溜溜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伸手抓住红包，咧开嘴冲我露出一个呆萌无比的笑容。我忍不住使劲地亲他。
　　“吃饭，吃饭。”老三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唐妈从我怀里接过孩子：“你们先吃。”
　　宁宁又从唐妈手里把孩子接过去：“妈，你先吃吧，你忙了一上午了，我还不太饿，小明该睡了，我去喂奶把他哄睡。”
　　唐爸拿出他的酒盅：“三儿现在不能喝，小陈也不来，今年过年也没人陪我喝个酒，唉......”
　　“你也少喝点，你那心脏，医生的话你从不放心上。”
　　“这不过年嘛，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唐爸象个孩子似的和唐妈顶嘴。
　　“两杯，只能喝两杯。”唐妈从来都是温言软语。这种情况如果搁老妈身上，她不知又会和老爸吵成啥了。我有一对令人头痛的父母。
　　老三象个勤劳的小蜜蜂，端上新出锅的饺子，吃两口，又跑回卧室，一会儿，重又抱着小明出来：“这家伙，估计今天看到干妈太兴奋，死活不睡。”
　　宁宁出来，老三给她拉椅子：“你也先吃，我和小明给大家当服务员。”
　　我拿出潜水的真功夫，对着面前的饺子一口一个，不带换气的。宁宁看得直笑，唐妈一脸心疼：“这是有多饿啊，你是不是过年自己在家就没正经吃过东西？”
　　我调皮地眨眼，问唐妈：“爸爸快过生日了吧？”
　　“可不是，你不说我都忘了，一有儿子就会忘掉丈夫，有了孙子还是会忘掉丈夫。”唐妈也冲我眨眨眼。
　　“你还记得二哥什么时候生日吗？”
　　“怎么不记得，阴历十月初九，那年天儿猛一冷，下了场小雪，生完你二哥，护士把他抱过来，正好一缕阳光照进来，照到他小脸儿上，粉嘟嘟的，可好看了，我给他取名唐永旭，这孩子，今年都四十八了，是他的本命年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唐妈的目光变得湿润悠长，语气愁怅。
　　“老伴啊，我不是跟我说过了，我看过老二的命格，他好着呢，咱除了小明这个孙子，还有一个孙子......”
　　“你的话也不知道准不准。”
　　“准，准得很。”我和老三一起说。
　　“妈，我好象......”宁宁张口。我和老三一起咳嗽，她会意，马上改口，“我好象最近吃胖了，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那我明天做难吃点，所有菜，一律水煮。”唐妈立刻转了话风，嗔笑。
　　老三使劲瞪过，我吓得连忙埋头接着吃虾。
　　这是我过年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荤素搭配，至为丰盛。除了唐妈给我包的我最爱吃的饺子，唐爸还专门为了照顾我的口味做了一盘辣得让人跳脚的麻辣虾。
　　先放下筷子的宁宁坐到了钢琴前：“许久不弹，手痒。”说着，打开琴盖，潇洒地弹出一串优美的音符。
　　老三抱着小明，随着琴声轻轻摆动身体，正在老三怀里哭闹的小明瞬间安静下来。唐爸向唐妈伸手，唐妈会意，站起身来，宁宁会意，马上换了首欢快的舞曲，老两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至为幸福的一家五口，父祥子孝，夫妻和顺，互相谦让，举止有度。一家三代生活在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单是妻与母的矛盾便是令许多男人闻风丧胆的难题。水火不容鸡飞狗跳。老三真是幸运。
　　我无事可干，只得洗碗。
　　把厨房清理干净，宁宁去哄孩子睡觉，唐爸唐妈也要午睡，我拎着唐妈给我装好的卤牛肉、炸带鱼、肉丸子恋恋不舍地告辞。
　　老三送我出来，暖哄哄的阳光照在身上，难得的好晴天。我让他回去，他也不回我，一直跟着我走到车前。我又催他回去。
　　“梅梅，你接下来怎么办？”他按住我要拉开的车门。
　　“还能怎么办，过了初十，上班挣钱养孩子呗。”
　　“你离婚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有什么可说的，反正早晚也要离，还不如痛快点。”
　　“我现在分身乏术，不能照顾你。”
　　“哎呀，佐罗，我已经是奔五的人了，哪还用别人照顾，我不会死，也不会疯，放心吧。”我推开他，上了车，又拉开车窗对他说，“我看妈妈的状态不太好，是不是累的，咳嗽得厉害。”
　　“她这两年一到冬天就这样，吃着药呢。”说着，他扔进来两个红包：“给小宝，一个是我妈给的，一个是我给的。”
　　车开出去老远，老三都仍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头发，说不出的寥落。
　　我无处可去。
　　街上空荡荡的，顺着道路，我真想一直这样开，一直这样开下去。
　　傅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只听他说：“我的一份重要文件遗漏在家，而我现在在去机场的高速上，无法调头，再回去拿就赶不上飞机，请你帮我去家里拿下，家里钥匙在门口门框最上方的对联下面，文件在门口的鞋柜上......”
　　我调转车头去他家。
　　拿到文件，我飞车把文件送到机场。已经办好登机牌的他出来拿到文件，拉着我的手轻轻一吻，说声谢谢，扬手进了候机厅。我抚摸着手背，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身形一如当年的大唐，沉稳、潇洒，在来往的人群中，那样出众。
　　有警察过来驱赶停留车辆，我连忙把车驶走。
　　我给晓晨打电话，她正午睡，迷迷糊糊地接电话。我说要去给她饺子，她哭笑不得，只说，你来吧，孝顺的孩子。不等我骂她，就挂了电话。
　　我不能保证她家里什么都有，索性把材料买全，一小袋面粉、肉、菜。
　　给我开门的男人吓了我一跳。其实也不是吓，而是惊。男人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有余，高大健壮，宽肩乍背，臀窄腿长，一张国字脸，刮得黑青的下巴棱角分明，一双黑目眼风一扫，我几乎成呆鹅。
　　只见他未语先笑：“是梅姐吧，新年好，进来进来。”有礼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啊，啊，是，新年好。”我平素里如簧的舌头在打结。
　　我忍住摸摸头发，刚才风大，不知头发乱不乱呢，最近没有染发，白头发又长出来了吧。我脱掉外套，又忍不住整理衣襟，今天穿得太随意，一件大衬衫实在看不出身材。我也不敢笑，我怕我一笑，就露出眼角的皱纹。
　　他忙着给我端茶倒水，一举手一投足，就象一面行走的照娇镜，我这个老妖怪几乎无处遁形。
　　我扯着嗓子叫晓晨，象是在喊救命：“晨儿，来客啦，你咋还不出来接客。”
　　“来啦来啦——”晓晨应声款款走出，多年的默契，她倒是很会配合我。
　　我拉着她的手，抚着胸口仍旧震荡不止的心脏，指指在厨房的男人，一脸惊恐地小声说：“你家小钱太帅了，帅得我睁不开眼。”
　　晓晨笑得抱着肚子直哎哟。
　　小钱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我连忙捂住眼。晓晨暗地里使劲掐我一把，做一个口型给我：“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我也回掐她，两人闹成一团。
　　小钱搬个小凳子坐在对面，抱着一杯茶只看着我们笑，一脸的不所知。
　　我更受不了了。我起身进厨房：“我去干活去。”
　　身后的小钱问：“用不用帮忙？”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一来我啥也干不成了。”
　　晓晨在沙发上笑得直喊肚子疼。看她矫情的。
　　先和面，让面醒一会儿，调好肉馅，洗菜沥干切碎和肉搅拌均匀。我摆平案板，叫晓晨：“晨儿，过来擀皮儿。”
　　“我来，我来。”小钱一溜小跑地进来。
　　厨房虽然不小，但他身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仍是直冲鼻息。我真受不了，晓晨咋就没个眼色呢？
　　晓晨笑够了，吃着香蕉进来视察工作：“亲爱的，你咋整这么大团面，够五六个人吃的了。”
　　“吃不了冻冰箱。”
　　“我就爱吃新鲜的，不爱吃冻饺子。”她撅着嘴，将整个人伏在小钱厚厚的背上。
　　“剩的我吃，我给你包新鲜的。”小钱弯腰擀着面，任由晓晨把她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我闷闷不乐。手里忙活着，忍不住在心里把傅与钱拿出来比较。傅穿上衣服还是很有风度的，但是一脱衣服肤色比我还白，毕竟上了年纪，又天天地办公室坐着，脂肪上身，已显老态。小钱是那样年轻，他又知道他的优势，一件紧身T恤穿在身上，肩膀上的肌肉一条条，胸肌比我的胸都大。我得让自己的手不能闲着，不然，它总想去那结实的胸口摸一把可咋整。晓晨会与我翻脸的吧。
　　包好了饺子，我下饺子，小钱又忙着整了两个凉菜。晓晨拿出红酒：“我不能喝，你俩喝一点，过年不能没有酒呢。”
　　和小钱面对面坐下，我更忍不住感叹，老天真的对某些人很偏爱，同样的一张脸，它就是能把某张脸上的这些器官组合得那样好看。我只能靠酒来稳住心神。
　　“谈谈你们怎么勾搭上的呗。”我好奇，忍不住问。
　　好象小钱也有一肚子的话想找人说，我话一落地，他就开口：“之前，我只是晓晨手下的员工......我是真的爱她，不管别人说我是恋母情节也好，还是我贪图富贵也罢，但我就喜欢晓晨的成熟。指挥若定，进退有度，再大的难事也不动声色，她在工作时候的样子非常迷人。我不只爱她，我还欣赏她，仰慕她。”
　　我看晓晨一眼，她仍是一脸淡然的笑，估计这种表白她已经听得多了。我也只好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边吃边听。
　　“我家里是很穷，穷山沟里，祖辈都未走出大山，穷到我十岁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西瓜，你们别笑，是真的，我出山之前，没坐过汽车，没见过电话，我就是个山炮、土鳖......我在工地上干了好几年，又干过保安，反正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什么挣钱就做什么，但是穷人也有理想的是吧，后来我去给晓晨打工，我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这就是我梦想中妻子的样子，虽然她比我大许多，但我不在乎，我还怕她嫌弃我的出身呢。但她没有，不但将我父母也接出老家，还出资帮我弟弟妹妹上学，我会好好对她的。”
　　“好了老公，咱俩好好的，让别人羡慕去，你看那家伙，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晓晨嘻皮笑脸，一手抱着小钱的胳膊，一手用筷子指指我。
　　“是啊，是啊，我口水流得老长，我很羡慕。”我作势擦嘴。
　　“你俩喝酒，少贫。”晓晨最怕我捉弄她，瞪我。
　　喝酒就喝酒，朋友夫，我不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