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糖》沣芝

20、第 20 章

　　早晨六点，被老三的报喜短信吵醒：大姐，我当爹了，母子平安，作为干妈，给咱孩子取个小名吧。
　　我躺在被窝里想了半天，回他：小明。
　　我只是想调侃一下老三，网上尽是关于小明的段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但他很快回一个：好名字！
　　我起床跑步。
　　跑到第二圈，便见一个熟悉身影在跑道边的树影里，笑着冲我打招呼。我停下脚步，走过去：“早上好。”
　　“每天都起这么早跑步？”
　　女人的问话，突然让我想起朱修曾经说过我的一句：缺少性生活的女人才跑步。我忍不住低头回想，我和老陈有多久没有亲热过了，一个月？两个月？老陈是个怪人，对□□并不特别热衷。他有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思维，把性当成他对我的奖惩。比如回老家我给他妈做了一顿好饭或是给他外甥买了礼物，他便会在床上很主动很卖力，如果我乱发脾气，他便施展冷暴力，一个月不理我是常事。我最近工作忙，他有不满，是以令他丧失热情，又或是因为我最近工作太忙，疏忽了老陈已经把热情转移，给了眼前这个一副气定神闲微笑着的女人？我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咱们可以聊聊吗？”
　　“可以。”大早晨并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但我没得选。敌人已经杀上门来了。我不由自主地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我们并肩走进一条林荫小路。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哦，故事啊，让我先猜一猜，故事是不是这样：从前有一对恋人，相恋多年，非常非常相爱，但是男人出身贫苦，出身富裕的女人父母不同意，强行拆散了两人，后来，两人各自成家，再后来，女人离婚，发现她还爱着当年的恋人，便又回来找他......”
　　女人怔怔地看了看我，吸一口气：“他都跟你说了么？”
　　“没有，说是我猜的嘛。”我还真是猜的。我和老陈结婚十年，虽然保持默契从不过问对方情史，但偶尔他流露出来的愁怅也让我猜了个大概。感情的事，不外种种，不难猜啊。
　　“你猜得很对，但还有一些你没有猜到，我并没有结婚......”
　　“那，青青......”
　　“是他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轮到我震惊了。
　　“分手后我发现怀孕了，我妈信佛，家里人丁又稀薄，我爸虽不同意我的婚事，却坚持要我生下这个孩子，这是我和我的爱人的结晶，我当然要生下她，我这些年一直在外地生活，也没有结婚，最近父母相继去世，我才回来，我开始没想拆散你们，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呵，我明白了，没有父母的阻拦，你可以勇敢地寻找你的幸福。你找到老陈，发现他仍然爱你，当然，还有你们的女儿。”
　　“感情的事，真的很自私，明知道会伤害到另外的人，但就是忍不住会去做。”
　　“您真善良。”
　　“不不不，你别这么说，我很惭愧。”
　　“你搬到这里，是想让我们二女共侍一夫？”
　　“不不不......”女人被我咄咄逼人的尖刻弄得慌乱不堪，脸涨得通红，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勉强微笑着对我轻轻地说：“我和老陈是相爱的，请你高抬贵手，成全我们......”
　　这是梦吗？昨夜的梦里，她已经对我说过一次，我在梦里是怎么回答她的啊？我笑不出来，我板着脸说：“我们都是女人，小宝也是他的孩子。”
　　这是我们在争夺一个男人吗？我曾经离开老三时多么潇洒绝决，我的骄傲和自尊都跑哪里去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厚道，我想给青青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对不起小宝，老陈一直不跟你说，也是觉得对不起你，他开不了口。”
　　“你们都是善良的人，所以，你们都瞒着我，你们瞒得也很辛苦。是我不懂事，没有尽早察觉，让你们为难......”
　　“我们会补偿你......我有钱，只要你开口。”既然谈到这一步，女人索性不再遮掩，直接，急切。
　　“在全中国的一线城市都给我买套房子，在美国，对，在美国给我搞个大豪斯，再给个几百万的抚养费，我就离婚。”我打哈哈。
　　“好，可以。”女人一口答应。
　　我羞辱不成反遭羞辱，不禁又被她震住。我又上下仔细打量她，普通的穿着，普通的相貌，她哪一点象富豪？我愣了半天，恨恨地说：“有钱了不起。”
　　女人苦笑：“是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只有钱，我想用钱来换一个丈夫。”
　　“你想要的丈夫还是别人的丈夫，抱歉，你让老陈来跟我说。”
　　“妹妹......”
　　“别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我红着眼，回头大声制止她，快走跑走了。
　　太阳刚一冒头，便热气蒸腾。我一身汗跑上楼，迅速冲澡，做饭，叫醒小宝，一通忙活，快快出门。自始至终，我没有看老陈一眼。
　　把小宝送到幼儿园，我坐进车里，伏在方向盘上，泪如雨下。
　　我茫无目的地把车开到医院，进了病房，唐妈把怀里的婴儿递给我：“来，小明，让干妈抱抱。”孩子还真叫小明了。我哭笑不得，如果知道是这样，起名字时我应该慎重点。
　　一眼看到怀里的粉色小婴儿，我顿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宁宁和唐妈也一起泪湿了。小真象老三，唐家的遗传基因还真是强大。
　　老三拿着一堆单子急匆匆进来：“妈，医生让现在把孩子抱过去打疫苗。”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嘱咐我照看宁宁，和唐妈出了病房。
　　唐爸拿着水瓶去打水，我也跟去水房：“爸爸，你闲着没事，给我卜一卦呗。”
　　“小宝不是找到了嘛，没事卜什么卦。”
　　“不，你给我看看我的婚姻。”
　　“咋了，小陈你俩昨天吵架了？小两口吵架多正常，过两天就好。”
　　“不是。”我欲言又止。
　　唐爸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闺女，我最不想给你看的就是你的婚姻，你记住爸爸一句话，人生的路长着呢，哪里会没有个坎？咬咬牙就过去了。”
　　唐爸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再追问，回到病房，默默坐到了病床前。
　　宁宁的爸妈和一堆亲戚涌了进来，我招呼大家半天，适时地退出了病房。
　　出医院的大门时，我掏了半天，竟然掏不出五块钱的停车费，最近进出医院次数多，医院看门的大爷认识我，他笑着按开了起落杆说：“你走吧，下次来再补。”
　　我出了医院，继续在街上游荡。程岚发语音给我：凉菜都上了，你走到哪里了？
　　我彻底忘了今天还有个约会。
　　我调转车头去饭店。
　　程岚很开心，她最爱的那个人免除了牢狱之灾，重获自由。林菊清很开心，她的学校今年开始招生，听说招生情况很不错。只有我，是个伤心人。我苦心经营的婚姻，虽然不是最恩爱最和谐的婚姻，却自以为稳固平实的婚姻，即将破碎。
　　我喜欢和朋友们分享我的快乐，喜欢给朋友们带来快乐。而痛苦和难过，只有伴着酒，自己默默品尝。
　　我很快就醉了。
　　醒来竟然打着点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群人围着我。程岚、林菊清、老陈、朱修、晓晨、叶子、老三......这架势，眼睛多得我数不过来。
　　“你们这是给我开追悼会吗？”看着病床上方一圈的一头，表情焦急忧虑，我不由自主地想笑，却笑不出来，头疼欲裂，四肢无力，肠胃翻涌。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几个女人七嘴八舌挤过来，把老陈和老三挤得只能退后。
　　“我怎么在医院啊，喝太多了，断片了，我这次是不是又出丑了？”我有气无力地问。
　　“何止出丑，那简直是......”几个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给我还原事情的经过。
　　我喝多后，先是笑，接着哭，哭着给朱修、晓晨、叶子都打了电话，告诉她们我要离婚了，把她们都招去了饭店。等她们都到了饭店，我要她们帮我去打那个破坏我家庭的臭女人。我们一行人出了饭店，回到家，我死活不进家门，又打电话问老陈小李叫什么名字，他不告诉我，我就又跑去物业。我一定要让物业提供小李的具体门牌号，人家拒绝，我大闹物业公司。她们几个在外面闹，我跑进经理室，站到物业经理的老板台上又唱又跳，把桌子上的文件踢得乱七八糟。我唱到一半就吐了，一头从桌子上栽下来，幸亏旁边是沙发，才没有摔得头破血流。我爬到地上，一边吐一边爬，物业的员工无奈报了警，门外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业主。我是在大家的围观中，披头散发浑身恶臭地从物业公司爬出来的......
　　我只想起给朱修打电话是最后一个片断，剩下的记忆一片空白。我竟然做了如此多的荒唐事。让我咬舌自尽好了。我还真咬了一下，很疼。
　　自始至终，老陈和老三的脸黑如铁。
　　当朱修说到，我头脚相胝，身躬如虾，浑身抽搐时，在大家的惊呼中，老三挥拳打向了老陈。
　　病房里顿时又乱成一团。
　　我有些迷糊，老三最烦我喝醉搞事情，平常听到我发酒疯不都是指着鼻子气急败坏地骂我的吗？他打老陈干嘛？他脑子真的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