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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下谁人不识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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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睨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倒是藏得透彻。
见状,凌苍陆摆手让小厮退下,紧跟着勾上洛云的背:“那小厮,原先我认得,前些年汾州出了命案,就是他们家的。”
拍下挂在肩头的手,洛云不太自在地离他稍远了些:“自我上任,大大小小的我都知道些,是哪一桩?”
“嗨,还能是哪件,你知道原来汾州圃萝是谁家的?”凌苍陆整了整衣襟,仿佛刚才没发生过什么。
“汾州圃萝?白家?圃萝失魂?”洛云转头看他,眼睛写满了‘难道这事儿跟你有关?’
凌苍陆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接着说:“白家家主,强占别家墓地开了暗娼馆,好巧不巧,原先圃萝那块墓地是汾州知府次辅隋青之妻的,隋青生前放浪,逛花楼,吃春酒,一个不落。”
洛云了然,点点头:“隋夫人自是怀恨在心,日日郁结,最后病逝。”
“不错,隋青非但没有一丝悔改之心,反倒更加猖獗,后来死在床榻上倒是贴合得紧。魂还未入黄泉河心,就被亡妻给吞了。”
“吞了?”洛云怔住,看向正在滔滔不绝的“人”。
“隋青的怨气没他夫人怨气大,鬼吞鬼,就是比怨气的。”凌苍陆眉间忽而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掩去,“后来,隋夫人一直在圃萝徘徊,有时候我上去找你,都能见着她。她专吃负心汉。白家家主在圃萝开暗娼馆,自然是赶趟的跟不上找死的,暗娼馆开的第一晚,白家家主就被吸得魂散魄消。”
洛云轻叹一口:“冤冤相报何时了?此一案,知府大人没了论断,让我停手不必再查,如今......那小厮,你又怎么认识的?”
“那小厮跟着白家家主做事,我看他手脚麻利,心思活络。以后兴许有用,就除了他一魄,隋夫人只收魂魄俱全之人,故而放了他。”
“难怪,如今你上连国师下连地底,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凌苍陆望了望天,笑了笑:“天上的。”
“?你说什么”洛云也抬头一望,不知他所说为何意。
“没事,走吧。”凌苍陆一把拉过他,走向洛府。
一路走,一路有人朝他们招手。
“俊哥儿,来我家店里尝尝梅花酥咯。”
“俊哥儿,我家店里的桂花酿美味得紧,来呷一口啦。”
凌苍陆的扇子扇得呼呼作响,洛云的叹气也愈来愈沉重。
“凌大人,把你身上的风流味收一收。”
“洛大人,此事并非我一人能挑起重任啊...”说完,眼神还示意了一下对面巷子。
顺着他眼光看去,洛云就看见巷子里两位姑娘笑得娇憨,双颊绯红。
洛云翻了一记白眼:“快走吧,再晚些她们就要回去拿荷包砸你了。”
“诶,好嘞。”凌苍陆笑得放肆,街旁的叫卖声让他快要飘起来。
到了洛府,就瞧见择安闲坐在院里。
“择安,你怎么一人在这?我爹呢?”
“大人!你可算...”还没说完,眼神就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这位是凌...”洛云被接了话头。
“叫我卧霜就好,是洛大人的朋友,初来洛府,不懂礼数,还望海涵。”
择安一愣,随即乐呵道:“大人你什么时候交了个阔气公子,这器宇轩昂的劲儿,真够本儿的。”
洛云看到聊得火热的一人一鬼,突然语塞。
究竟是人是鬼?这沾惹的人间烟火气够得他活个百来年了,这做派,去朝廷里混个官职也是妥帖的。
看着凌苍陆和择安说得正热闹,不好再打扰,去了书房。
余光瞥见洛云已走远,凌苍陆的脸拉了下来,周遭忽而一冷,让择安顿时不知所措。
“卧霜公子...你?”择安吓得说话不太利索,牙关也跟着打颤。
“你若无事,近日不要扰我和你家公子。去天沄楼找一个叫白方禾的人,让他过来找我。”凌苍陆收起骨扇,在择安的肩头敲了一下,之前眼睛里的神采已被敛去,剩了些寒意。
择安撞上他的目光,一瞬间震慑的说不出话,只能一股脑地乱点头。
想问的,想说的都被憋在了肚子里,双脚也仿佛不听使唤的直直往府外奔去,唯独脑子里还算清明。
大人,你可把小人害惨了。
看着择安离开,又回头望了望书房,眼角又带着些笑意,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啪的一声打开骨扇,撩起衣摆向书房走去。
前脚踏进门,后脚就听见洛云问:“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嘴角的笑意僵住,摇着扇子的手停了,站在门口想了些什么似的,又活络起来:“可不是嘛,你小时候什么样我没见过啊?”
屋里噤了声,过了会儿,像是低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不止这么久。”
凌苍陆一怔,眉头深深皱着,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捱下已涌上喉间的痛苦和苦涩,复而睁眼,双眸莹亮,像哭过,但分明没有一滴泪。
他坐在门槛上,将脸埋进手掌里,低声笑了出来:“没有很久。也就那么些年。”
屋门口和屋里的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停了好些时候,洛云拿着卷宗出来看他。
“困了?”低头便看见凌苍陆像个受委屈的弃妇蹲在门口讨公道的模样。
“不是,饿了。”看见洛云,凌苍陆快把自己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倒比花没皮没脸了些。
洛云有些诧异,一把捞起他,然后盯着:“鬼也能吃平常人的东西?”
“我比较厉害嘛,除了不睡觉之外其余和常人无异。”
“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吩咐下人做。”
“馄饨,芦花鸡,小天酥,再来一壶小酒。”
“小天酥是什么?”洛云讶然,觉得这名儿起的也有意思。
“就是鸡肉和猪肉裹了粉子炸,啊,原先...”正要勾起陈年往事,想想方才的不快,又没了声。
洛云正好奇的看着他,又不见继续说,以为他是想吃得紧,怕说了更馋。
觉得好笑,准备出了书房去找择安,院里找了好大一圈,也不见人,便反身问他:“择安出去了?”
“对,我让他出门帮我找人。”
“我府上的下人你用的倒是舒坦。”像是责备的话,从洛云嘴里说出来反而还有些嗔怪。
凌苍陆哪听不出来这些意思,抢过他手里的卷宗,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大踏步往屋里走去。
到了桌前,凌苍陆将卷宗放在架上,转身往洛云身边靠了几步,勾住他的肩。
“做什么?”
“你不是好奇赵轻荣吗?”凌苍陆看向他,仿佛从头到脚都把他看穿了。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但我能跟你说的是,赵轻荣的上头,是李并升的次子李思延。”
“李思延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李思延死得比赵轻荣早一年,两人生前并未不和,李思延死后成了怨灵,赵轻荣死了连个魂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李思延吞了?”洛云想起他说的鬼吞鬼一说了,不由得想到那一面去。
“吞是有条件的,第一,死法不正导致生有怨气的鬼;第二,一方的怨气比另一方大;第三,吞鬼一般发生在亲属和上下司之间。”凌苍陆摇了摇头,又接着说:“死法不正就是他杀。”
“莫非是自戕?自戕没有怨气么?”
“没有。所以你要查赵轻荣,就先查李思延究竟是怎么死的。”
“汾州没有京仪的案卷。若我要查,还要进京仪。地方官没有皇帝传令是没办法见京官的。”
“那是在朝廷,私下见面并不过分吧?”
“私下见面?”
“是,我让择安去找白方禾了,就那个白家家主的小厮,白方禾一直帮我做事。我让他给你们安排。”
“你这手再伸远点,怕是要把皇帝从座上拉下来都没问题。”洛云无奈地看了看他,有点疲倦。
“阿洛,我们时间不多。自你答应我那时起,就再也别想过跳船了。”
洛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郑重地说:“你放心,我只要答应,就绝对不会反悔。”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凌苍陆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骨扇跟藏在他身后的看不见的狗尾巴似地摇的起劲:“天沄楼表面上是个吃饭的酒楼,其实是个交接线人,交换情报的地方,朝廷大大小小的事,我基本都知道。”
“你这真是,你一个人,另立新主,也完全够的。”
“一人修栈道,一人度陈仓。”凌苍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笑意不减,又换回先前轻佻风流的模样。
洛云看他这样,心里的郁闷也一扫而空,抢过他的骨扇在他脑袋上一敲,也开怀起来。
两人正乐得投入,门外一声熟悉的尖叫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人啊!!!这都是什么啊!!!”择安往屋里跑,声音荡在院子里刺耳得紧。
出门一看,就看见择安捂着眼睛小心地拉着白方禾的衣袖往前走,还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正疑惑着择安在叫什么,就看见白方禾的眼睛没有眼珠,睫毛还不住地忽闪着。
果然,看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办法好好接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歇了半个月,总算能好好打字。
谢谢你们的点击,比心。
以后应该是固定没周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