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造神》十鬼

3、拜师

　　没过多久，青云门大竹峰一脉上下人等，都集中到了守静堂中。

　　堂前摆了两张椅子，田不易落座后，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安静端庄的美貌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风姿绰约，仪态大方，也款款落座，而她身后则跟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约莫便是田灵儿了。

　　白祈祾见田灵儿自从一进门，便睁着一双充满好奇的明眸不住地盯着自己看，也是极为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田灵儿瞧这位新进的小师妹朝她笑了，显得很是开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笑弯成了月牙，瞧上去是极为灵动，惹人怜爱。

　　和田灵儿打过招呼后，白祈祾便移开了目光，望向其他五名男弟子。他们一字排开，站在下首，或高或矮，或壮或瘦，白祈祾也一一朝他们颔首点头致意，打过招呼。

　　过了好一会儿，宋大仁才从外头走到堂前，恭声道：“师傅、师娘，都已准备齐全。”

　　田不易满意地眯了眯眼，朝苏茹投看去，待看到苏茹也浅笑着点点头后，便朝宋大仁抬首道：“开始吧。”

　　白祈祾心下了然，恭恭敬敬地双脚跪地，腰板笔直地向田不易与苏茹磕了九个头。

　　再抬头时，额头已经一片赤色，她神色坚定地直视前方。

　　田不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深吸一口气，沉声正色道：“白祈祾，我青云一门，以道法入武学，以清修塑心性。修武先修心，方成剑修之道。”

　　“我青云弟子，以天道为行则，以苍生为己任。”

　　“其一，敬祖先、重宗长，不得以下犯上，忤逆不孝。”

　　“其二，睦宗党、重师友，不得饮水忘源，忘恩负义。”

　　“其三，谨交友、慎独行，不得不学无术，放浪形骸。”

　　“其四，行仁义、笃诚信，不得欺凌老弱，败坏道名。”

　　“入我青云，你须知剑无不同，只因御其之人不同而异，用剑之人当知非剑御人，而是人御剑，此后闯荡天地，为善为恶，皆在一念之间！我且问你，你可有恒心与毅力坚守道心，以手中之剑，参得无上大道！”

　　白祈祾闻言身子一震，垂目感受着心头里忽然涌上来的复杂情绪，前世的酸楚和磨难、这一世的茫然与无措……鼻尖泛起阵阵酸涩，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字字坚决，道俯首：“大道本无常，唯坚定本心，有意破除无穷困惑者方能脱俗于凡尘之间。我白祈祾，当以谨言为戒，若愚不惑，以剑问心，寻求大道，弘扬我青云门之道法！”

　　田不易闻言一怔，随即畅快的大笑抚掌道，“好！好一个以剑问心！我再问你，你可愿坚守今日之言，”说完收敛神色，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接道，“成为我青云门大竹峰一脉下田不易的弟子！”

　　“弟子，愿！”白祈祾毫不犹豫的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

　　身伴三尺青锋，剑啸只在心中！

　　众弟子皆不由自主地挺直身躯，肃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连带望过小师妹的眼神里都带了一丝钦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假以时日，绝非浅池之物！

　　“好！好！好！”田不易心情极好，连带着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挥手道，“从今天起，你由我亲自教导。”

　　“是。”白祈祾低声应道。

　　拜师仪式眼看已经进行到结尾，苏茹款款起身，美目里光彩连连，望着白祈祾的目光里带着疼爱，她沉吟一会儿，道：“师娘这里没有什么好相送的，这块玉袂便送你当做见面礼吧。”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块贴身佩戴的暖玉，递给了白祈祾。

　　白祈祾见状恭敬地双手接过，白玉一经上手，便有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流过，自知这块玉绝非凡品，白祈祾郑重地将其收入贴身里衬，展颜笑道：“多谢师娘。”

　　苏茹慈爱地笑着点点头，坐下不再说话。

　　田不易见差不多了，站起身，对着白祈祾招了招手，道：“祈祾，随我来。”说完头也不回，便向后堂走去。

　　众弟子一齐躬身，道：“恭送师傅。”

　　白祈祾快步跟上田不易。

　　青云门大竹峰一脉，首座田不易生性懒散，虽要面子却一向懒得管教弟子。这次决定亲自教导白祈祾让众弟子大吃一惊的同时又有些慕羡，因为对于他们，田不易一般只传授道门法术后便不理不睬，任凭他们自行修习。

　　而众弟子心性都较为纯良，并无嫉妒之意，只是咂咂嘴，感叹了几句后便四散而去。

　　…

　　后堂。

　　“祈祾，纵然你天资聪慧，也要记得，剑修之道，方有勤勉二字才能有所成就，切勿骄傲自满，”刚走进后堂里的静室，田不易便敛了神色皱眉道，“今日你太过劳累，且初入门，我便只传你基础的修炼道法，记牢之后先自行修炼，但凡若有任何不明之处，即来问我。”

　　“是。”白祈祾郑重地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望着田不易。

　　田不易让她在桌前坐下，先教她如何打坐、冥思，随后又简单的说了下人体的经脉和精气运行，最后便传给了她“太极玄清道”前三层的修行法门。

　　太极玄清道，便是青云门诸般奇术妙法的根本，乃是两千年前青云子于那无名古卷上领悟而出，经过历代青云门宗师精研，已是夺天地造化、玄妙无比的无上道法。

　　太清玄清道共有玉清、上清、太清三个境界。

　　青云门下弟子，近千人，其中不乏许多聪明才智之辈，但能突破玉清境，进习上清境界的，以掌门道玄真人为首，也不过十人出头而已，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突破不了玉清境。

　　但只这数十人，便能支撑青云门成为当今修真中实力最强最深的门派之一。

　　至于传说中无上境的太清境界，相传只有当年不世出的奇才青叶祖师修到过。

　　太极玄清道修习过程从易而难，玉清境第一层境界大多数人在第一年即可修成，但往后开始，艰深困难处便显现出来，第二层一般人便要修习五年，第三层更是个分水岭，资质稍差的便一生都停滞与此，好一些的修习个五六十年也不稀奇。

　　而田不易一开始便传授给白祈祾三层法门，可见对其期望之高。

　　除了资质这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太极玄清道的主要修行法门到第三层就大致传授完毕，往后从第四层开始，更多的便是看资质高低，靠自行的悟性了。

　　而把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玉清境第四层，便有了万法根本，可以开始同时修习其他奇术妙法以及修炼属于自己的法宝。

　　法宝秘器一说，渊源流长，神话传说中诸天神灵大都有各自神器，威力绝伦。而人世之间，修真炼道之士以之初掌天地造化亦有莫大威力。小的可以御空而行，风驰电掣，大的更能震天撼地，毁山断流。

　　法宝材质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法宝材质如何决定了法宝修炼后威力大小，若以凡铁施展“神剑御雷真诀”，还未等攻敌，那剑已与主人一起成了灰烬。

　　至于青云门下，因为当年青叶祖师在“幻月洞府”中得到古剑“诛仙”，仗之横行天下，几无敌手，众后辈仰慕之余，多半都是修炼仙剑的。千年之后，剑侠辈出，几乎成了青云门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改名叫青云剑派也无不可。

　　不过说到这里，田不易倒是显得十分的无所谓，虽然他自己是修剑的，护身法器“赤灵”更是青云门中名剑之一，但他却丝毫没有鼓励座下弟子修炼仙剑的意思，非但如此，他言语中还透露出“怂恿”众人修炼另类法宝的意味。也是这一点，在青云门中颇有非议。

　　而说回大竹峰，大竹峰一脉众弟子中，当属大师兄宋大仁修行最深，已将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玉清境第五层。紧接着是老四何大智，修到了第四层。虽然他入门时间短于吴大义、郑大礼，但在众弟子中他最是聪明，所以反而后学先至。

　　至于老二吴大义、老三郑大礼、老五吕大信、老六杜必书，都在玉清境第三层上苦苦挣扎，倒是小师妹田灵儿聪慧过人，自小得父母悉心教诲，虽然在十岁时才开始做“砍竹功课”，但修习太极玄清道却已有多年，小小年纪，居然在十三岁那年也修习到了玉清境第四层，可以驱用法宝，是青云门中有名的早慧孩童之一，极得父母宠爱和各位师长关心爱护，苏茹更是把自己那件著名的“琥珀朱绫”送给了她，做防身法宝。

　　而砍竹功课，便是大竹峰一脉相承的入门事宜，大竹峰弟子入门的头三年，都要上山砍“黑节竹”，以此来磨练心性。

　　正巧的是，白祈祾对负有盛名的“黑节竹”，颇感兴趣。

　　田不易瞧她吸收极快，悟性也上佳，今日要学的内容都传授完毕，便挥挥手让白祈祾退下了。

　　虽然传授了三层法门又提点了很多，但许是因她悟性高，当白祈祾退出后堂时，天才正午。

　　白祈祾踌躇了一会儿便抬步去了用膳厅，她的口舌之欲并不旺盛，只是随意寻了些吃食后便找到了宋大仁，请他带自己去后山寻黑节竹。

　　宋大仁一看是小师妹，想起方才散会时，师娘让他多照顾一下小师妹的叮嘱，便爽朗应下。

　　田灵儿瞧着这新来的小师妹要和大师兄一齐去后山，便缠了上来，宋大仁无法，只能无奈点头。

　　去后山的路又长又崎岖，宋大仁照顾白祈祾的体质，只是慢步行走，而田灵儿则不知何时祭起了一条朱红玉绫，通体呈淡淡琥珀颜色，几近透明，散发道道红霞，显然是仙家法宝。此刻田灵儿便悠哉悠哉地站在红绫之上，手中一划做了个引诀，那朱红玉绫便载着她飞到半空，慢悠悠地穿梭在密林之中，好不自在。

　　白祈祾见她御风而行，潇洒之极，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想必那就是“琥珀朱绫”了吧，随即抿了抿嘴，盘算了一会儿，问道：“大师兄，这竹林一来一回，约莫要花费多少时辰？”

　　宋大仁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想了想，道：“若无法宝加持，仅凭脚程的话，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以内。要是对路线不熟，再加上体力不支，这一来一回间，可能会到两个时辰以上。”

　　白祈祾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地势崎岖，有一定的高度差，行走并不方便，若是寻常人家，就是成年男子来，也得中途休憩。

　　想到这里，白祈祾抬手摸向左肩，那里之前有一处极为严重的灼伤，但此时已经不太能觉察出了。

　　很显然，她这具身子并不属于寻常人家一列，虽不清楚原由，可白祈祾能明显感觉得出，自己除了伤势好得快之外，身体素质也非同寻常。

　　如此粗略估计，路上约莫要花费一个多时辰。虽是有些浪费时间，可要是对这一路上的崎岖障碍能加以利用的话，在速度提到极致的情况下，倒是能借此打下结实的底子。

　　她心下立马有了规划，行走速度也隐隐地提了起来。看样子是想测试下这具身体目前的素质如何。

　　这般极速又奔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三人终于是到了这后山的一个小山坡前。待稍稍平复了呼吸后，宋大仁抬头望着白祈祾，眼中满都是惊喜赞誉之色，道：“白师妹，你第一次上山便能有如此惊人的耐久力，实是有些令我吃惊。”

　　“师兄过誉了……”白祈祾这具身子始终是有伤在身，高强度的跋山让她现下还在喘着粗气，她微微平复了番气息，这才偏头道：“我只是在做些准备罢了。”

　　“什么准备？说来听听。”田灵儿刚落下地，听得她这么说，也来了兴趣，一股脑凑了上来，一边问一边掐了个手诀，那手诀刚掐完，“琥珀朱绫”便如有灵性一般，自动卷起，盘在她的腰上，看去好似一条好看的红色腰带。

　　白祈祾满眼好奇地瞧她掐完手诀，随后像打哑谜般笑了笑，朝她眨眼道：“欲与天公试比高。”

　　“哦？”田灵儿闻言笑了开来，想也是把她这话当成了孩童儿时的雄心壮志，拍了拍她的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白祈祾只笑，也不作解释，转过头去，细细地打量眼前这片竹林。

　　毕竟自己现下这幅模样，毫无说服力，不当真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片山坡上长满了竹子，粗细不同，成片成林，很是茂盛。不过细看之下，这里的竹子在竹节处都呈现黑色，看上去很是坚硬。

　　宋大仁走到她身旁，指着这片竹林，对她道：“小师妹，你头一个月每日只需砍上一棵，要是之后修为有所长进，可以多砍一些，砍下来的竹子送到厨房即可。”随后又就着竹子细细嘱咐一番，说了些要点。

　　白祈祾待宋大仁说完后点点头，将他所说都细细记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中午出发，上山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现下瞧天色，还有近两个时辰才到晚饭的点，正好可以提前感受一下这所谓的黑节竹。思量之间白祈祾已经下好了决定，转头朝宋大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大仁本想等小师妹一起下山，好有个照应，但在白祈祾三番五次的保证下还是妥协了，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先行下了山。

　　白祈祾等宋大仁走后，抬步走到一根黑节竹前，细细打量着这接下来三年的日常修行任务。

　　黑节竹总体上与前世里记忆中的竹子并无二样，只有这节点之处呈现的黑色有些特别。

　　白祈祾皱了皱眉，抬手细细地一寸一寸摸了上去，这黑节竹竹身质地极为坚硬，尤其是这关节处，似是生铁烙成的般，看来要想砍断这黑节竹，仅靠普通的板斧，没有极大的力气加持，无异于痴人说梦。

　　思量之间，身后的田灵儿走了上来，轻快地拍了拍祈祾的肩，笑嘻嘻问道：“小师妹，你今天便想开始么？”

　　白祈祾望了眼从身侧探出头来的田灵儿，笑着应道：“是啊，我想感受一下这黑节竹有何特别。”

　　田灵儿闻言眨了眨眼，眸中狡黠之意越发明显，灵动的水眸里盛满了明晃晃的笑意，开口打趣道：“莫非小师妹是想徒手劈这黑节竹不成？”

　　白祈祾闻言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事出匆忙，根本没有携带伐竹用的刀具，她有些窘迫地挠挠后颈，不好意思道：“啊，忘带器具，是我鲁莽了……”

　　“嘿嘿。”田灵儿见白祈祾面露尴尬之色，笑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掏出了一把斧头，递了过去，笑道：“小师妹要加油，师姐我等着你与天公比高的那天。”

　　田灵儿今日如此开心，也不知是由着第一次当师姐，还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师妹。

　　白祈祾听她如此说，心头也是一暖，展颜轻笑，接过斧头，应了下来。

　　田灵儿拍拍白祈祾还不及自己高的头，瞧一切准备妥当，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绕过这一片竹林，独自朝那那片长着更粗竹子的山坡上走去。

　　白祈祾目送灵儿蹦蹦跳跳的身影隐入竹林深处，沉下心来，望着手中的斧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吐息，收敛了神色。

　　……诛仙、青云门、大竹峰、师父、师娘、田灵儿。

　　也许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的艰难险阻，受伤、疼痛、死亡也会常伴其身。但既来之则安之，不断的变强便是现下存在的意义，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大厦将倾之时，寻得那夹缝中的一线生机。

　　白祈祾执起斧头，细细观察眼前这棵竹子的脉络走向，随即像是发现什么一般，眼睛里精光一闪，突然极快地挥动斧头，向竹节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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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是存稿。
修文：2019/11/28。
修文使我快乐。
修文：2022/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