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造神》十鬼

10、集合

　　七脉会武这天早上，白祈祾早早地洗漱完毕，本想揪着这么点儿时间去太极洞修炼一番，但转眼想到待会儿天一亮便要去殿前集合，这才打消了念头。

　　走来走去索性左右无事，便拿了一块素色手巾，坐在椅子上将腰间的渊瑯取出来，就着窗外洒进来尚还朦胧的晨光细细地擦拭着剑刃。

　　渊瑯静静地躺在她的手里，剑身忽明忽暗，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闪着幽幽的光。

　　七脉会武么。

　　白祈祾抿了抿唇。

　　那，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陆雪琪了？

　　那个只存在于她脑海幻想里的人。

　　她，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白祈祾思绪翻涌，却没注意到在擦拭剑刃时，心下一个走神，那如玉般纤长的食指便不小心划过了渊瑯，食指指尖渐渐转红，只不过一息，便从那一丝血痕里开始渗出血珠。

　　她垂了垂眸，低声叹了口气，摇摇头，收拾了番走出房门。

　　…

　　守静堂外。

　　还未到约定出发的时辰，殿门外就已聚集了大竹峰上下的所有弟子。

　　说是这么说，也才拢共八个。

　　众人趁着田不易和苏茹在做最后的准备时，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次各自打听而来的盛况。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而又紧张的笑容，看上去极为期待这一次七脉会武。

　　众人之中，只有前四位师兄才见识过以往的盛况。因为从老五吕大信开始，就都是田不易这几十年间新收的弟子了，所以众人也大多是围着前四位师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田灵儿生性活泼，遇见开心的事了更是小孩心性大发，兴奋得停不下来，缠着里面经验最丰富的大师兄宋大仁问个不停：“大师兄，七脉会武真的有那么多同门去吗？”

　　宋大仁因着盛事在即，笑容满面，也乐得颇为耐烦地解释道：“不错，七脉会武乃我门最大的盛事，同门各脉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而且能够入选代表各脉出战的各位同门师兄师弟，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比武场面极为壮观。”

　　“哇——”田灵儿闻言忍不住惊叹出声，就连眼睛也亮了几分，刚想继续追问时，在旁一直听着的老四何大智却是突然笑嘻嘻地挤了进来，满脸笑容地对着田灵儿眨了眨眼：“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大师兄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呢。”

　　田灵儿“啊”了一声，眼睛在茫然的宋大仁身上转了一圈，滴溜溜的又瞧向何大智，笑着连忙追问：“什么呀，四师兄？”

　　何大智瞧见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开怀大笑起来，随即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会武大试现场，同门中数以百计之人围观，胜者站在台上掌声雷动，那份得意是跑不了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强压的那份笑意也跑了出来：“但若是有别脉年轻又美貌的师妹为大师兄风采所折服，助威欢呼，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何大智说到这顿顿，轻咳两声，看似极为正经地转向宋大仁，眼里揶揄之色却越发浓重：“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宋大仁闻言，讷讷不语，只觉脸上热的慌。

　　田灵儿看在眼中，心下正奇怪，但一想方才四师兄着重说的“别脉年轻又美貌的师妹”几字，便一下明白了，眼睛滴溜一转，揣着明白装糊涂，甜甜出声，大声惊讶喊道：“呀！大师兄，你脸怎么突然红了？”

　　宋大仁不知灵儿这般古灵精怪，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哪有红……”

　　田灵儿不说还好，宋大仁麦色的皮肤瞧着也不明显，这一戳破，围在一起的众人便都瞧了个清楚，顿时有几个明白的，便轰然笑做了一团。

　　那始作俑者，何大智却是咳嗽一声，顺着她说的话，笑着继续装傻：“哎呀，二师兄和三师兄也在这里，最近我的记性不佳，好像在上届大试中，大师兄连胜两场，进到第三轮时，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同门师妹，咦，名字给忘了……你们俩有谁记得么？”

　　吴大义可不想被他坏心眼地拖下水，立刻笑咪咪的将自己撇干净，接道：“啊，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像是小竹峰上的一位同门师妹，相貌那是极美的，不过名字嘛……”他朝三师弟挑了挑眉。

　　郑大礼满脸笑意，将话头接过来，却仍不说破：“名字嘛，我们是都忘了，不过当天场中鼓掌拍得最大声，和大师兄眉来眼去的那个人的样子，我们都还是记得的。”

　　“哗！”

　　此言一出，那不知前因后果的几人也突然沸腾起来。田灵儿从一开始便表现得很积极，当下带头拷问，道：“大师兄，是哪一位同门师姐，居然对你这么好？”

　　宋大仁满脸尴尬，狠狠盯了何大智一眼，干笑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别听四师兄乱说，小竹峰的文敏师妹只不过是看在师娘份上，才为我们多喝彩加油了几声。”

　　“咦？”何大智瞧他上钩，笑容愈发收不住了：“大师兄，这就怪了，我与二师兄三师兄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怎么你能立刻把人家的名字给说出来？不过说起来，文敏师姐对大师兄那个好啊……”

　　众人哄堂大笑。

　　宋大仁瞧着是个粗汉子，实则脸皮薄的很，众人哄笑间，他深色皮肤的脸上，绯红之色愈发明显。

　　一张嘴说不过七张嘴。

　　他自知失言，若是再待下去，只怕连底裤都要被扒出来，于是便干笑着不接话茬，打算开溜：“无聊之人，哼哼，我去看看师父师娘好了没？”

　　田灵儿还待追问，却见宋大仁溜得比风还快，一眨眼就进了内堂内，瞧不见人影了，只能转身一把抓住何大智，水灵灵的眼里满是兴奋之色，道：“四师兄，你快说说，那个文敏师姐到底长得如何？”

　　何大智笑道：“小师妹，你不是常与师娘回小竹峰看望水月大师的吗，怎么会从没见过文敏师姐，她可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呢。”

　　田灵儿摇头道：“我与娘去小竹峰时都是直接去见水月大师，难得认识几个同门师姐，你快点说嘛！”

　　何大智眯眼笑道：“别急，别急，今日我们去长门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你多半便见得到她了。”

　　田灵儿闻言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随即眼珠一转，仿佛醒悟了什么，满脸兴奋道：“难怪我一早起来就看见大师兄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来是心怀鬼胎！”

　　众人一呆，随即明了，放声大笑。

　　田灵儿抿了唇，自己也笑，顷刻之间，原本弥漫在众人之间的那点紧张的情绪，烟消云散。

　　白祈祾看在眼里，也笑了起来，弯着眉眼抬手敲了敲田灵儿的头，笑道：“人小鬼大。”

　　田灵儿眼睛咕噜一转，转身一瞧，原来是小师妹！听她说话，顿时有些不服，瞪着眼睛望着她，嘟嘴道：“我哪里小了，若论年龄，我可比你还大几岁呢！”

　　白祈祾闻言，只嘴角噙笑，也不争论。

　　田灵儿刚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忽听身后何大智道：“师傅和师娘来了。”这才撅了撅嘴，朝她做了个鬼脸，转过身去。

　　白祈祾见状嘴角越发上扬，衬得眸里笑意更盛。

　　大家虽是在同一峰上一起修行，但平日里无事不会随意串门，像现下这般畅快谈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白祈祾轻轻舒了口气，随着众人一同转身看去，只见田不易和苏茹从守静堂中走了出来。

　　田不易一身天蓝长袍，气度颇是庄严，若不是身子稍矮，肚子又稍大了些，倒真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宗师气派。

　　至于苏茹，则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平素就姿色过人的她，今天一袭淡绿衣裙，头上玉镂花，金钗头，眉若远山含黛，肤似凝脂白玉，目光如水，红唇带笑，当真是倾倒众生。

　　宋大仁跟在他们夫妻二人身后，面色再正经不过了。只不过众师人一看见他，个个面上就浮起不大正经、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来了。而在宋大仁身后，黄狗大黄和猴子小灰也跟了出来。小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大黄背上，这时一看见张小凡站在前方，“吱吱吱吱”叫了几声，从大黄背上跳下，窜到张小凡怀里，三两下蹦上了他的肩头。

　　田不易看了看众弟子，又瞧了眼白祈祾，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对众人道：“走吧。”

　　说罢，他右手一挥，掌心法诀引出，赤光一闪，将他那柄久负盛名的仙剑“赤灵”祭起，赤灵刹那间赤芒万丈，端的是仙家至宝，不可直视。

　　田不易正要踏前，忽然间裤管却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被大黄咬住了，只见这只他从小养大的黄狗摇头晃脑，嘴里“呜呜”叫个不停，尾巴摇得起劲，一双狗眼更是眨也不眨，直盯着田不易看。

　　田不易犹豫了一下，嘴里含糊说了一句，但还是袖子一挥，将大黄卷了起来，随即往前踏出一步，飘身到赤灵剑上，与苏茹打了个招呼，当先破空而去。

　　苏茹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众人道：“你们也来吧。”顿了一下，瞧了眼张小凡，又对宋大仁道，“大仁，小凡修为不够，你带着他走。”

　　宋大仁挠挠头，点头道：“是。”

　　苏茹回过头，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一道淡绿光芒闪过，仿佛与她的衣裳相配般，载着她直上青天，追着田不易那道赤光而去。

　　大竹峰众弟子中，吴大义、郑大礼与吕大信修行也没有达到第四层，不能驱御法宝，当下宋大仁走向张小凡，其余的人商量了一会儿，便由何大智、杜必书与田灵儿一人带着一个，各自上路。

　　众人之中，反倒是白祈祾一身白衣最为轻松自在。

　　田灵儿的法宝是“琥珀朱绫”，白祈祾早就见过了；大师兄宋大仁的法宝是一柄通体呈黄色的仙剑，长四尺，三指宽，名“十虎”。仙剑在青云门里不稀奇，但在大竹峰上，却是除白祈祾的渊瑯之外，唯一一柄仙剑了；而何大智修炼的法宝，则是一支“江山笔”，倒也很合他平素爱书的习性。

　　但最为让白祈祾侧目的，莫过于六师兄杜必书的骰子法宝了，一经祭起，白光闪处，三颗骰子滴溜溜放大了十倍，在空中转个不停，各种数字轮番出现，白祈祾瞧那骰子，真有几分滑稽，不由闷笑一声。

　　若论天下赌丨具，再也无过于此。

　　老五吕大信见骰子，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顿了顿，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细看，苦着脸朝杜必书说：“老六，你这东西……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

　　杜必书瞧他不信任自己，当即便嚷嚷着要证明自己：“五师兄，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这骰子，若是从天上掉下来，便算你赢……”

　　话还没说完，便被吕大信“呸呸呸”打断道：“那我还敢赢这个赌么？”

　　杜必书嘿嘿一笑：“那倒也是！”

　　宋大仁笑着摇摇头，不再管他二人的玩笑话，只是走到了张小凡的身前，笑道：“小凡，你准备好了么？”

　　张小凡正要点头，忽然间肩头的猴子小灰尖叫起来，他转过脸去，见小灰一会手指指天上，一会指指自己，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你也要去？”

　　小灰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张小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大仁，宋大仁想了想，笑道：“反正师父都带大黄去了，我们也带小灰去吧。”

　　张小凡心中欢喜，点了点头，小灰更是欣喜不已，上蹿下跳。

　　宋大仁这边安排妥当了，这才转身，等众人也收拾得差不多时，发话道：“我们走吧，不然迟到了师父又要骂了。”

　　白祈祾孤家寡人，不用拖家带口，在众人忙着安排的时候，一个人在旁落得清闲。此时见终于可以动身了，连忙掐了法诀，祭起渊瑯，御风而起，破空而去。

　　田灵儿“啊”了一声，见白祈祾一声不吭就飞到前头去了，当即也不愿落后，大喊道：“小师妹，你倒是等等我！”随后一掐法诀，琥珀朱绫霞光大放，追了上去。

　　众人见这猴急的二人，笑着摇头，也一一掐了法诀，御起灵器，呼啸腾起，笔直地向天疾冲而上，乘风追去。

　　…

　　白祈祾修为虽早已达到第四层，但平日埋头苦修，如无必要，从不出峰，故很少有机会能飞到云层里，此时御剑而行，驰骋于青天白云间，身边环绕的都是茫茫云气，心中也随之多了几分畅快恣意。

　　云海无涯，不知行了多久，前面领路的宋大仁手势一打，白祈祾了然，调直剑身，在一声破空的尖锐呼啸声中，随着众人一齐冲出了云海。

　　那一片无垠的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极为纯净，无边无际，壮阔雄伟。

　　当他们冲出云海时，脚下的白云仿佛水花，随着他们的去势泛起长长云气，似乎依依不舍，又如大河微浪，飘起半空，然后再缓缓落下，回到云海之中。

　　碧空如洗。

　　直到离那茫茫云海又有了几乎三百丈的高度，众人这才将剑身放平，开始向通天峰方向直行而去。

　　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不，高耸入天的雄伟山峰，傲然屹立。

　　那里，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

　　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白祈祾屏住呼吸，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下，雄伟的山峰旁，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越接近通天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那些都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去五彩缤纷，极是耀眼。

　　但见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那座山峰，景象蔚为壮观。

　　白祈祾心下开怀，长啸出声，激起胸中一阵荡然。

　　而他们一行人，也随着这声辽远的长啸，融入了这五彩的洪流之中。

　　***

　　伴随着唰唰几声破空，大竹峰一行人终于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上。

　　白祈祾方才还在恣意云海，现下落地，气息在心胸中翻涌，神情间仍带了几分兴奋激荡，她轻轻舒缓着情绪，低头拍了拍渊瑯，让其轻颤回鞘后，抬眼开始打量眼前这片巨大的广场。

　　广场极大，放眼瞧去，不见边际。广场间有区域划分，以白玉为栏，在中央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列阵。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这广场之上，仙气阵阵，云气蒸腾，行走时犹如云间漫步，置身仙境一般。

　　想必这就是“青云六景”中的“云海”了。

　　白祈祾瞧见此景，也不由得心生赞叹，自己初至青云时，曾到过此处，但那时心事重重，还在为前途所困，不曾想到今日再来之时，却已是另番心境。

　　时过境迁，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此刻的广场上已是热闹非凡，青云门前来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大多数都选择在此稍作歇脚，远远看去，人头耸动，极为热闹。

　　在广场上的人，多数身着青云门服装，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其中尤以年轻一辈为多，可见这些年来青云门励精图治，大力栽培年轻弟子。

　　虽然广场上站了数百人，但依然显得很宽敞。

　　众人举目四眺间，只见一位长门道兄朝他们走了过来，待走近之后，依次行过礼节，告诉他们，负责接待的长门道兄已将田不易和苏茹引到上面的玉清观去了，说是要参加七脉首座长老的聚会，最后商榷一些会武大试的细节。话到最后还转述了田不易的吩咐，让他们就在此等候。

　　众人闻言，这才恍悟为何一路寻不见师父师娘，宋大仁点了点头，朝道兄拱手致谢。

　　待道兄离去后，宋大仁这才向四周看了看，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围拢一些，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看着其他各脉面生的师兄弟好多，你们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何大智摇了摇头：“我也有这个感觉，看来这些年同门各脉收了不少新人。”

　　老二吴大义看了一下周围：“新人是不少，不过我估计等明日上台比试的，多半还是以前修为精深的各位师兄，毕竟修行经验上还是他们占了优势。”

　　宋大仁忽然叹了口气：“二师弟，未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龙峰派来传信的那个年轻弟子，林惊羽？”

　　吴大义一怔，随即默然，众人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把目光转向了白祈祾。

　　白祈祾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时，田灵儿却是倏地冷下了脸，冷哼一声，打断了众人：“那厮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只见她一张俏脸微微涨红，美目圆睁，嗔怒道：“他不来参加这次比试也就罢了，若他敢来，最好就叫他遇上我，到时候我再同他分个胜负！”

　　大竹峰众人知林惊羽与张小凡关系极好，此刻听了田灵儿一番充满敌意的话，都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表情，白祈祾瞥过眼去，余光却是瞧见张小凡尴尬地笑了笑。

　　老六杜必书一向机灵，反应极快，笑道：“小师妹说得极是，若是真有这么巧，嘿嘿，各位师兄，不若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输谁赢。”

　　“去去去！”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一脚把他踢开。

　　二人一来一回地耍宝，气氛才缓和些许。白祈祾站在田灵儿的身边，见她显然是真的有些气愤，便伸出手，轻轻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话。

　　宋大仁尴尬地笑笑，正想出言打岔，忽听身后一声轻咳，有一个女子轻声道：“宋师兄，许久不见了啊。”

　　众人如获大赦，闻言连忙转过头去，但宋大仁却如同忽遭重击，愣在了原地，顿了好几息，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闪电般转过身。

　　只见身后站着五、六位女弟子，看她们服饰，果然正是青云门中一向只收女弟子的小竹峰门下。

　　而站在最前面，正面对着他们的，是一位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

　　白祈祾还怕猜错，左右一看，却见从吴大义到郑大礼再到何大智，个个面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而宋大仁也是一脸傻笑，呆呆的样子，这才确认来人正是先前大家拿来起哄的小竹峰女弟子，文敏。

　　果然，一旁的何大智等人正要看好戏，不料宋大仁突然陷入了痴傻境界，那幅呆样，不但大竹峰众人受不了，就连对面其他小竹峰的女弟子也是掩嘴偷笑不已。

　　站在宋大仁前边的美貌女子，文敏，脸上微微一红，低声叫了一声：“宋师兄。”

　　宋大仁还没反应过来，站在身旁的何大智见不得他这副痴傻样，接口道：“哈哈，文敏师姐，你我也是多年不见了，近来可好啊？”

　　文敏美目移到旁边的精瘦之人身上，停了片刻，微笑道：“这位是何大智何师兄吧？”

　　何大智连连点头，道：“正是在下，文师姐好记性，你我只在一甲子前见过一面，居然也记得在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文敏微微一笑，道：“何师兄在上次比试中力抗强敌，大显身手，我自然是记得的。”

　　何大智脸上一红，上一届的七脉会武，他在第一轮比试中就遇上长门通天峰的一位高手，虽然竭尽全力，还是败下阵来，不过他为人精明，当下一笑带过，道：“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小弟这些粗浅修为，与文师姐还有我们大师兄相比，那是远远不及的。说起来，自从上次大试之后，我们大师兄可是时时挂念着你呢。”

　　文敏脸上微红，却不答话，只用眼角瞄了一下宋大仁，不过她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师妹却已经笑了出来。宋大仁一个粗豪的大汉，此刻却窘迫得像个害羞的少年，连忙吭声道：“没，没有，我哪有时时……”

　　“什么？”他话没说完，便被对面文敏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打断，“那么你是不挂念我们文敏师姐了？”

　　宋大仁心中一跳，偷偷抬眼看了文敏一眼，只见文敏也正看着他，一双美目眨也不眨。他心中着急，冲口而出道：“不、不是的，我有挂念着……”

　　“哈哈哈！”

　　大竹峰和小竹峰众人一起哄声大笑，尤其是文敏身后几个年轻女子，笑得尤其灿烂，惹得附近的其他各脉弟子也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宋大仁狠狠地瞪了何大智一眼，眼角却看向文敏，只见她嘴角含笑，似乎没有生气，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欢喜，嘴里却呐呐道：“文师妹，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你别在意。”

　　文敏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先拦住了身后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师妹，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大仁闻言突然红了脸，结巴起来，嘴里“我、我、我”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众人见他这副羞赧的样子，又哄笑，随后一个玩笑接着一个玩笑，说得就连宋大仁如此不拘小节的人也招架不住，连连摆手。

　　文敏见宋大仁如此木讷，不由得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转而走到田灵儿身前，拉起她白玉般的手，细细看了看她，道：“你就是灵儿师妹了吧？”

　　田灵儿奇道：“是啊。文师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文敏笑道：“你常随苏茹苏师叔来我们小竹峰上看望师父，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几年不见，真是长得愈发俊俏了。”

　　田灵儿握住文敏的手，笑道：“哪里，我怎么比得上文敏师姐你如花一般的样貌，”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凑到前边悄声道：“我大师兄可被文师姐你迷到神魂颠倒了哦。”

　　文敏瞄了宋大仁一眼，宋大仁立刻露出一脸傻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那个大师兄呀，真是个榆木脑袋。”

　　田灵儿“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立刻感觉与这文敏师姐相见恨晚，当下文敏轻轻一拉，田灵儿便跟着她走到了小竹峰中间，唧唧喳喳聊了几句，立时混得熟悉无比，欢声笑语，不时从中传出，倒把宋大仁等人给晾在一旁。

　　宋大仁站在一边，满心想上前与文敏说话，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站在原地。不说别人，便是张小凡看在眼里，也是大摇其头。

　　白祈祾瞧灵儿聊得乐不思蜀，把大师兄这位正主给忘在一旁，不由得笑了起来，刚想出声帮宋大仁一把时，身边的杜必书却“咦”了一声，突然说到：“又来了好多人啊。”

　　白祈祾闻言转头一瞧，只见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共有三十几人，个个身着白衣，气宇轩昂，目光流转间，流露出几分傲意。尤其是最前一人，白衣如雪，俊逸潇洒，引得许多女弟子连连侧目。

　　白祈祾抿唇，收敛起笑意，淡淡转身，瞧着来人。

　　齐昊。

　　身旁何大智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龙峰一脉果然是人多势众。”

　　齐昊这时也看到了大竹峰众人，他一双眼睛盯着白祈祾，迈步走了过来。

　　白祈祾毫不避讳地与其对视，走到跟前，齐昊却是突然将目光一转，望向大竹峰的领头之人宋大仁，拱手笑道：“宋师兄，你我又见面了。”

　　宋大仁不敢怠慢，敛了说笑的神色，回礼道：“齐师兄，你也来了，这次大试不知道你可有参加？”

　　齐昊闻言爽朗一笑，道：“原本小弟是不想参加了，不过家师以为小弟修行还需磨练，命我参加，所以就厚颜占了本脉一个名额。”

　　宋大仁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以齐师兄的资质，这次的胜者非你莫属了。”

　　齐昊连连摇头，望了眼白祈祾，拱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宋师兄太过奖了。”

　　他们二人说着门面话，白祈祾却是注意到身后的张小凡往前探头探脑，瞪大了眼睛在齐昊的身后搜寻着什么。

　　白祈祾略一思索，便知他是心下惦记着儿时的伙伴林惊羽，她侧过身，拉过张小凡，让其往前站了站。

　　张小凡侧目望去，见白祈祾笑着对他点点头，心下感激，果然不出片刻，他就看到了在齐昊身后站着的林惊羽，而林惊羽此时的目光也在到处扫来扫去，找着什么。

　　二人目光相触，欢喜之极，林惊羽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张小凡想往前迈的步子顿住，缩了回来，不知为何踌躇在了原地。白祈祾侧眼望去，发现张小凡在用余光打量田灵儿，显然在顾忌着她，于是叹了口气，在身后轻轻推了推张小凡。

　　张小凡转过头来，脸上尽是茫然的纠结，白祈祾低声对他说道：“去吧。”

　　张小凡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望了望灵儿，又望了望林惊羽，这才点点头，朝林惊羽走去，二人相见，一时间激动得像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二人相邀着走到一旁，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师长在旁边，别人也不管他们，什么话都可以说个痛快，二人话匣子一开，张小凡的神色明显开心飞扬起来。

　　白祈祾瞧着，笑了笑。

　　…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使我忘记睡觉（狗头。）
修文：2019/12/3。
修文：2022/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