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想在看《卡萨布兰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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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纪晚揉了揉眼睛，被电话吵醒了。
“你说什么？”
“哎呦，大小姐啊，你看看几点了。”
“才十二点啊。”
夏夏无语了。
果然，无业游民昼伏夜出。
“什么事啊？”
“我说，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要一起打游戏吗？今天周六啊。”
半天没听见纪晚回应。
夏夏知道纪晚有起床气，虽说作为亲闺蜜，她是一定不在纪晚的起床气发作名单上。
为了加速她神游状态的终结，夏夏下了剂猛药。
夏夏说：“上个月老郑出差，今天又是周末了，你爸妈就没有催你们回去吃饭？”
卧槽。
纪晚一个激灵，终于不神游了。
“哇，你不要乌鸦嘴，”纪晚哼哼唧唧的，“你提醒了我，等我今天看看，尽快给我爸妈报一个欧洲十日游，不不不，十五日，二十日最好。看在我好好孝敬他们的份上，千万不要想起来传唤我和老郑回去吃饭。”
纪晚拖延症晚期。
尤其是离婚这种大事，郑乾可是她爸妈理想中的好女婿。
再说，人家一没出轨，二没家暴，更没有婆媳矛盾。
郑乾不是独生子，他有个弟弟，在老家呢，替他“负重前行”，生了大胖小子。郑乾在老家县城买了套房子，让二老好好住着，还能帮忙孙子，完全不会来烦他和纪晚的二人世界。
客观来说，老郑确实是提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
纪晚不知道怎么跟爸妈开口。
能拖一天是一天。
*
难得美好的周六，纪晚先拽着夏夏去了书店。
计划等会去打游戏，晚上再带她回汽车电影院，简直完美。
没想到，在书店碰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蒋耀，既是她之前上司，又曾是她追求者。
纪晚以前是影视杂志编辑，现在想重回职场，自然要先充电，今天书店人挺多的，专业书区域倒是冷清，她一口气挑选了一堆。
夏夏替纪晚打听了，最近传统杂志销量一直下滑，整个传媒集团都在转型，旗下纸质杂志的编辑只出不进了。不过，人事一听说是纪晚想回来，倒是表示可以破例，还想让她“老公”搭线一些资源。
郑乾有远见，直播刚火起来的时候，他就投资了几个MCN机构，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惜，纪晚现在跟郑乾不想有一毛钱的联系。
这条路子行不通。
再说，以前集团里的高层都知道纪晚的背后是乾坤资本，纪晚本意也不想回去。
从专业书区域一路走，又到了人满为患的畅销区。
铺天盖地都是一本《痴男怨女》。
红黑的封面满吸睛。
夏夏看见了，就调侃她，说宣传语写的是“离婚，然后和这个世界谈一场恋爱”，很适合纪晚阅读。
纪晚被她逗死了，拿起来翻了两页。
“婚是离了，抹不去深深的烙印。”
她想起来就头疼。
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和老郑绑定。
什么时候可以彻底去掉“郑乾妻子”这个标签。
正如夏夏说的，纪晚需要时间去跟父母交待。
而郑乾，需要当客户信任的已婚成熟男人。
更别提，他不少人情往来，都是打着纪晚的旗号送给人家太太。
纪晚经常接到感谢电话，说她送的某某礼物很用心，再约她一起去喝茶做美容。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有人插了一句。
“谁离婚了？”
“小纪，小夏，好久不见。”
一位穿西装打领带，戴着金丝边眼镜，浑身上下散发出霸总气质的男人，纪晚一时间有些发愣。
夏夏先认出来了：“蒋大主编，你好。”
真是他。
怎么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纪晚对他印象蛮复杂的。
她刚入行时候的主编。
当年终面是他点的头，这点纪晚很感激他。
蒋耀的业务能力很强，说话很直，在他手下做事能学到东西。
但听说，他似乎和老婆……不太契合，偶尔脸上还带着巴掌印来上班。
纪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们经常讨论选题，他就讨论出了一些灵魂伴侣的契合感。某次，蒋耀约纪晚单独去看电影，她糊里糊涂没搞清楚还以为是员工团建，去了傻眼了。
那时候嘛，纪晚刚毕业就结婚了，郑乾心疼她年纪小，不想她过早应酬，两人还在隐婚状态，对外都说单身呢，不能完全怪蒋耀。纪晚回家跟郑乾抱怨几句，她说她以后会注意的。
没想到，郑乾没跟她商量，直接使用了一些资本手段，把蒋耀给开了。
纪晚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
……
纪晚放下书，客客气气回应：“蒋编，好久不见。”
蒋耀又问了一次：“你离婚了？”
纪晚和夏夏面面相觑。
纪晚试图狡辩：“没有，我们在说这本书。”
蒋耀笑了笑，掏出一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钢笔，拿起她刚才放下的那一本：“正是鄙人拙作，我签一本送你。”
“《痴男怨女》？”
“对，我也离婚了，后来写了这本书，一会儿还有个签售会。”
蒋耀指了指上面的横幅，“欢迎人气作者光翟作客知之书店”，原来上面有他照片……纪晚再次比对了一下他本人。
不能说是一点不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纪晚对蒋耀的印象还停留在……文艺气质的忧郁男主编。
惊觉他变身得如此浮夸。
她们正要转移阵地打游戏。
悲催的是，夏夏接了个电话，杂志下印前出了纰漏，匆匆赶去加班，实属打工人的家常便饭了。
留下唉声叹气的纪晚。
想起来还有个烂摊子要收拾。
纪晚干脆就拿起《痴男怨女》阅读。
不得不说，写的是挺曲折揪心的，一个女人的三次婚姻，每一次都以为爱对了人，却因为种种原因离婚，可伤害过她和被她伤害过的男人，始终都没有忘记她。
等蒋耀签售会结束。
他看起来很受女读者欢迎的，各个缠着他签名，问他离婚的勇气从何而来。
片刻后，两人在一家咖啡厅坐下。
蒋耀显然很了解纪晚的来意：“你不用担心我会到处乱说，这年头离婚嘛，很正常，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
这话略奇怪。
纪晚还是点头：“谢谢了。”
“不用，我还挺感谢你老公的，哦，你前夫，要不是郑总把我开了，我想我不会有勇气离婚，更不会有机会出书。”蒋耀含笑道，“倒是你，小纪，我要恭喜你走出围城。”
纪晚干笑一声：“同喜。”
两人说完，沉默了片刻。
纪晚有些难受，蒋耀的目光似乎是她身上徘徊，有种很黏腻的湿哒哒的，像不知名的虫子，是她太敏感了么。
她不自在地拨了下耳侧的头发。
“别伤心，真的，我特能理解你，”蒋耀忽然安慰她，“你也要理解大部分男人，他不值得，世界上值得人还有很多。”
这句话更奇怪。
仿佛郑乾是负心人。
纪晚生怕他再脑补，挑眉直言：“我不伤心，也不会写一本书来哀悼爱情。”
说真的，纪晚印象中，蒋耀是个脾气耿直，骂人一点不留情面的领导，不爱搞关系，反正谁安排的关系户进来，他照样骂，稿子能直接摔出办公室十米，以至于纪晚天真地将他的邀请当作是“团建通知”。
蒋耀是曾对她表露出一丝意思，早就老黄历了。
后来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况且，他的签售会上，被那么多女读者簇拥着，他都保持风度翩翩。
此刻，他怪异的语气，怜惜恻隐的目光。
纪晚更宁愿怀疑是她的错觉。
蒋耀递出一张名片，问她：“说到这个，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写东西？”
原来他还成立了一家传媒公司，手下签了些作者。
他倒是不怕纪晚窥破他的商业机密，一股脑儿跟她说了包装运作模式。
蒋耀正式向她发出邀请：“你不是有在微博有影评杂谈吗？你以前不是想整理一本散文集吗？配合美女作家的噱头，封面印上美美的照片，我有信心，一定能让你一炮而红。”
那一瞬间，纪晚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还看她微博啊？
纪晚婉言谢绝：“不必了，我还是想安安心心当个小编辑。”
“郑总其实给了我一些启发，文艺掰不过资本大腿，否则，只会明珠蒙尘。”
蒋耀简直三句话不离郑乾。
纪晚分不清他到底是记恨还是推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得愈发露骨：“小纪，你不必觉得羞耻。美貌是你的武器，是属于你的，你完全可以合理地使用它。你不用，别人就用了，比如说破坏你的婚姻。”
纪晚心里骂了句。
毕竟还有求于他，保密她和郑乾离婚的消息。
纪晚忍住泼他一脸咖啡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开始扯虎皮大旗，“蒋编，哦，不，蒋总，你知道郑乾当初为什么和我结婚吗？”
蒋耀能觉得为什么啊。
你好看呗。
纪晚露出一个很矜持的笑容，放下杯子，双手交叠。
星月美甲很是贵气，玻璃种的玉镯晶莹剔透。
“我不是不想当美女作家，但我的家教是不允许我抛头露面的。说实话，我初中就开始接触到星探了。挺可惜的，你说呢，蒋总？”
纪晚当然在瞎扯。
她家境是不错啦，但是不是什么豪门啊。
郑乾白手起家，结婚时候他们两家是差不多，现在他早就比她物质条件好了。
不过呢，总接到星探名片是真的。
纪晚不搭理星探，是因为当女明星不能肆意吃吃喝喝好嘛，再说，万一是骗子呢。
蒋耀若有所思地接了她话：“是是是，挺可惜的，如果能在荧幕上看到你一定很惊艳。”
蒋耀才刚刚全款拿下一套房。
其实，对于滨市的上流阶层并不完全了解。
他试探性一问：“所以，你家……”
“过奖了，”纪晚打断了他的问话，忍不住阴阳一句，“倒是您，封面照片不错，要是和您本人再像一点就好了。”
纪晚一出咖啡厅就把书扔了。
*
电影还有一会儿才开场。
曹和易涂涂写写得正开心。
他今天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稿子，曾经是他给游戏设计人物打的草图和资料灵感，回忆着纪晚的造型，给青冥神女添了些新衣服和新场景。
游戏不会再更新。
总能在纸上过过瘾嘛。
纪晚一上车，他便收起来了，略显心虚。
清了清嗓子：“今晚吃什么？”
她哦了一声，没回答，低头点了一通外卖。
纪晚显而易见地心情不好。
压力给到曹和易了。
他生怕纪晚大魔王，哦，不是，是神女属性大爆发。
到时候又捉弄他一通发泄不明情绪。
曹和易战战兢兢：“我那个……”
纪晚心不在焉地看电影，被打断了，照样恼火：“你要说什么？”
曹和易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你说吧。”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纪晚回忆了一下糟糕的一天：“今天有个人请我喝咖啡，我咖啡因过敏。”
她还想起来一些不美好。
郑乾没跟她打招呼就开了蒋耀。
导致她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新晋的女主编处处都照顾她，同事敢怒不敢言，她工作期间一个朋友没有交下来。
这算什么事儿啊。
曹和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说了半句他就后悔了。
这该死的情商。
“以为什么？”
“额，没什么。”
“你说我离婚？”
纪晚顿悟了，他是看过她痛哭流涕来着。
“哦，我暂时复活了，只是没有满血。”
曹和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纪晚看到曹和易很纠结又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的目光。
相当没有攻击性。
心情忽然就平复了。
她想，今天下午蒋耀的视线给她带来的不舒服......是真真切切地。
不是错觉。
无论和曹和易对视多久，他的目光都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他的眼神很清澈，透过他蠢兮兮的镜片，不在看她的皮囊，而是在看她这个人。
看一个名叫纪晚的女人。
纪晚倾诉欲高涨起来。
委屈道：“我还不高兴，我本来跟闺蜜约了打游戏，她把我鸽了。”
曹和易来了精神：“你也打游戏？”
说别的不行，游戏他还是行的。
“打啊，我可喜欢打游戏了。”
“什么游戏？”
“最近玩消消乐。”
“……”
“干嘛，看不起我们消消乐选手啊。”纪晚噘嘴，“我以前也玩大型端游的。但是，我闺蜜现在工作太忙啦，没人跟我一起玩，自己没意思。”
“刮目相看啊。”
“老曹，你水平怎么样？下次带我玩？”
曹和易回忆了片刻。
他有些沉默：“好久不玩了。”
纪晚盯着他看，读出来一种游戏江湖故事感。
他推了推眼镜，动作很高手寂寞。
这动作，这句话，都特别像一个人。
她大学时候的电竞偶像“曹神”，在某个游戏里，用过一段时间推眼镜的Q版头像。
咦，巧了，也姓曹？
不过，好像“曹神”在游戏里创了个“曹营”帮派。可能人家是三国迷吧，不一定姓曹。纪晚佛系追星，不知道曹神的大名是什么，反正在游戏江湖里真名什么的不重要。
那次，“曹神”被他们拉回来比友谊赛。
她下课赶过去，“曹神”是看不见了，光留下了传说。
听说，“曹神”一开始连新出的英雄都不懂，边打边问队友技能。
大家还怀疑他实力。
人家不解释，就一句——“不好意思，好久不玩了”。
没想到虐对面就像虐菜，落花流水的。
*
纪晚笑了：“啧啧啧，一般说这句话的都是高手。因为玩的不咋地的男的，都会说，‘来，没有我带不动的妹’，实际上水平稀烂，菜的抠脚。”
纪晚上学时候是真的想进电竞社的。
结果，副社长正是上述那种男的。
曹和易哑然失笑。
一个颜值很顶的妹子说这样的话，看出来了，纪晚是真喜欢游戏。
“不是的，我真是老了，反应速度下降。你想玩什么？我试试。不敢说带你，我们组队一起玩。”
纪晚心念一动：“你知道吗，我大学时候很欣赏一个男生吧，其实，我一面都没见过他。”
曹和易迷惑了：“网恋？”
纪晚噗嗤一笑：“不是，恋个鬼，我大学没谈恋爱。”
曹和易点头：“噢，我也是。”
纪晚再次笑出声来。
她觉得老曹确实是这种人嘛，木讷的老实孩子，她啧啧一声：“老曹，你别告诉我，你还是母胎solo吧？”
曹和易：“……”
他真的不想继续聊天了。
曹和易深吸一口气：“说你别说我。”
“切，好像我很八卦你似的，”纪晚继续说，“他是我学长，大好几届，他游戏打得特别好。”
曹和易实在不能理解。
他们一宿舍都游戏打得很好，他们学院爱打游戏且打得好的，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曹和易咳咳两声：“就这样？”
“那还要怎么样啊？”纪晚不服气，力争一口气，“他真的打得特别好，创了好多记录，什么屌比赛都没输过，什么猪队友都能带飞，什么神对手都能虐爆，关键是人很低调。”
不像今天碰见的蒋耀。
简直油腻得……让她想吐出来隔夜饭。
以至于难得一次胃口欠佳。
至于曹神那些文艺碎片。
纪晚的白月光。
她不想讲了。
曹和易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学时候他们寝室以瘦猴为首，天天哭爹喊娘说没妹子屌注孤。
他们咋就没有这样的艳福？
曹和易盲狙一下：“长得帅？”
纪晚吹牛：“那肯定是巨帅。”
行。
曹和易心态平了。
主要还是人家长得帅吧。
“后来呢？”
“没后来啊，”纪晚一摊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唉，而且，他应该不知道我这号人。”
应该不知道……吧？
就算她连任四年校花，曹神都毕业了啊，他们根本没有重叠的在校时间。
好吧。
曹和易默默地吃了个瓜。
感觉不太够意思，随口安慰她：“没关系，别伤心。你信我，你以前要是表白，一表一个准。”
纪晚呵呵一笑：“我谢谢你哦，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看脸的。”
曹和易再次被侮辱到：“我有这么肤浅？”
纪晚转头看他：“那我跟你表白你答应吗？”
嗡的一声。
CPU烧了。
曹和易被她干宕机了。
操。
怎么每天都有新情况。
简直比不小心说了波霸还令人焦虑。
他现在紧急求助一下ChatGPT还来得及吗。
“行，”纪晚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好样的，我相信你不是看脸的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我想在看《卡萨布兰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