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佛莱车里的热吻》舍曼

9、「漫长而燥热的夏夜里」

　　纪晚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曹和易的情绪。

　　她再迟钝，也读懂了：“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不乐意啊？”
　　很有点受伤：“喂，像我这么好看的电影搭子，包夜搭子哎，你上哪找？”

　　曹和易被她干沉默了。

　　看美女神颜，没几个男人不乐意。
　　偶尔调剂几天心情是不错。

　　可他想要的是独处空间，躲在车里，沉浸式当个丧逼。

　　他的游戏王国轰然倒塌了。
　　好哥们儿一起大展拳脚的梦想破灭了。

　　他说不出口。

　　只好无脑接了纪晚的话茬子。
　　曹和易烦躁道：“就是因为你好看……我容易把持不住啊。”

　　在纪晚越瞪越圆的眼眸里，曹和易才知道自己说了个什么鬼话。

　　他万万没想到，今晚脑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种打游戏才会和兄弟开玩笑讲的荤话，竟然脱口而出。

　　纪晚这女人真的有毒吧。
　　这下，大耳刮子是不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曹和易咬紧后槽牙，准备迎接这波暴风雨。

　　纪晚：“……”

　　纪晚自诩阅男无数。
　　额，也不能这么说。

　　确切来说，是愿意被她阅的男性无数。

　　用夏夏夸张的话来讲，纪晚每次到了专业教室要清一清抽屉里的情书，才能开始自习。不过，也是因为纪晚懒，一个月去一次专教不错了。

　　自然而然，怎么区分哪些男人油腻而下流，哪些男人暗恋她却没胆子说，哪些男人有口无心，哪些男人光说不练。

　　这点本事，纪晚还是有的。
　　她宁愿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老郑看她时候发自内心的爱意消失了。
　　老郑看她，已经更像看亲人了。
　　用夏夏的话来说，人家当养女儿，爹味十足。
　　希望纪晚被他培养成为一个标准的豪门太太。

　　“哎呦，我还会怕你？我一个离婚妇女……”
　　纪晚丝毫没有被惹恼，反倒笑得花枝乱颤。
　　银铃般的笑声几乎能掀了曹和易的车顶棚。

　　她仿佛不嫌事儿大，还伸手虚挑了下他的下颌：“你倒是把持不住啊，来来来，你展示一下，什么叫把持不住。”

　　曹和易果然下意识往后一缩，再次隐约挤出双下巴，被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怎样？”
　　“别动手动脚的，女流氓啊。”
　　“切，贼喊捉贼。”

　　就是他这么老实正经，她才敢动手动脚地开玩笑啊。
　　又不会真碰到他。

　　*

　　今晚可能是捅了恐龙的老巢了。
　　侏罗纪电影专场，一部接着一部放映，一部比一部吓人。

　　纪晚一直沉浸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之下。
　　可能是车里冷气开得足，她又喝了冷的，不知不觉冰淇淋都化成水了，她都不想喝了。

　　“老曹，你还有没有外套啊？”

　　曹和易：“……”
　　一天一件，昨天那件还没还给他呢。
　　当他是开服装店的吗？

　　内心吐槽归吐槽。
　　曹和易还是准备下车给她去后备箱里找一件。

　　他刚摸到车门，那边纪晚再次被吓得一声尖叫，死死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喂！你你你你，千万不要下车啊。”

　　曹和易：“……”
　　他冷不丁被她冰凉的手一碰，轻颤了一下。

　　纪晚更害怕了：“我的天哪，你抖什么啊？你也害怕啊？怎么给我壮胆啊？”

　　曹和易真的很无语：“我怕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怕什么？”

　　“大小姐，反问句，我是说我一点儿也不怕。”曹和易好笑，“我又不像你，又怕又爱看。”
　　“你管得着吗？”
　　“不敢。”
　　“啊啊啊啊你专心一点啊，这个镜头，扇子呢，怎么不帮我挡住啊？”
　　“好好好。”

　　男女对温度的理解真是不一样。
　　六月的天，燥热不已。

　　曹和易悄不做声地调了调空调温度。
　　自己倒是开始热得冒汗了。

　　渐渐的，纪晚不满足于曹和易给她开的红灯删减版了。
　　曹和易说的没错，她是对他“动手动脚”。

　　她死死地抓着温热的带着雄性气息的比她粗两号的手臂。
　　紧张情绪宣泄到指甲上，掐得那个肆意，几乎都陷进去他肉里了。
　　偶尔掐狠了，她倒是会来句“不好意思”。

　　曹和易自觉皮糙肉厚：“没事，不疼。”

　　这么精美的美甲。
　　他非常担心等会上面蹭掉了个星星月亮的，纪晚又会凶巴巴地找他麻烦，所以曹和易时不时地低头看看。

　　盯久了越发觉得，她的手真是挺好看的。
　　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手。
　　游戏建模时候，就应该直接3D扫描她的手。

　　青冥神女本来就精通音律，本命技能更是拨弦飞花的“弹指泪和声”，用纪晚这双纤纤玉手去弹该是多美的景象啊。

　　由于没见过几个女的。
　　曹和易顺便回忆了下前女友的手。

　　童年时候帮过家里做活儿，还是小镇做题家，可以说是，和他一样寒窗苦读读出来的，曾经拿笔的手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无论日后怎么保养，没有一双漂亮的手一直是前女友的遗憾。

　　纪晚这双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上学用不用功嘛。
　　他不清楚。

　　纪晚见他半天不出声。
　　简直氛围瘆人。

　　“聊五毛钱好不好？”纪晚被吓得不行了，干脆不看了，“快快快，随便说点啥，我快要被这个破电影吓死了，分散注意力。”

　　聊……聊什么啊？
　　曹和易想了一分钟愣是想不出来。

　　纪晚率先发问了：“你刚刚说的，‘不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绕回来了。

　　曹和易这会儿已经没勇气了，无力狡辩，“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你就是不想跟我当邻居。”

　　曹和易被呛死：“我其实是说，你带的吃的不怎么样。”

　　“是吗？”纪晚下一秒又被吓出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嗓子都快喊冒烟了，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下个月还来吗？”
　　夏夏帮她联系了合租的地方，但是不确定要下个月具体什么时候才能搬进去，纪晚很希望曹和易也能多待一阵。

　　曹和易叹了口气：“或许吧。”

　　兜里的钱，大概只够他苟延残喘俩月。
　　也正好，等到母校的百年校庆，和老同学老朋友聚一聚。
　　再听听校庆日里大批功成名就的师兄师姐打的鸡血。之后，他就离开这儿去深市，那里才是程序猿的天下，他可以进一个巨头企业，重新开始。

　　这段时间，算是一个仪式感。
　　纪念失败，埋葬青春，告别过去。

　　纪晚点头：“那就好。”

　　纪晚将音量调到最小，从指缝里边看边吐槽：“就不能赶快咬死这头龙龙吗，老曹，你随便聊两句撒。”

　　曹和易愈发垮了脸。
　　真尼玛不如放开那头霸王龙，让他来算了。

　　都好过对着纪晚尬聊。
　　纯属他菜。

　　其实，对于程序猿这种妹子绝缘体来说，他们早就知道像呵护娇花一样呵护妹子了，上大课时候，第一排默认是让给妹子的。
　　但凡有跟妹子搭话的机会，他们都会冲的。

　　瘦猴跟他们抱怨，最高纪录是期末复习周时候。
　　整整十四天没有跟除了饭堂阿姨宿管大妈之外的女性讲话。

　　工作以后更是一片格子衫的雄性，顶多和前台小妹讲上几句。
　　所以，对待异性，基本上都是春天般的温暖。

　　众所周知，软件学院，一向是妹子们的重点吐槽对象。
　　又软又贱。
　　主打一个不会说话，动不动就嘴贱，稍有不慎还直男癌。

　　兄弟们不止想跟妹子讲话阴阳调和一下，更是想修炼一下聊天艺术。
　　人到中年，该油腻的也油腻了，修炼得差不多了。

　　曹和易稍显例外。
　　前女友是系花学妹，倒追的他。
　　他压根儿就没修炼过，人家说他这属于一步飞升了。
　　分手以后，大概就是男频小说里的被震碎了丹田，回到比本科时候还不如的状态。

　　像纪晚这么，美得艳光四射的女人.
　　要换成瘦猴，早就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大献殷勤了。

　　想起来瘦猴，曹和易那生锈的脑子总算上线了。
　　隐约记得，上学时候，瘦猴说过些诀窍。

　　一开始不能问女生的年龄，问了就冒犯。
　　也不要问名字，等聊得差不多直接加微信，备注时候，如果人家肯说，就水到渠成知道了。如果人家不说，回去以后还能发消息“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借此当做开场白。

　　再聊学校啊。
　　瘦猴说，万一是学姐学妹，这不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如果不是，也顺便顺着学什么专业的聊下去，再邀请人家来滨大玩，帮人家去图书馆借书，请人家吃食堂。

　　曹和易想起来，他们几个小时前说的什么等会聊，好像就是这个，他强打精神：“你......呃，你以前也在滨市念书？”
　　“对啊。”
　　“哪个学校？”
　　“老曹，你真是居委会的啊，查户口啊。”

　　“不是，你不是说随便聊嘛，我不知道聊什么。”
　　“那你先说。”

　　“……”曹和易很无奈，他的落魄模样，简直给母校抹黑，灵机一动，“我，滨……滨江职业学院。”

　　卧槽。
　　纪晚一听就知道他在瞎掰。
　　她一个滨市土著发誓，根本没这所学校。
　　有的话，也叫滨江职业技术学院好嘛。

　　曹和易有点心虚：“你呢？”

　　他那个贼兮兮的样子。
　　看起来这辈子都没怎么撒过谎。

　　纪晚真想笑，本想憋着，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最后干脆笑得花枝乱颤，拿xx楼盘的扇子捂了脸咯咯笑个不停。

　　被她笑得，曹和易心里直发毛。
　　他忍不住吐槽一句：“疯婆娘。”

　　曹和易说完，感觉自己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贯情绪稳定内敛，怎么到纪晚面前，被她传染得也疯疯癫癫的。时常放飞自我，跟脑子短路一样，说了句瞎话。

　　好在纪晚没跟他计较。
　　没揭发他显而易见的谎言，他不真诚，她当然得“投桃报李”。

　　她笑够了，掰着手指慢悠悠道：“我啊，本地人，吃亏一点，多告诉你几个，一幼，实小，附中。”
　　她眨巴眨巴眼睛，从扇子上方看他：“你还想知道什么嘛？”

　　曹和易：“……”
　　不必了。
　　他是见了鬼了，信了瘦猴的撩妹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