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01、第两百零一章

　　宋文泽完全没想到，这位西夷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会。”
　　“我就知道你不会。”娜尔思一下子高兴起来，忽地几分俏皮地凑近，语声悄悄，“昨天我在宫外看见你了，你是在等无忧是不是？”
　　宋文泽身形一下子绷紧。
　　“放心，我不会同人说的。”娜尔思拍拍他的肩头，轻轻而笑，“你没露面，可你看无忧的眼神，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就算你没做大兴的官，你也不会同我走的。我王兄看我王嫂的样子，同你一模一样。”
　　宋文泽沉默地看娜尔思一眼。
　　“好了，我该走了。”娜尔思退后一步，呼出一口大气，“宋文泽，你要好好地，你是我头一个喜欢的人，我希望无忧开心，也希望你也开开心心地。”
　　娜尔思露出亮丽笑容，爽利地摆摆手，转身大步走了。
　　*
　　次日一早，拾七坐着马车前往西夷使馆，同娜尔思汇合后，两人共乘一辆，同车队一起前往西城门。
　　拾七将备好的礼物递给娜尔思，娜尔思露出惊喜：“给我的？”
　　拾七含笑点头。
　　娜尔思打开礼物匣子，目光亮起惊叹：“哇，好漂亮！”
　　匣子里流光溢彩，竟是一件用羽毛和金银线织成的舞裙，衣襟袖口下摆镶嵌着无数细小的各色宝石，即便在白日里，也如同群星璀璨一般熠熠闪光。
　　“太美了！无忧，我太喜欢太喜欢了！可这衣裳很贵重吧，你真的送给我？”娜尔思欢喜得不得了。
　　她送拾七的马固然也价值不菲，但这件衣裳的价值要高出几倍，织成这样的一件衣裳，不说那些宝石，就是光收集那些羽毛，少说也得数年，再加上工艺，已经不能简单用金钱来计算了。
　　这件舞衣是拾七的嫁妆中的一件，是朱氏最后添进嫁妆单子中的，拾七原本觉得不需要，但架不住朱氏喜欢，最后还是放进了单子中。
　　而如今，拾七觉得为这件舞衣寻了一个最适合的去处。
　　“嗯，给你的。”拾七抿唇一笑，“穿着它跳旋舞，一定是西夷最美的公主。”
　　娜尔思一把抱住拾七：“无忧你一定要来西夷看我，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拾七拍了拍她的背心：“嗯。”
　　娜尔思松开拾七，抹了抹眼角，露出笑容：“我最喜欢收礼物了，这回收了好多礼物，你和阿瑶送的，还有大公子送的，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拾七怔愣：“大公子送你礼物？”
　　“是啊，昨日大公子去南蛮使馆，同我说了几句话，后来还送了我礼物，你知不知道大公子送了我什么——他送了我一本阿喇经！”娜尔思现在提起还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梦幻感，“等回去拿给母后和王兄看，他们肯定不会怪我迟了这么久才回去，没准儿还得赏我呢！”
　　阿喇经？
　　拾七一头雾水。
　　经娜尔思一番解释，拾七才明白过来。
　　西夷前身其实为花喇一族，而后数千年繁衍，才立国为“夷”，所谓西夷只是大兴人这边的称为。
　　而花喇一族上古传下一套经书便称为“阿喇经”，讲述花喇族上古起源同花喇教典义，一共九册，可谓西夷国宝，但如今西夷皇室手中只余下五册，其余四册皆遗失数百年，遍寻无踪。
　　而昨日，长孙璟之送娜尔思的，就是其中一册。
　　这样一册阿喇经，对其他人可算是价值连城的收藏品，但于西夷皇室而言，其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娜尔思收到礼物后，足足愣神了一刻钟才回神过来。
　　就是此刻说起，也兴奋溢于言表。
　　拾七却是惊异：“他同你说话……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会不会跳旋舞，这还用问么，我们西夷的女儿家谁不会啊？”娜尔思道，“后来我还同他夸了你，说你比阿瑶跳得好，大公子瞧着挺高兴。可我真没想到他会送我阿喇经……跟做梦似的。”
　　拾七耳畔雷鸣，几乎没听清娜尔思最后几句话，半晌，才找回声音，却是有些僵直。
　　“他还问了什么？”
　　“我想想，好像没别的了，对了，还问我什么时候教你们的，我就说阿瑶生辰的时候。”娜尔思语声弱下来，看着拾七，“无忧，呃，那个，我没说错话吧？”
　　拾七的脸色把娜尔思吓住了。
　　“没有。”
　　拾七竭力平复下情绪，露出一个笑脸。
　　娜尔思瞅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总觉得拾七有些不对劲：“你没事吧？我真没说错话？”
　　“真没有。”
　　拾七闭了下眼，再睁开，笑容已经平静。
　　“你们两个怎么都怪怪地，昨日大公子也是……”娜尔思小声道，“我怎么觉着我好像闯祸了？”
　　“真没事。”拾七伸手拉起娜尔思的手，将所有翻滚的思绪强压下去，不管怎么样，也怪不到娜尔思头上，她只是……只是一下子有些没准备。
　　消息来得太突然！
　　马车驶出了城门，停了下来。
　　娜尔思恋恋不舍地跳下车，拾七也下来，娜尔思狠狠地抱了拾七一下。
　　“无忧你要想我，也要好好地。”
　　“……大公子其实挺好，对了，我不是因为阿喇经才替他说好话的，当然也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无忧这么聪明，也要找一个最聪明的才配得上。我觉得大公子还挺聪明本事的。不过，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你要好好地。”
　　娜尔思絮絮叨叨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拾七只一直拍着她的脊背，十分有耐心。
　　最后娜尔思抬起脸，美丽脸孔上笑中带泪：“阿瑶那个没良心的，昨日来送我，说今日不来了，还说最不喜欢送人……大大的没良心。”
　　拾七噙笑，目光柔和。
　　“好了，我走了。”
　　娜尔思猛地转身，上了使团的马车，这一次再没回头，上车后，马车便直接驶动，娜尔思也没掀开车帘露面。
　　一春在后头同三秋咬耳朵：“公主肯定哭了。”
　　三秋默默露出同感的表情。
　　车队迤逦远去，直至成为一串缩小的黑点。
　　拾七才转身上车。
　　看着娜尔思的泪水，再想到慧郡主的不肯面对离别相送，拾七不免有些怔忡。
　　她虽然也有些难受，却完全没有流泪的冲动。
　　自己是不是太凉薄了。
　　拾七心中问自己。
　　她觉得大家都好好的，哪怕天各一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其实，有时她也真的挺羡慕娜尔思和慧郡主，高兴起来可以叫也可以大笑，甚至还可以抱在一起蹦蹦跳跳，喜欢也好，舍不得也好，难受也好，都能大声说出来。
　　但是她做不到。
　　这些感受她也有，但却远远不及她们强烈，可拾七心中也清楚，就算达到一样强烈到程度，她也不可能做到像她们那样自然而然的尽情释放和表达。
　　无论是大笑还是流泪，这种体会，她这辈子想必都不会体会到。
　　一路无话，回到长孙府。
　　马车上，一春其实是想说话的，但拾七一上车就阖目养神，一春只好将话憋了回去。
　　回到固穷院，拾七直接进了书房，一春敏锐地察觉到拾七似乎不想人吵闹，问了句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午膳时，长孙璟之也是一同用的膳。
　　同昨日一样，两人对答十分简单，然后安静的吃饭，长孙璟之再告辞，安静离去。
　　用了午膳，拾七回房睡了会儿。
　　二夏伺候拾七睡下，走出门便被一春拉到一边：“郡主今日怎回事，以前白日里都没睡过。”
　　“兴许累了，我哪儿知道。”二夏道。
　　一春摇头。
　　她觉得今天郡主情绪不对，但想来也没旁的缘由，大概是送了娜尔思，心情有些不舍吧。，
　　一春心中寻了个理由。
　　下午拾七起身，一春便殷勤上来，一脸神秘兮兮低声：“郡主，府里出了大事了。”
　　拾七才起身，说是午睡，但她从来没有午睡习惯，也只是在床上安静躺了半个来时辰。
　　此际听闻一春话，微愣一瞬：“大事？”
　　“郡主可记得罗家？”一春问。
　　“罗家？”拾七顿了下，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罗家？”
　　同长孙府说得上关系的罗家有好几家，但关系最亲近的只有一家，就是礼部员外郎的那个罗家，长孙夫人给长孙钰定亲的，正是礼部员外郎罗大人的嫡幼子。
　　“就是这个罗家！”一春猛点了下头，“罗家小儿子病了，早前说病，也没传出别的话，可今日才听说已经起不得身，外头都说人快死了——那头两母女如今可该急了！”
　　“哗啦——”
　　一声茶盘落地声在门外响起。
　　一春快步出去，却见四冬正弯腰收拾，地上碎瓷和茶水茶叶洒了一地，茶盘上也一片狼藉湿痕。
　　“小心些，别划手，我去拿笤帚。”
　　一春一愣后，飞快地去了。
　　不多时回来，同四冬一起将地面收拾齐整。
　　“不小心滑了，我去重新泡一盏。”
　　四冬端着茶盘转身走了。
　　三秋过来取了清扫出的垃圾和笤帚，一春回到屋中，还几分纳闷：“四冬竟然也会打翻东西？”
　　四冬可算是她们中最稳重的一个，从来规矩半分不错，更别说犯这样的错了。
　　“罗家小儿子怎么回事，你再同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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