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02、第两百零二章

　　拾七站在门前，看了眼四冬离去的放心，忽地开口问。
　　一听拾七发问，一春立时忘了嘀咕四冬这回事，她素来最爱打听消息，每每同郡主说，郡主偶尔只是听着，偶尔也不听，像这般主动问起八卦的时候，简直少之又少。
　　一春打听消息就是为了哄郡主开心，此际一见郡主感兴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夫人生了这个小儿子后，罗家运程就好了，罗夫人先前身子不好，后来也好了，所以罗家一家上下都最疼这个么子，只是这小儿子从小却有些多灾多难，身子骨也不大结实。奴婢听外头说，有人给这位罗家小公子称骨，说他有护家之命，却说不利自身，须得好生娇养，少见外人，养过了十六岁才能算养住……”
　　“……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说是这罗小公子小时候还差点被拍了花子，好不容易才寻回来，后来罗家真就把人藏起来了，不要要紧的亲戚还真不见不着……这门亲事说是罗家上门求的，可奴婢听人说，其实是长孙家这头先私下里递的口，瞧中了这位罗小公子，后来罗家今年初才来求的亲……奴婢觉着应有七八分准，要不然凭罗家的门第没个准信儿也不敢上门求长孙家的嫡女……”
　　“……眼下病得估计是真厉害了，说是已经好几日都没进过水米，听说罗家夫人都快疯了，把家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见庙就烧香捐香油，见佛就拜……不拘京城内外，派了十几拨儿人出去专寻那些名山古庙，得道高人，就是想给小公子积福，让老天给条命。”
　　一春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巨细无遗地将前事后事，各种道听途说都没漏下。
　　“罗家小公子遇过拍花子，多大时候的事儿？”
　　拾七问。
　　一春愣了愣。
　　不明白拾七怎会突然问起这一桩，在她看来，这桩八卦的重点不该是长孙夫人母女此刻的心情么？
　　一春还是使劲儿想了想：“好似是七八岁还是八|九岁吧，这个奴婢还真没问仔细。”
　　拾七眸光闪了下，没有出声。
　　“郡主，外头眼下还有个说法，”一春忽地神秘，弯腰附耳低声，“都说是长孙小姐同罗家小公子命格不合，罗家小公子已经过了十六大坎，按理说应该养住了，都说是长孙小姐碍了罗小公子呢！郡主，你说罗家会不会来退亲啊？”
　　拾七并不关心罗家会不会退亲，她对长孙钰也没什么好感，原身的死，长孙钰肯定牵涉其中，虽然她也看得出长孙钰是个没主意的，多半是从犯一流，她现在没有替原身报复，却也并不表示放下。
　　所以，无论长孙钰遭遇了什么，她不会额手称快，也不会生出什么同情。
　　四冬端着重新沏好的茶来了。
　　“你没事儿吧？”一春关切了句。
　　四冬淡然一笑，摇头：“没事。”
　　又对拾七告罪：“方才是奴婢莽撞了。”
　　“小事，没事就好。”拾七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句。
　　四冬垂着眼帘恭谨状，没有说话的意思。
　　“都下去吧，我看看书，你们都不用伺候。”
　　拾七发话。
　　两个丫鬟一愣，一春抬眼看看拾七，发现情绪似乎没见什么不好的，两人退下了。
　　拾七步入书房，朝窗扇方向扫了眼，没有近前，走到案前坐下，做了会儿，才起身取了一本书来翻。
　　晚膳时分，两人又一道用膳。
　　用完膳后，长孙璟之告辞前问了一句。
　　“西夷使团可是已经启程？”
　　早上出门，拾七其实已经让二夏去交待了声出门，拾七没有交待二夏具体怎么说，也不知二夏是否提及了她出门是为送行，此际长孙璟之相问，她也只能点头。
　　“嗯，早上走的。”
　　长孙璟之深深看她一眼，唇边漾起一缕柔和笑意。
　　“可有不舍？”
　　拾七看他一眼，别开视线：“还好。”
　　言简意赅。
　　长孙璟之眸光深了一分，脸上笑容愈发温柔：“若是得空，日后我们也可去看看西域风光。听说大漠落日，驼铃叮当，沙中绿洲，皆是难得奇景。”
　　拾七心下愈发烦躁，抿唇不说话。
　　“我回去了。”
　　长孙璟之温和颔首而去。
　　*
　　如是又过了三日。
　　这日早上，罗家来人了。
　　一春一语成谶。
　　罗家夫人亲自上门来退亲了。
　　但罗夫人来得悄悄，并未大张旗鼓，故而长孙府中其他人连着固穷院在内，都还未得知消息。
　　罗夫人陈情种种，述说儿子病况，倒也没说旁的，只说如今这般不愿拖累长孙家小姐，罗夫人边说边抹泪，长孙夫人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被罗夫人求得头疼，只推说要同长孙家主商议过后再回话。
　　罗夫人见不得准话，长孙夫人又端茶送客，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告辞出来。
　　等罗夫人出了院子，林嬷嬷上前低问。
　　“夫人这是想应了她？”
　　长孙夫人一脸黑沉，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将茶盏按回茶案：“不应能如何？万一人真断了气，岂不是更害了阿钰！”
　　长孙夫人觉得晦气极了。
　　自从上半年宫中传出赐婚的意思后，一桩接一桩，简直没一处顺心的。
　　先是长孙琮之的婚事出了岔子，把兄嫂得罪了个彻底，眼下好不容易修复了些关系，重新走动起来，没想到长孙钰的婚事又出了状况。
　　且这个状况，连个撒气说理的地方都寻不出。
　　答应退婚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若是退了婚，罗家小公子又好了，那岂不是于小姐名声不好？”林嬷嬷小心翼翼道。
　　如果退婚后，罗家小公子真个死了，那还算不亏。
　　可如果退婚后，偏偏人又好了，那长孙钰这克夫的名头可就算坐实了！
　　长孙夫人黑着脸不吭气。
　　这个道理她如何想不到，故而，才没有一口应下罗夫人的话。
　　但如今罗家已经求上了门，也主动担下缘由，无论退还是不退，总归是要给个准话的。
　　真真是进退维谷！
　　长孙夫人思来想去都下不得决心，最后咬牙恨恨骂了句：“也不知招了哪门子的扫帚星，害了琮儿又来害我钰儿！”
　　一屋子丫鬟仆妇没人敢啃声。
　　长孙夫人骂得时候看向东边，谁都知晓，那正是固穷院的方向。
　　屋中正当气氛沉沉，外间突然传来喧闹声，林嬷嬷快步走到门前一看，露出惊诧。
　　“小姐？”
　　长孙夫人蓦地抬首。
　　没几息功夫，长孙钰便哭着冲进来，几步上前便扑倒长孙夫人怀中大哭。
　　“母亲——”
　　长孙夫人愣住，下一刻便看向随后跟进来的大丫鬟水月，语声冷厉喝问。
　　“钰儿怎哭了？出了何事？”
　　自己的女儿，心里自然有数。
　　长孙钰长到这样大，还从未哭成这般过，而且看模样，还是从外头一路哭进来的，如此失礼失态的举动，若非出了大事，绝不至于此。
　　难道是罗夫人去寻了长孙钰？
　　应该不可能，罗夫人不至于连这点数都没有。
　　且院中下人方才也没一个出去走动，她也下了禁口令，没打定主意前不许外道，消息也不可能这般快传到长孙府耳中。
　　何况，就算传到了，长孙钰知晓罗家想退亲，也该进了屋才哭，不至于一路哭进来，让人看笑话。
　　定了出了其他事！
　　长孙夫人几下间，心中便下了定语，看向水月的神情也愈发沉怒。
　　水月被长孙夫人看得胆怯，欲言又止。
　　“还不说？”
　　林嬷嬷推了水月一下。
　　水月这才噗通一声跪下，含泪道：“罗家夫人在外头拦了郡主身边的丫鬟四冬，要拉人回罗家去见罗家小公子，府里好多人都瞧见了，小姐得了信正好撞见……”
　　“什么？”
　　长孙夫人倏地站起，一把拉起长孙钰：“别哭了，可是真的？她拉固穷院的丫头做什么？”
　　长孙钰不说话，不肯起身，只坐在地上哭泣不止。
　　“奴婢听罗夫人唤四冬‘双桥’，两人好似原先就识得的，听口气，四冬原先是从罗府出来的，同罗家小公子很是亲近，罗夫人口口声声求四冬救罗小公子——”
　　水月低声抹泪道。
　　长孙夫人呆若木鸡，脸上一阵白一阵黑，脸颊肌肉不停抽搐。
　　“这两人怎会撞上的？可是那丫头有意？”最后，长孙夫人咬牙问。
　　水月道“不是”，说是罗夫人想去偷偷求见长孙家主，结果走岔了路，在固穷院附近撞上了四冬。
　　“人呢？”
　　林嬷嬷急声问。
　　还不等水月回话，外头丫鬟便又传禀，道罗夫人回来了。
　　长孙夫人面若锅底，狠狠沉了口气，让人将长孙钰带进内屋，才发话让罗夫人进来。
　　没想到，长孙夫人还没发作，罗夫人一进来就给长孙夫人跪下了。
　　“求夫人救救我儿！”
　　罗夫人一脸泪水，大概是开始同四冬纠|缠了一番，此际看起来也几分狼狈，比数月前，少数苍老了好几岁。
　　“救你儿子？你在我府里闹成这样，倒让我救你儿子？”长孙夫人怒极反笑，冷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