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所有人都看向台中，数数的声音已经汇集在了一起，即便再控制，但这么多人参与进来，各种抑制激动的声音混为一体，也渐渐明晰起来。
　　“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
　　二楼包厢门打开，有人寻着主事妈妈交待了几句，主事妈妈赶紧走到大厅台下，陪了个笑脸做了个让客人们不要相扰的动作。
　　计数声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化为满场安静。
　　不少人仍在心中计数“一百六十一、一百六十二……一百七十一，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九、一百八十——”
　　语声缓下来。
　　因为台上女子的动作缓了下来，随着旋转速度的减缓，水波般的裙裙慢慢落下来，女子身形渐渐下沉，大红的裙裾铺满整个舞台——
　　没有人做声，众人都在紧紧地看着这绝美的谢幕。
　　身姿落下，女子另一只手臂缓缓舞动抬起，同开场的动作正相呼应。
　　无论人还是动作，场景，皆美得浑然天成，柔美得不可思议。
　　有人终于吐了一口长气，完全地出乎意料，却是极致的惊|艳和满足，眼下只等最后的谢幕一刻——
　　那便是真正的完美。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起，一道白色光影从楼上不知何处飞了出来，正正砸向舞台正中，朝女子头顶落去，先发现的人已经惊呼出声，却没看清坠落之物的模样，直到——
　　那物落入女子抬起的掌心，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玉茶盏，不少人一愣后，抬首朝楼上望去想寻出茶盏是从何处落下，但显然这种找寻是徒劳无功的。
　　高台下许多客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有人将主事妈妈唤了过去，但更多人却又被台上的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琴声在女子最后旋转那一刻已经袅袅而止，女子本是谢幕的动作被打断，更危险的是若是茶盏真砸到了人，就算不会致人于死，少说也会头破血流，情景狼狈。
　　便是此刻，见女子将茶盏巧之又巧的稳稳接住，但也破坏了原本完美无缺的一场表演，客人们心中自然不悦，本想问责却忽然又见周遭人神情不对。
　　跟着朝台上一看，那白玉茶盏竟然在女子高举的指尖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化为一道雪色光影，本是惊吓，谁知只片刻，场景竟然又变作意外惊喜。
　　茶盏落下的时候，小兰正守在二楼，那茶盏是从她眼前落下，眼睁睁看着茶盏急速下坠，小兰吓得心都快停跳一息，茶盏不算重物，可从三楼落下，砸了这场表演还是小事，若真被砸到头上也不是开玩笑的，但小兰万万惊呼出声的下一刻，茶盏竟然被海棠给接住了！
　　不仅是接住，海棠竟然还利用茶盏玩起了花样，本是有人故意想破坏海棠的表演，此刻非但没成功，还被海棠巧妙的利用起来，之前是人在旋转，现在是茶盏在指尖旋转，谁都看得出茶盏的突然坠|落是有人不怀好意，没想到却被海棠这一手完美化解！
　　小兰先惊吓后惊喜，差点连李长风交待给她的任务都忘了，喜出望外的这一刻，她本能地朝台子后方抚琴的李长风望去，却见李长风正定定地看着台上的海棠，神情竟是说不出的奇怪。
　　直到有同样惊而后喜的客人们抚掌而呼，李长风似乎回神过来，察觉小兰的视线，抬首起来，神情上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奇异，似心神不属，又似惊疑难信，小兰本是为询问，被李长风这表情也弄愣了。
　　先回过神的还是小兰，小兰指了指之前的布置，无声问询，李长风顿了下，看向栏杆上绑好的卷轴字画，这才朝小兰颔首示意。
　　李长风又看了眼台上的人，低头抬手，音律再度响起，正同台上人指尖动作的韵律相合，本是有心人恶意破坏，此间琴声一起，倒似成了有意的安排一般。
　　女子渐渐软下腰肢，白玉茶盏依然在指尖起舞，只是随着女子身形的放低，旋转的速度也跟着变缓，陡然间，白光一闪，白玉茶盏消失不见，女子如同戏耍得倦怠的曲颈天鹅，曲线优美，慵懒而柔顺，手臂舒展地蜷伏贴于地面。
　　正前方一幅画卷落下，偌大的画纸上，月下海棠娇艳如真。
　　下一刻，两侧垂下两幅长长卷轴，如雪素宣上，十六个大字游龙走凤！
　　——平时只恨海棠无香，海棠却恼人间多情。
　　字画之下，高台之上，红裙铺满，天鹅曲颈，正是一朵人间绝色海棠。
　　画面定格。
　　琴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犹有余音袅袅。
　　高台上空的灯光蓦地暗下去，拾七从台上站起，面朝前方盈盈行了一礼，转身而退。
　　“好！”
　　“好——”
　　“好好好，好一个只恨海棠无香，好一个却恼人间多情！”
　　“果然海棠绝色！”
　　……
　　无数赞誉声起，各个位置都有小厮奔出，替主家奔赴打赏录笔处。
　　看高兴了，自然该是一掷千金的时候了。
　　小兰挤不进去，只在外圈听着里面的人报数，一个接一个，不到盏茶时间，赏银就突破了两万两！
　　还有人陆续在过来。
　　小兰已经控制不住喜悦之情，就算不计后来的，眼下的数目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她家海棠姐姐赢了！
　　要做头牌了！
　　小兰兀自激动，忽然间被人拉住衣袖，转头一看却是主事妈妈身边的服侍丫鬟。
　　“去叫海棠一声。”
　　丫鬟低声道。
　　小兰一怔：“叫海棠姐姐做什么？”
　　丫鬟闻言一顿，看了看左右，这才几分神秘兮兮地凑近：“放心，是好事。你家海棠姐姐得了大造化了！”
　　小兰不明所以，但丫鬟也不肯多言，拉着小兰就去寻海棠。
　　海棠正在屋中换衣，衣裳才换好，那丫鬟就同小兰一起进屋了。
　　“姑娘不必等前头了，妈妈让我来同姑娘说一声，姑娘这就随我走吧。”丫鬟一脸艳羡讨好，“莫让贵人等急了。从今日起，姑娘可就一步登天了。”
　　丫鬟一面说一面拿起一旁的风披殷勤给拾七穿上。
　　拾七心生不好：“你什么意思？”
　　“姑娘莫要问了，去了自然就知晓了。”丫鬟不由分说，将拾七带了出来。
　　一顶小轿已经停在楼后，拾七停住脚步不肯动。
　　“你们先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拾七压低声量问。
　　丫鬟大概是得了嘱咐不肯说，只让拾七上轿子，正纠|缠着，主事妈妈出现了。
　　“都退下。”
　　丫鬟同几个健壮仆妇退了下去。
　　主事妈妈朝拾七露出笑脸：“你还怕我害你不成？”
　　拾七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要送我去哪儿？”
　　“从此刻起，你就不是我们春风楼的人了，有贵人给你赎了身。”主事妈妈眼神复杂叹息，“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最有运道的。”
　　见拾七眼露猜疑，主事妈妈走近附耳，低低说了一段，将始末解释了。
　　“……九王爷向来洁身自好，这回也是凑了巧被人拉了来，以往是从不踏足咱们这样的地方，不成想竟然瞧中了你。海棠啊，这是你的福分。”
　　拾七脑子有些乱。
　　九王爷？
　　海棠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好了，该说的我都同你说了。以往妈妈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我管着这样的营生，也没法个个周全。不过你今日既然肯穿那件衣裳。想必也不会同妈妈记恨。走吧，日后好好谋划自个儿的前程，九王爷今日肯为你破这个例，多少也是有些心的。你自个儿聪明些，日后未必没有更大的造化。好了，赶紧上轿，别冷着了。”
　　空中有若有若无的雪花落下。
　　真的下雪了。
　　主事妈妈说完招手，仆妇们上来将拾七推进了轿中。
　　最后一眼，拾七只来得及朝不远处地不知所措的小兰看了一眼。
　　轿子从春风楼的后门出去，拾七被转移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陈设精致，两名仆妇一左一右将拾七看守在内侧，拾七认出是春风楼的人，但马车并不是。
　　赶车的车夫很魁梧，虽然只有一人，拾七还是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不消说车夫，就这两个仆妇，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也没办法一瞬间放倒。
　　马车穿城过巷，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
　　拾七被一顶小轿从角门抬入了一处院落，春风楼的两名仆妇被王府的下人代替，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个仆妇两个丫鬟，将拾七送入屋中。
　　“姑娘先请梳洗更衣。”
　　管事妇人笑得几分矜持，态度却有一种隐隐地倨傲和打量。
　　拾七斟酌了下情势，决定先顺从。
　　跟着丫鬟去沐浴换了衣裳出来，妇人看着拾七打量了几眼。
　　“姑娘请勿要安歇。”
　　交待了这句，妇人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管事妇人确实走了，但两名丫鬟却是守在门外的。
　　拾七慢慢在屋中坐下，脑海中迅速思量开来。
　　马车上她将所有海棠记忆中有关九王爷的信息都收集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主事妈妈同之前那丫鬟几次三番提到的“福分运道造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