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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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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的人都下去!”
长孙璟之语气冰寒。
长孙钰一怔,当见长孙璟之眼中寒气隐现的模样,气又短了三分,有些畏惧又强撑的模样。
“我,我为何要让人下去?”
“你若不怕人知晓你做了什么,便让她们留着。”长孙璟之说着,看也不多看长孙钰一眼,直接上前。
荣官上前帮助轮椅过了门槛。
长孙璟之进到屋中,荣官自动自觉地退了出来。
长孙钰一脸惊疑不定,在门口站了须臾,朝最信任的大丫鬟水月看了一眼,水月也几分紧张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长孙钰做的事旁人不清楚却是没瞒过她,水月心中有些预料,也是惊乱,但长孙璟之这般阵势前来,显然……
水月默默朝长孙钰担忧看一眼,带着其他下人退开了。
院中顿时空荡安静,长孙钰惴惴不安地迈步进了屋子。
身后荣官立时将门扇关拢。
长孙钰站在门前,莫名竟不敢靠前:“大哥今日成亲,怎跑到我这里来了?”
长孙钰强作镇定。
“你同王采芝做了什么?”长孙璟之面罩寒霜,根本不给她闪躲的机会,问得直接了当。
长孙钰身形一颤:“大哥说什么我不懂……我,我同采芝表姐能做什么?”
“那丫鬟是用剪刀刺破自个儿喉咙死的,你知道剪刀破喉是何种模样么?听说她喉咙上好几个洞,一开始想必也是怕疼,可想到自个儿做下的事儿,她知道自个儿活不了,恐怕还会连累家里和她的相好,所以她只能死!”
长孙钰脸色唰地苍白,身体摇晃了几下,有些想吐的感觉。
“还不说?”长孙璟之停下话头,“要我把人掘出来,送到王家去——”
“不要!”长孙钰蓦地叫起来,“大哥不要!表姐她已经很可怜了,大哥你不能这么做。”
“原原本本地同我说。”
长孙璟之一字一顿。
长孙钰唇色苍白,颤栗不停:“我们,我们没想那丫鬟死……就是让她送了件钟无忧的东西给她表哥。我们也没想如何,就是,就是想成全他们。”
“什么东西?”长孙璟之冷声。
长孙钰不敢看长孙璟之的目光,低头半晌:“是……小衣。”
“哗啦”一声!
看着砸到自己脚边的茶盏,长孙钰惊吓地跳了一下,捂着脸哭起来。
“可真是你母亲的好女儿!”
长孙璟之语气冷厉嘲讽。
“我也不想的,是采芝表姐说,说怀山郡主喜欢她表哥……”长孙钰哭着道,“不关母亲的事,母亲早同我说了让我们不要插手,是我们自个儿偷偷——”
“你母亲说了不让你们插手,还说了什么?”长孙璟之蓦地抬首发问。
“母亲还说——”
长孙钰倏地停下,长孙璟之眸光只若千仞之渊,幽黑不见底,长孙钰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语声有些结巴。
“母亲没,没说什么。”
长孙璟之直直盯着她,眼底寒光流转。
外头传来重重叩门声,有仆妇在喊门。
长孙夫人听得消息来了。
“阿钰,你好自为之。”
长孙璟之极其淡漠丢下一句,打开门出去了。
门外,长孙夫人脸色很是不好看,见得长孙璟之旁若无人行出。
“你父亲还等着,你跑阿钰这里作什么?”长孙夫人忍不住气问。
长孙璟之直接走了。
长孙夫人气急,周遭下人只低头当自个儿什么都没看见,还是林嬷嬷小声道了句。长孙夫人才急急忙忙朝长孙钰院中行去。
而此刻,长孙家主的院中。
得知长孙璟之去了长孙钰院中,长孙家主便让人将子鼠唤了出来。
听得子鼠禀报完,长孙家主久久不语。
“家主,大公子回院了。”
安平上前禀告。
“他若让你查,你便告诉他。”长孙家主缄默片刻,若有若无叹息,“成婚乃是喜事,过些日子吧。”
子鼠领命。
*
鼓乐阵阵,锣罄喧嚣。
老妇人腔调怪异地唱曲,韵律闻所未闻,却有一种奇异的喜气悠然。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新人入房——”
老妇人唱完后,司礼声音拉长高声响起。
两名喜娘扶着拾七的手,踩着麻袋跨过马鞍,又跨过火盆,进入房中,最后在床边坐下。
轮椅声响起,停在盖头视线下。
长孙璟之一身大红,衣裳内内外外好几层,十分繁复精美。
拾七低头看了看,她的嫁衣是朱氏按照长孙府送过来的样品赶制的,却是一身湖绿。
刺绣却很繁复,而且通身图案都是用金线刺绣。
一春说如今外头成婚新人无论男女都是一身大红,只有长孙府行古礼,讲究所谓的“红男绿女”,绿色的嫁衣肯定不好看。
可嫁衣绣出来后,几个丫鬟都叹为惊止。
而待拾七试穿之后,这身嫁衣竟出奇地同拾七格外相称,一春也一改前言,道果然是长孙府,旁人真是不能比云云。
不知怎地,拾七此刻突然想起了这桩,忍不住有些好笑。
但笑容刚刚挂起,面前倏地一空,眼前就豁然打开,光亮大作。
拾七蓦地抬首!
眸光便撞进了一双黝黑目光中,怔了下,拾七才发现,长孙璟之竟然从轮椅上站起,倏地愣住,再一看,才发现长孙璟之肋下撑着一根拐杖,他是借力才站了起来。
长孙璟之居高临下,定定相望,面色似怔然。
挑开盖头那一瞬,他想过盖头下的怀山郡主会是何种表情,也许镇定,也许冷静,也许淡然,甚至淡漠……每一种神情,他都预想到了。
他觉得都可以从容接受。
可绝未有想到的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浅笑盈盈的脸孔。
笑意浅浅,清眸流盼,那一双眸光抬起,一瞬间若流光溢彩,灵动之极,一瞬间撞入眼底——
长孙璟之只觉心弦莫名一颤!
他没有想象过拾七穿这身嫁衣的模样,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长孙府这套据闻流传了数百年的嫁衣模样。
只有长子嫡孙娶妻,才是这样一套嫁衣。
便是以后长孙琮之娶妻,虽然也是绿色嫁衣,但刺绣却完全不同。
但拾七穿这身繁复隆重的嫁衣,却出乎他意料的好看。
好看到让人几乎忽略了她脸颊的那一片胎记,雍容中带着一抹清冷华贵,端庄中透着一丝明艳娇美。
“你……”
长孙璟之只说了一个字,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平素引经据典,便说谈论佛理,也能同人三日三夜不休。
此刻脑中竟有些空白。
拾七等他说话,谁知只有一个字,长孙璟之却露出些发呆的模样。
拾七露出几分奇怪。
喜娘唱礼,抽走长孙璟之手中称杆,让新郎坐床。
荣官扶着长孙璟之在拾七身边坐下。
喝交杯酒,结发……一系列礼节下来,拾七平静从容。
两人一言不发。
仪式行完,两名喜娘含笑恭喜,二夏上前欲打赏,却被怀官抢先一步。
喜娘拿着赏钱荷包下去。
两人还坐在床上,长孙璟之偏头看拾七。
“有事?”拾七道。
“我先出去待客,你若累便歇着。”长孙璟之道。
拾七点头:“我没事,你去忙。”
长孙璟之坐上轮椅,行了出去。
待长孙璟之出去后,四个丫鬟上前来。
“大公子屋里竟然没丫头?”一春小声道。
“有一个,叫紫晴。”二夏出声。
来了两日,差不多情形也摸熟了。
长孙璟之院中除了一些低等不能随意进屋的丫鬟,就只一个大丫鬟,与旁人不同。
四冬和二夏都不喜欢这个紫晴。
“只她能进大公子的屋子,不过也只能进堂屋,内间和书房好似不不能进。”四冬道,“头两日还在,昨日好似被调开了,没见着人。”
那紫晴当着她们指指点点,颐气指使的模样,四冬和二夏都不理会,也没同她起冲突,当然下面的仆妇小丫鬟就更不会听她的。
后来被荣官撞见一回,而后那紫晴就没出现了。
“能吃东西么?”拾七没理会这事儿,长孙璟之身边有什么人,有多少丫鬟,跟她也没关系。
如今虽是结盟,彼此只需互相尊重便是。
对方给她行方便,她也不会吝啬就是。
二夏端了盘点心过来,拾七刚伸出手去,倏地就一顿!
二夏手伸在半空,见拾七神情怪异,也是奇异。
“郡主?”
拾七瞬间恢复神情,将碟子接了过来,再次瞥了一眼左手手腕。
没错。
确实亮了。
可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之前两次都是下午开始提示,这两个多月她一直在等候,但一直没有过动静,偏偏此刻亮了起来!
简直——
满满恶作剧的感觉!
但既然来了,也只能面对。
拾七将一碟子点心吃完:“四冬留下,你们先出去。”
出其不意的吩咐,让四个大丫鬟都是一愣。
顿了下,四人面面相觑片刻,一春三人退了出去。
拾七起身将碟子随意放到妝镜前,然后打开首饰匣子,取出底下的一封书信,递到四冬面前。
“你拿着。若是有一日我不能替你们做主,你就把这信交给我爹。”
拾七语气平静。
四冬低头看看,神情莫名,伸手接过,信并不算厚,已经用火漆封了口。
信封上没有字迹。
“收好了。”拾七回到床边,看了眼满床的干果,又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郡主的意思,奴婢不明白。”四冬道,“郡主不能替奴婢做主——这是?”
“眼下别问。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拾七看着她,口气平淡。
四冬看过去,只见拾七那一双眸色似清透,又有一抹看不见的幽深在其中。
信是封了口的,显然不是她能看的。
但拾七并未特意交待,显然也是信任。
虽然拾七表情沉静,但四冬明显感觉到信中的内容恐怕非同小可。
除此之外,应该有一部分内容同她们四人相关。
郡主不能替她们做主,所以找了侯爷,替她们做主?
“郡主为何交给奴婢?”四冬忽地轻问。
四人之中,她和三秋来得晚,而三秋是朱氏乳娘的外孙女,真正说来,最没关系,也最没根基的便是她。
“交给她们,我有九成的放心。”拾七语气平和却也淡漠,仿佛说的只是最平常的话题,“只有交给你,我有九成九的放心。”
四冬怔了怔。
“这信你收好了。或许有一日,我会讨还。”拾七又道。
拾七的目光分明平静无波,但四冬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坚定。
若非知晓今日是什么时候,四冬几乎以为拾七不是成亲,而是要踏上战场一般。
“奴婢不会辜负郡主。”四冬低声道,顿了下,又莫名奇妙加了一句,“奴婢等着郡主问奴婢讨还那一日。”
拾七一怔,忽地嫣然一笑,颔首。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奉上~~美女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