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飞扬》顾沉尘

4、第 4 章

　　晋扬、封清柔、秋西、卢庭，一个个像只缠绕着的巨大的网把苏文尘困在其中，挣脱不得。
　　生活这个东西，不只是说生下来活下去那么简单。你无法从中抽身，反而，你还要学会照顾周围人的情绪。
　　比如现在站在苏文尘面前的闽乐。
　　按照以前的脾气苏文尘是决计不会搭理她的，可是身在职场，本就谣言四起的环境让她不敢再造次。
　　“闽小姐，您已经纡尊降贵的在这儿站了十分钟了。”
　　所以，到底有何贵干呢！
　　半天了也没见来人吭个声。
　　苏文尘收拾收拾桌上的文件，“你要是看上这块风水宝地了我送给您。”说罢拿起东西就要走人。
　　“谁看得上你这块破地方。”
　　破地方，很好。
　　就你这态度，看看你怎么开口求人的。
　　苏文尘没那么多耐心和她扯犊子，直奔主题，“那闽小姐您到底有何贵干，嗯？”
　　“苏文尘，你帮我出次现场吧。”
　　讲的理所当然，她苏文尘又不是冤大头，说让帮忙就帮忙，若是别人她还可以考虑考虑，可是对方是闽乐啊，那个她来第一天就想给她下马威的闽乐。
　　即便如此，苏文尘还是没有立马回绝，反而饶有兴趣，台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求到了她这儿呢。
　　“闽小姐这是忘了我们的恩怨了？”
　　“恩怨？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么说来还是她苏文尘小肚鸡肠了？
　　不知道是她们谁的脑回路不对，明明曾经也算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闽乐也被卢庭弄去出现场，怎么现在就不算恩怨了呢？
　　“为什么是我？”按理说是怎么都求不到她头上。
　　难道像电视剧里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必有诈？
　　不过要是闽乐真敢使诈的话，苏文尘保证她会回她一个导弹，追得她屁股尿流。
　　咳！一时想得太多。
　　“因为你是苏文尘。”
　　这句话乍一听没毛病，好像还挺动听。
　　“心思缜密，又有能力，嘴还那么贱。我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苏文尘上一秒飘飞下一秒就摔落谷底，“不怕我让卢庭给你使坏？让你永远回不了播音室。”
　　“苏小姐，我想你谣言听得太多了。出现场是我自己和台长申请的，不关任何人的事。还是说你想让台长为你做点什么，嗯？”
　　果然是谣言止于智者啊，苏文尘怎么连最基本的都忘了。
　　卢庭那个人看起来不正经，可绝不是会假公济私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她苏文尘的这点小事把闽乐弄去出现场呢。
　　失策啊，她清晰的头脑已经被回阳海的人和事给蒙蔽了。
　　“这个现场我替你出了，你把具体的细节发我邮箱上。”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就料定苏文尘会帮她一样。
　　“惊讶？为什么会惊讶”，闽乐对着苏文尘邪魅的一笑，“我们都是一种人。”
　　一种人？
　　不会又说她“待人能力”超强什么的吧。
　　“嘴很贱，可是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和台里那些人不一样。”
　　苏文尘怔住，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这是真的。
　　第一天上班见识到的闽乐太表面了，而后听到的台里有关她好的风评也不是假的，本来她还对那些话嗤之以鼻。
　　现在看来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闽乐，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坏。”
　　“彼此彼此。”
　　苏文尘和闽乐之间的氛围直接影响了太多人。
　　女人之间，为敌可能是因为彼此欣赏，为友也可能是因为彼此欣赏。
　　这是卢庭问起时苏文尘给他的原话。
　　他悄悄在心里道女人心海底针，随后又问:“那你欣赏我吗？”
　　想起卢庭平时的工作作风，苏文尘毫不犹豫的说:“欣赏！”
　　“可能是会为敌的那种。”
　　高兴不过三秒。
　　酒吧昏暗的灯光不断在苏文尘脸上变换，看着她精致的脸，以及终于换掉了的衬衫，卢庭真是不知道喜欢她哪里。
　　她这年纪的人哪一个不是打扮得像珠珠女，精致的妆容，高贵成熟的衣着，没有一个人是会像她一样每天素面朝天，不戴任何首饰，就连衣服都每天是衬衫，还穿着帆布鞋背着书包，幼稚得不行。
　　可就是这样的她就像有种魔力，和卢庭第一次在西藏看到她一样，会让人想没皮没脸的跟随。
　　似乎只要是看着她就没了脾气。
　　“苏文尘，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是真的想结婚的那种喜欢。”
　　嘭的一声。
　　苏文尘手里的酒杯和录音笔全数落地。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卢庭笑话苏文尘，可她却一动不动。
　　静静地注目着台上。
　　随着她的目光，“原来你是看到晋扬出场了呀，不过我们一会儿再采访他，约好了的。”
　　苏文尘没有挪开眼，呆呆的问:“今天出现场采访的人是他？”
　　“你不知道？”
　　她哪儿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来了。
　　从上次见面后她日夜思念，现在梦里的人就站在台上，还那么耀眼。
　　他从小到大就那么耀眼，家世、长相、能力，无一不是个中翘楚。若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或许就是眼光不太好吧。
　　早早就看上了她，结果还被抛下。
　　为了她，连引以为傲的家世也没了。
　　晋扬头一次唱歌时眼神这么飘忽不定。
　　台下那个人摔了酒杯时他就注意到了，明明热闹非凡的酒吧，可他还是就一眼就锁定了她。
　　哦，还有，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看着苏文尘灼热的目光让他恨不得冲下台告诉他:这个人是她的，从很多年前就是，没有人可以染指。
　　唯一让晋扬高兴的是他在苏文尘身上看到了上次他没见的东西。
　　他还为此失落了好久。
　　演出结束，林纯带着晋扬去包厢，苏文尘和卢庭等在那里。
　　本来卢庭非要跟着出现场时苏文尘是不满的，此刻更多的是庆幸。
　　不然她一定撑不住全场就会扭头离开。
　　一进包厢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晋扬就有股气。以致于拿错了水杯。
　　“晋扬，那是我的！你的在这儿，给你泡的胖大海。”
　　林纯走过来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晋扬接过就喝，那动作熟稔得像一起演练过无数次。
　　“难怪，我说味道怪怪的。”
　　晋扬坐在苏文尘和卢庭的对面，白了林纯一眼，对方也只是笑笑，不打算与他计较。
　　这一切本来再正常不过，可是落在苏文尘眼里反倒成了打情骂俏了。
　　苏文尘快要把头埋进地里，见她这幅模样卢庭担忧道:“怎么今天这么紧张？”
　　她没有紧张，她只是难受。
　　看着晋扬和别的女人亲密她就难受。
　　那个人是林纯，从她一开口苏文尘就知道了。播音的人对声音最敏感了，上次的寥寥数语让苏文尘想要忘记都办不到。
　　“还不坐过来？”语气里带着烦躁。
　　林纯以为晋扬在说她，连忙坐过去，又道:“发什么脾气！”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要保持形象，就算没签公司，可这么大红大紫的人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苏文尘！”晋扬声音更大了，直接升了数个调，“我说，坐过来！”
　　苏文尘没有动。
　　不了解状况的卢庭和林纯更是不敢动。
　　过了许久，眼看晋扬真的要大发雷霆的时候苏文尘终于挪步到了他身旁坐下。
　　“你坐其他地方去。”晋扬看了一眼林纯，示意她走开。
　　然后又轻柔地对苏文尘说:“这件衣服不好看，我不喜欢。”
　　“上次没见到你戴，我以为你扔了心疼了好久，重新定制了一对。”晋扬若无其事的抚上苏文尘的耳朵，那里戴着他送的定情信物。
　　上次在阳海没见还以为她扔了，连带他们多年的感情一起扔了。
　　“你今天的眉没我给你画的好。”
　　明明只有晋扬一个人说话，可两人的周围像是硬生生的生出了屏障，在这个本就狭小的包厢里隔出了一片世外桃源。
　　林纯:原来这个人就是苏文尘，果然是对晋扬不一样的存在。
　　她还是第一次看晋扬变脸变这么快。
　　卢庭:从晋扬出现后就一晚上都不在状态，原来不是紧张，原来是认识。
　　一股强烈的敌意在晋扬与卢庭之间流转，对于卢庭来说，好像他这一次如果抓不住苏文尘的话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而晋扬只是不喜欢苏文尘身边围着这些苍蝇。
　　就目前苏文尘一直鸵鸟在他身边听他话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恶名在外，可在他面前从来都听话的等着他宠溺。
　　“文尘，把录音笔拿出来。”
　　苏文尘哆哆嗦嗦的去摸录音笔，显然不在状态。不一会儿身旁的晋扬便拿过她的包替她拿了出来。
　　“现在开始吗？”晋扬无视坐在对面的卢庭，直接问苏文尘。
　　苏文尘点点头，她可以说不开始吗？
　　她的气势，她的手段，她的玲珑心思，她所有的一切在晋扬面前全然无用，被剥得干干净净，他一眼就可以望进她心里，看穿她的全部。
　　她飘忽不定的眼，她无处安放却紧攥晋扬衣角的手。
　　她还依赖自己，还喜欢自己。
　　眼前这个苏文尘还是以前的苏文尘。
　　晋扬突然没了采访的心思，如果今天不接受采访，还有下次、下下次，他可能还有更多机会看见苏文尘。
　　晋扬突然把脸凑近，将唇覆了苏文尘嘴角，好久好久，久到苏文尘忘乎所以，但当她刚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瓣时他又离开了。
　　轰！
　　苏文尘脸通红，今晚画的妆一点都没能管用，没能遮住她双颊的羞红。
　　这样的场景，卢庭深觉刺眼。
　　而晋扬又在笑，不同于在阳海见面那次的似笑非笑，这次他是真的笑出声了，低沉而爽朗。
　　以前的经验告诉苏文尘:晋扬很开心，是从心底愉悦的那种。
　　那是不是说她刚刚的举动愉悦了对方呢？
　　林纯没见过晋扬这样笑，她接手晋扬是朋友介绍的。这个男人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做事很有原则性，其实就是老成。一路走来很多公司想签他都被拒绝了，可他硬生生的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没有包装没有绯闻可就是红得吓人。
　　可他一般只接酒吧的活，基本不上电视，也基本不这么笑。
　　他是真的高兴吧。
　　林纯没有猜错，苏文尘也没有猜错。
　　因为苏文尘刚刚舔他的举动是真的使晋扬愉悦了。
　　那晚在阳海搂着他不撒手和今晚的事都让晋扬觉得眼前这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的小动作还和以前一样。
　　“文尘，你还没有给我介绍。”
　　反应过来晋扬说的谁，苏文尘才发现这里是还有别人的，她又鲁莽了。
　　“他是卢庭，我的台长。”
　　她在卢庭面前还是大狼狗，一到晋扬这儿就自动变身小奶狗了。
　　真是不耻。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折水？”晋扬把玩着她的秀发，耐心问道。
　　苏文尘看了卢庭一眼，小心翼翼说:“明天吧。”
　　“今晚！”又严肃的说，“采访完就回去。”
　　晋扬挑眉，慵懒的将手搭在苏文尘的椅子上，然后说:“采访我不做了，不过今晚我做东，明天再走吧。”
　　“既然都不打算接受采访了那我们就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看向晋扬身旁的人，“文尘，走吧！”
　　苏文尘一时没了主意，但还是拿起包准备跟卢庭回台里。
　　她想他，可也知道自己不能贪恋太多。刚刚那个吻已经够她留着思念很久了。
　　“台长连员工的下班时间都要管？”
　　“我今天说她不能走就不能走！”
　　掷地有声，在卢庭眼里晋扬区区一歌手而已，顶多就是红了点，没什么能耐可以留下他们。
　　但苏文尘知道，她知道晋扬的能耐的。他的父亲是折水的高官，即便曾经因为她闹翻了但长期积累下的人脉不会连这么个小忙都不帮。
　　“台长，明天走吧。”在折水，晋扬想留下他们轻而易举，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卢庭突然觉得看不透苏文尘，若从刚刚的举动来看她应该是喜欢晋扬的，可是他又能察觉苏文尘对晋扬的距离感。
　　像防备他时的那种距离感。
　　包厢里一下子僵持了住了，林纯出来打圆场，她不管晋扬有什么能耐，但广电的人一定不能得罪。
　　苏文尘坐在晋扬身旁也不反抗，他想让她坐这儿她就坐，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本来气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萨姆的电话就是来的这么不合时宜。
　　苏文尘起身想出去接，可晋扬丝毫不给她离开他视线的机会，拿着手机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她心想挂断就好，可是一转眼手机就落到了晋扬手上，还被接起。
　　“妈妈妈妈妈妈，鑫宇好想你。”
　　“文尘，没打扰你工作吧？鑫宇他非要找你。”
　　一个活泼的童声，一个成熟的男声。
　　晋扬为了让苏文尘能听清特地开的免提，如今不只是她听清了，包厢里的四人都听的很清楚。
　　所有的事在毫无准备下暴露了。
　　“妈妈？文尘你在听吗？”
　　“妈妈在。”
　　妈妈在这三个字狠狠在晋扬身上砸了三个窟窿。
　　她哪儿来的孩子？
　　下一秒，手机破碎的四分五裂，晋扬猩红着双眼，对她说:“苏文尘，你真是好样的。”
　　“你发什么疯，吓着孩子了！”苏文尘满脑子都是苏鑫宇有没有被吓着。
　　这副模样反而更激怒了晋扬，“我管他什么孩子，又不是我们的孩子。”
　　这是苏文尘听清楚的最后一句话，紧随其后的是包厢里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
　　她就知道，她都还没开始解释他就认定了她背叛了他。
　　许久后，等苏文尘抬头就只有卢庭一个人。
　　同时入眼的还有满地狼藉。
　　他们不欢而散了，比苏文尘以前幻想的要更严重一点。
　　“没事吧？没事我们就回阳海吧。”卢庭扶起她。
　　她条件反射的站起来远离了他的靠近，随即谨慎的问:“你怎么还没走？”
　　他应该走吗？
　　他好像没晋扬那么大的触动。
　　“你告诉过我的，你有孩子。”只是没想到是真的，当初他还以为那是拒绝他的借口。
　　“哦。”苏文尘现在不想提这件事。
　　“那个男人不是你丈夫吧，直觉告诉我不是。”
　　在卢庭看来晋扬或许因为孩子生气，可真正令他愤怒的原因是因为电话里的那个男人。
　　苏文尘没有应声，但他就敢肯定自己猜对了，这么久以来苏文尘的脾性他好歹摸透了一些。
　　他欣喜的追上去，见苏文尘正等在他车旁。这次他总要比晋扬捷足先登了。
　　“手机借我用一下。”
　　苏文尘打给萨姆，毫不避讳卢庭的和苏鑫宇通完了电话。
　　整个内容无非是让卢庭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罢了，萨姆和苏文尘是真的没有多一毛钱的关系。
　　下车时卢庭将苏文尘的手机卡递给她，“顺手捡的，别谢。”苏文尘的谢谢被他堵在口中。
　　“苏文尘，我还是会追你的，就算有孩子。”
　　她转身走进公寓大门，对于卢庭的话她有一丝动容，想的更多的却是:为什么他不像你一样，哪怕听完她的想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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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急我倒是恨不得文尘和晋扬赶紧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我想撒狗粮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