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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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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便是小雪,郎君和阿奇特地去城里采买过冬所用的物需。
喜鹊被使唤去村头王家借东西,草庐内仅余黄十六一人。
她懒懒地躺在木椅上,晒着太阳,倏地,传来一阵叩门声,“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叩门声不止,她想着村里也算安全,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见着门外的人,她眼神一凝。
柴门外站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他约莫比黄十六高一个头,眸色沧凛,染过几丝风霜的痕迹。
黄十六一见他,便立刻反手准备将门关上,然而却被他左手的剑挡住,她知道这是一把杀人之剑,因为她亲眼见过它活生生地从人体内被ba出来的血腥场面。
沉寂的过往又喧然而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来时,眸子里全是讽刺之意:“怎么,你的剑下亡魂要再加上一个我?”
这话问得刺心,他却恍若未觉,吱声唤道:“十六。”
这一声十六,仿佛回到了几个月之前,他们二人肢体亲密交缠之时,那么热切,那么缠绵,那么的令人怀念。
昨日的美好造就了今日的痛苦,她不曾后悔过,只是不想再见他任何一面。
她执拗地想要关门,但力气始终比他小,他要阻止,就肯定拗不过,再念着自己是双身子的人,最后放弃了关门。
“……你来干什么?”她没好声道。
“跟我走吧,十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是那段充满美好的回忆里最重的颜色。
她笑了,“走……走去哪里?”
“去南都,去夷洲,只要你想……我们哪里都可以去!”他声声恳切,就差指着天地发誓。
“可是我只想留在这里。”
这是她的答案,果断而决绝。
“放手吧殷申,从你当初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她盯着他的眸子,说出世间最残忍的话,“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话里爱恨纠缠。
他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纵然他们之间有山盟海誓,可他和她注定是两种人,若不是……若不是那次的意外,他们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
“他对你好吗?”他问。
“好。”她答。
昔日爱人,再次相见,竟已话可聊,他心里一片苦涩之意,可他一点儿也不敢显露出来,他怕……怕毁了在她心中最后的印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头,终于找到了话题,“孩子几个月了?”
“……八个月。”她故意少说了一个月。
“刚成亲,就怀上,真好。”他嘴角努力裂开,想向她表示祝贺,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挚爱之人另嫁给他人,这叫他怎么去违心祝福!
他真的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了,最后紧紧地将她攥向自己的怀里,高大的裹着娇小的,仿佛昔日的那样,再轻轻地唤声:“十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真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泪水可以挽回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一定会去哭上三天三夜。
可惜,从来都没有如果。
“那我走了。”他放开了她,做着道别。
“一路顺风。”她抬头,弯起了眉眼。
一路顺风,他嘴里咬着,她送给他的最后四个字,再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要把她此刻的模样死死地刻尽心里去。
“我走了。”
“嗯。”
他转身离去,一无反顾,黑衣随冬风中荡起,它们依依为故人送行。
她立刻关上门,而后又忍不住悄悄打开一丝缝隙,遥遥而望他一人孤独远去的背影:要好好活着啊,殷申。
不觉时,已泪流满面。
待喜鹊回来推开门时,黄十六还呆愣地坐在竹椅之上,喜鹊惊呼,“小姐……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