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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将军 ...

  •   “你真跟那个什么,闻人青好上了??”
      前几天还拉着方策去了菩提院的吴钧越,显然遭了个晴天霹雳。

      吴钧越摸了摸下巴,最近瘟疫四起,他连夜熬制药酒,精神几近枯竭,胡渣也生了不少。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吴钧越仿佛思维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不对劲,可他嘴笨又说不上来。

      他一把抓过方策的手腕,两指精准地搭上了脉位。

      方策也由他去,不过好兄弟间免不了出言讥讽:“可别给我摸出个喜脉,庸医。”

      吴钧越闭着眼把脉也毫不示弱地回击道:“嘿,老子家谱往上五代全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神医好吧!不然你以为那些得了瘟疫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那狗皇帝救了一个百姓吗?呸!没有!都是老子家的药酒救的!”

      吴钧越的爹在朝中遭陷害惨死,先帝也是帮凶,留下吴钧越和他娘相依为命,守着那个酒楼,并立下吴家世代不仕的死规。
      所以吴钧越对那些天子啊什么父母官啊,连口酒都不想卖给他们,他太恨了。

      忽然,他皱了眉,两指微微用力想要摸清一些,却听见“啊”一声。
      方策抽出手,几步上前扶起了被门槛绊倒的闻人青。

      吴钧越凝神望着那个青衣太监,看他朝方策一笑,方策眼神就变了。

      “啊呀,这位莫不是城北徐公?不然怎生得如此昳丽。”
      吴钧越大笑几声,走近他。

      “哦对了,这位就是闻人青。”
      方策又指了指吴钧越,朝闻人青笑道:“这是我生死之交,吴钧越,没有表字——是个卖酒的庸医。”

      “江绝你够不够意思啊,当着美人的面诋毁我。美人儿,别信他,哥是好人。”
      吴钧越嘿嘿一笑,手却是极其恶劣地摸上了闻人青的侧脸。

      闻人青先是一愣,奇怪于这人不合常理的举动与过分专业似乎危险的手法,而后礼貌一笑,不动声色躲开,十分自然地向方策怀里依了依。

      “卖酒的你什么意思。”
      方策不爽。

      “我刚摔了一跤,怕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吧,吴哥替我弄掉了罢了。江绝,我有事办才路过此处,巧来看看你,那,二位先聊,闻人青失陪。”
      闻人青笑意不减。
      “请留步。”

      闻人青转身刹那,沉了脸色,出了将军府的门,他低声吩咐了随从,一拐弯换了方向,这条路的尽头,便是菩提院。

      吴钧越脸色十分难看,他从未如此严肃地看着过方策,两人对视良久,方策咳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江绝,我警告你,离他远点。”

      方策脉象诡异,这闻人青也不是小孩子了,出入将军府怕比自己都勤快,怎么会被这门槛绊倒,而又摔得如此及时?

      明明就差一点,他便可摸出方策身体里,到底多了什么。

      而吴钧越摸上他的脸,那脸皮与脖子衔接处,竟有细微刀痕。

      “有个人在雨天为你撑了伞,你会感谢他;有个人在你快要饿死时给了你饭菜,你会以命相报答;而有个人为了你踏入深渊,坠下悬崖,救你重生,你会爱上他。”

      吴钧越不在乎地轻蔑一笑,抬腿大步离开:“你说的老子不懂,也一辈子都不想懂。兄弟,忠言逆耳,我话已至此,恩至义尽。”

      方策变了,也是,这命运给他的苦厄已经太多,小秦离世,苍生怒骂,不忠不义,他背负了太多,越孤独的人,越易交付真心。

      可,江绝。你有没有想过,他闻人青是以什么,从你这换走了真心,等价吗。

      菩提院。

      紫衣公子见闻人青来,便挥退了身边成云般的女子。

      闻人青刚要行礼开口,却被他阻止:“我现在是弥勒爷,不必行宫中之礼。”

      闻人青抬眼打量他,紫衣边镀着金粉,倒不是那件紫衣金鹤的宰相服。

      “弥勒爷请猜,我刚,见了谁。”
      闻人青坐下来,品了一口茶,这菩提院自然泡不出什么清茶,浑浊得狠,让他皱了皱眉。

      “有话直说。”
      谢子华折扇一展,将几缕长发扇得起舞。

      闻人青放了盖碗,颇为神秘地抬头看他,勾唇轻笑道:“吴钧越。”

      谢子华猛地站起身来,收了扇直指闻人青,大声问道:“他在哪?!”

      刹那,整个菩提院的人都没了声,想看又不敢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僵在原地。

      谢子华深呼吸几下,坐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可是看他和别人,有说有笑的。”
      闻人青人畜无害地笑着,却做着火上浇油的恶举。

      “你,他妈的想要什么?”
      谢子华甩开折扇,凑近闻人青,扇面上的浓墨“笑”字,挡了众人视线,他低声恶狠狠问道。

      “弥勒爷请放心,闻人青想要的,你也想要。”
      闻人青也凑近,两个人的脸皆被扇挡住,四目相对,又是一刹那,两人同时收回身子,各自坐直。

      将军府的大门被人猛砸着,方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挥退仆人,几步挨近门,手摸上了腰上那把剑。

      门被缓缓推开,闻人青浑身是血跌进来,身后一群人追杀似地跟在他后边,一把刀猛地飞向他,方策抽剑挡下,一脚踹上门,将那些暴乱之徒挡在门外。

      “闻人青!”
      方策伸手去扶他,闻人青却是跪地不起,双手血淋淋呈上兵符,颤声道:“暴徒遭有心人煽动,扬言起义掀了这羡唐,只因皇宫药材未到无法为他们熬制解药啊!羡唐存亡,我奉皇帝之命闯过刀光剑影携兵符而来,恳求将军带兵镇压,示我羡唐之威,保我羡唐尊严啊!”

      外头的暴徒仍砸着门,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声音大得压过闻人青的声音。
      方策听得不真切。

      闻人青跪在地上,伤口滴着血,在地上跪出一片血印,他脸色发白,双肩轻抖。

      “我...”
      “将军,求你了...”

      方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人青失血过多,直接昏倒在地,地上砸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形,他手里仍死死抓着那染了血的兵符。

      方策慌了,猛地抱起他冲进屋里,大声唤下人去请郎中。

      “将军...门口那些人...我们出不去啊!”
      下人的手正放在被砸得猛颤的门上,两腿发着抖,回过头颤巍巍禀告方策。

      方策咬牙,猛地提了长.枪出来,打开门后,他大吼一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若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陪葬!!——”

      血溅在他脸上,他的枪上,天上忽然炸出一道惊雷,接着倾盆大雨无约而至。

      雨冲洗着枪尖,冲刷着他银色发冠上的红缨,一时间,将军府前格外悲壮苍凉。

      “回相国大人,方将军已掌兵符,正欲调兵。”

      谢子华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缓缓合上,不带任何语气道:“知道了,下去吧。”

      屋子里未点灯,昏昏沉沉,谢子华久无动静,呼吸渐渐平缓,本以为他睡了,却见他唇角一勾,睁开了眼,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闻人青,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我尚且非敌?”

      方策身披战甲,亲自带兵镇压了所谓刁民。

      大战告捷,他回了府,战甲还未褪下,却是瞧见吴钧越一脸阴沉地紧随其后,他还未出声,吴钧越却是迎面一拳。

      方策躲过,吴钧越发了狠,拳拳对准要害,次次不留情,真要杀了他般,几番交手,初着沉重战甲的方策又刚经大战,有些力不从心,他咬牙以掌接下吴钧越的拳头,狠狠抓住:“你疯了?!”

      “你他妈才疯了!!方策!————”
      吴钧越挣脱,决眦怒视他,双目泛红,又是打了上来。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双双滚到了地上。

      吴钧越死死压住了方策,几次打在战甲上他的手已经见了血,而他又是挥起带血的拳头朝方策的脸砸下来,方策闭上了眼,却久不觉痛,睁开眼,见他泪珠大落,拳僵在半空。

      “江绝,你可知....你这成名一战....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那是他们自找的!朝廷药材不足,难救苍生,竟成了他们起兵造反的借口,刁民不除,羡唐的威严何存!”

      那一拳狠狠落了下来,打得方策嘴角涌出血丝。

      “你放屁!百姓根本没指望朝廷救人!他们跪着求我!跪着求我救他们!你杀死的刁民里有个染病的八岁女童,她娘也染了病,跪在我酒楼前一下午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那女孩刚喝了一碗药酒啊,我今日去感染区送药发现横尸遍野,她也死了,她,也是你口中的刁民?!”

      方策愣住,确实,这一仗胜得太容易,好似不是一场战争,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吗?!方策我他妈救不了你了,我他妈看错你了!”

      吴钧越哭得绝望,他可以不信那狗皇帝谣传的方策大义灭亲,他却不敢信这个对手无寸铁女童痛下杀手的方策,还是那个方江绝。

      吴钧越猛得抽出方策腰间别着的佩剑:“姓方的,你也和那些当官的一样了哈,哈哈哈哈!老子今天,就跟你割袍断义!”

      他走了,屋子静了。
      那角黑色粗布料,晃晃悠悠飘下来,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落在了方策手指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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