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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瘟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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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
唐词正骑着一个太监,驱马似的驾着他在养心殿中央爬来爬去。
他痴傻起来,提的种种荒唐要求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痴傻了也仍是皇帝,掌着生杀大权,再荒唐,众人也只能选择赔着笑,同他一起疯癫。
长此以往,羡唐必亡,而淑贵妃的歪念头也终是动到了皇位上。
唐词玩累了,大汗淋漓,闻人青凑过来,俯下身,用手帕为他擦拭。
唐词傻笑着,猛地一把抓住闻人青的手腕,收了那副嬉皮笑脸,凝着眸道:“朕有些想家了。”
闻人青任他抓着,低垂着眉眼。
“那么请问,你是朕的故乡吗?”
闻人青幽幽抬眉,直视了天子,轻笑着回道:“奴才无山无水,空有一腔热忱,如何。”
淑贵妃人未至眼前,声音已达人耳中:“哟,大乱在即,哀家来瞧瞧皇上这儿在唱什么戏。”
唐词慢慢悠悠站起身来,那太监爬久了四肢僵硬,如释重负般跟着站了起来,被唐词一脚踹在膝盖,又踉跄地跪回了地上,低头发着抖。
“大,乱?”
唐词正了正衣襟,挑眉看着淑贵妃。
殿外忽传来探子的大喊声,那人连滚带爬到了唐词跟前:“皇上!城中闹起瘟疫,规模之大扩散之快,不到三个时辰,已出现死亡的百姓!”
唐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忽得一指淑贵妃,朗声道:“来人!护送太后回宫严加保护,她若出了门,朕你们诛九族!”
“唐子瑛!你!”
淑贵妃的算盘打得十分精妙,一则若天下大乱,皇位摇摇欲坠,再传言此帝不得天意,以民愤逼唐词退位让贤,拉他下位,易如反掌。
二则,瘟疫不是小事,唐词必分神分力去处理瘟疫,精疲力尽空虚之时杀之,对外讲皇帝死于瘟疫,也是妙计。
可淑贵妃被软禁,一时间这些锦囊倒成了纸上谈兵。
闻人青抽了一支军队,直奔太医院。
“宋太医,您这是要回家养老?”
宋仪如背后一僵,手里的包袱轰然落地。
因为宋仪如独医太后一人,在淑贵妃为嫔妃时,两人已交情匪浅,所以他一直是住在太医院。
说此人为淑贵妃心腹也不为过。
若此事真是淑贵妃一手促成,少不了宋仪如推波助澜。
“说,医治瘟疫的药方在哪。”
邢狱司中,宋仪如已遍体鳞伤。
闻人青眯了眯眼,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走近死死咬住牙的宋仪如:“一把老骨头了,倒是经得住折腾。”
淑贵妃勾结宋仪如在百姓水源处投毒,制造所谓瘟疫,本来一切无懈可击,但她实在不该忘记母子连心,她一心想拉唐词下来,唐词这个做儿子的,难道非要装傻?
“只是,另一把老骨头,是不是和宋太医一样,经得住折腾呢?”
闻人青贴上宋仪如的耳廓,缓缓吐出一口热气,伴着一句冰冷至极的话语。
“呵呵...我是老了,但我不傻...闻人青,你一个阉人,怎么动得起.....太后....”
宋仪如在嘴里咬出了血,闻人青抬手一掌,将他脸打歪在一边,命人塞了团布,防止他咬舌自尽。
“是,宋太医讲得一字不假。”
闻人青笑了笑,猛地切下宋仪如右手食指,看他晕死过去,轻笑道:“做奴才的,只是想给太后送份薄礼罢了。”
闻人青擦净匕首,从宋仪如衣上撕扯下一块布料,裹了正在滴血的断手指,吩咐道:“给太后送去。都说医者常年手浸药香,也不知太后认得出认不出。”
他笑了,他本就爱笑的,闻人青么,笑归笑,却从未知道快乐。
淑贵妃见到手指,眼一翻,吓晕过去。
待她转醒,那手指正摆在她眼前的桌子上。
“太后,你说,宋太医知道了这么一个绝密,奴才以为,他应当以死保密,可他没有。”
闻人青起身,拱手行了礼。
“所以奴才斗胆猜测,宋太医想过,终究却是因太后而不舍。”
淑贵妃双目含泪,道声罢了,交代了药方所在。
对她一介女流来说,野心终归可弃,正如要了这江山,身边空无一人,那江山何用。
到底女人没那股子狠性,她没有选择以以大局为重,舍小取大。
“闻人青,若是你呢,你会不舍吗?”
淑贵妃在他脚踏出门槛时,忽然出声,不甘问道。
闻人青停了脚步,却是没有回话,似乎愣了愣,又走了。
不舍?
当然这不舍,这羡唐,他想陪着羡唐再活千年。
闻人青亲自试了第一碗汤药,并无意外出现,此药可解毒,也可预毒,宫里便里里外外传着喝了。
他眉眼一垂,忽得勾起嘴角,捧了一碗,备轿将军府。
方策不巧染了这毒,这会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正倒在床上,郎中来了又走。
他状态极差,连下人传话闻人青来了都未听见。
接着唇上一湿,几口液体就灌了进来,奇怪的是他早先拼命喝水,口干之感都未被压下去,这几口下来,竟不再觉干。
“闻人....青?...”
方策模模糊糊睁了眼,眼前的闻人青一个,两个...
“你接着睡吧,咳咳...我陪着你,咳咳。”
闻人青压抑着咳嗽,但那不正常的声响还是挑起了方策的神经。
方策望着他,目光哀伤,微皱着眉,期待一个让他安心的解释。
“宫中有变,先前害死小秦的淑太后,如今又投毒百姓令天下大乱,企图陷害皇帝,改朝换代,我奉皇帝之命,咳咳咳!”
这猛烈的咳声,似是终于压抑不住,扯动五脏六腑的狠咳。
闻人青缓了缓,低声接道:“九死一生....找到解毒药方咳咳....但宫中药材有限,不可能也没能力分给天下,只能救近救急...咳咳嗯....”
他看了方策一眼,后者脸色已恢复,看上去已无大碍:“我本有幸分得一碗,却听闻你染病的消息...咳咳,这才送药过来,许是路上被哪个病幺儿,咳,传上了吧。”
闻人青以袖掩面,不愿让他瞧见自己咳个不停的样子,良久,他放了袖子,无奈一笑:“看来...这咳嗽怕是犹如病根了吧咳咳....”
方策握紧了拳头,脑子里快速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方策此时是绝对清醒的,闻人青几句惹人生怜的话却毫无痕迹地让方策的仇恨拐了个弯,冲着了淑贵妃。
纵方策心中有疑,可方秦已死,死无对证,而天下正在大乱,一切,似乎尚且可信。
最后,闻人青又以退为进,示伤求怜。
试问,方策受了这些,当真还讲得出问心无愧?
方策恢复了体力,狠一咬牙,一把扯过闻人青,翻身压上了他。
语气里满是狠意:“闻人青,你这般不择手段,究竟为了什么?”
方策轻轻掐紧他的脖子,看他笑容依然。
“为了与将军一心。”
方策嗤了一声,似是认输般松了手,叹谓道:“真假不猜,是非不问,我信你了。”
闻人青笑道:“那依江绝所见,我这是成了,还是败了?”
不是将军,也不是方策,而是江绝。
“你不就等我亲口咬上你这钩吗。”
方策冷笑。
“好,如你所愿。你听好,我,方策,与卿同心。”
此话一出,尘埃落定,此后若有背叛,情蛊将令负心人受生不如死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