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两只盾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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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之下，青岩之外的唯一一间木屋，也在裴潜回来后消失不见。
铁心男，化名的铁心兰，从小村子跟着裴潜一起到了他的住处，吃惊地看着裴潜拉了木屋门口的一个机关，整座木屋包括里面的陈设家具都变成一块块的齿轮方木，“咔哒咔哒”地经过一系列的收缩整合变成方桌大小的箱子，裴潜直接把箱子搁到了生死树下的草堆里，用枯草掩盖了一下。
裴潜留了张独立的桌子，也变形成了一个长方的箱子，一侧装了滚轮，另一侧装了拉杆，被裴潜轻松地拉着拉杆前行。
铁心兰见的新鲜，很是想研究一下这一箱子机关，被裴潜一个冷眼抛了过去，立刻收了发光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铁心兰：“裴大哥你有这么厉害的技艺，为什么还靠着诊金过得这么穷啊？”
被戳中痛处的裴潜眼角抽了抽，“……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噢。”铁心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嗯，裴大哥医术高明，靠诊金也可以过活。”
“我也不是没给别人造过东西。”裴潜淡淡地说，“他们只需要付材料的钱再多加一点就行，并不赚钱，更何况，这样子的机关术本身不能外传。”
铁心兰：“为什么？”
裴潜瞥了她一眼，“我乐意造日常用具，最大造过船，可我并不想惹祸上身。”
铁心兰恍然大悟了一声，“比如说给朝廷造攻城武器什么的吗？”
“……”裴潜沉默，“你倒想得挺大的，我只是怕有人偷我图纸罢了。”
因为铁心兰女扮男装，而且对于和裴潜结伴而行好像也没什么顾忌一样，裴潜也就懒得揭穿她了，毕竟去的同一个目的地难道还能说别人尾随吗。
就是话有点多罢了。
铁心兰：“裴大哥，天上那个……”
裴潜：“地球绕太阳运动，天是圆的，蓝色的天是光的散射，给你一根阿基米德的杠杆，还有什么问题吗？”
铁心兰：“……”
铁心兰：“不是……天上那个红色的鸟在朝我们飞过来诶。”
裴潜抬起尊贵的眼皮，果然看到一只翅膀不灵活的红色机关鸟朝他飞来，他伸手接住了它，从槽里拿出了信纸。
铁心兰看清了机关鸟，好奇地问，“裴大哥，这是你做的吗？”
裴潜懒得应声，展开信纸看到了朱停歪歪扭扭的字：死人脸！你那个不靠谱的朋友都失踪好几天了，还有小红的翅膀我为什么一直装不好啊，你就不能寄张图纸给我吗？还有，我决定拜你为师了！
裴潜冷笑了一声，抽动了一下眉毛，冷酷无情地把信纸团成破烂扔掉了，然后把翅膀瘸了的机关鸟三两下拆成了一堆零件扔到了口袋里，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接着走路。
铁心兰真的是一个很会自娱自乐的人，就算跟这么个无聊的人一起结伴同行也可以一路哼歌。
哼歌哼着哼着就跟着裴潜进了青楼。
猛地反应过来的铁心兰立刻停住脚步，瞪大眼睛冲前面的裴潜喊，“喂！”
裴潜侧头看她，“喂什么。”
铁心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呢，来这种地方。”
裴潜用明晃晃的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了句，“那你在这等着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铁心兰在门口徘徊了几步，觉得好像确实没什么，就跟着过去了，赶到裴潜身旁，“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裴潜：“看病。”
“嗯。”铁心兰赞同地点点头，“医者仁心。”
裴潜面无表情地快步甩开她，走上了楼梯，刚拐弯第一步旁边的房间就被彭的一声撞开，从里面被扔出来两个人直飞向裴潜，裴潜往旁边一躲，两个人脑袋就磕在了地上。
大敞的门里面的场景乱糟糟的一团，床边站着个呆滞的姑娘，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房间里各抱着一个桌子腿声嘶力竭，桌子在半空中被拉拉扯扯。
裴潜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也看到了他，激动地大喊：“裴潜！！过来帮忙啊！！”
和他对着的那个人立刻大喊：“沈剑心！！不准请外援！！”
裴潜：“……”
裴潜冷笑，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李北邰：“裴潜我诅咒你JJC没会心！！”
本来摔在地上的似乎是兄弟俩的两个人也爬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朝李北邰和江小鱼走过去，撸起袖子就要干架，“你们两个臭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李北邰和江小鱼异口同声地喊道：“不知道！”
然后动作一致地抬起腿把兄弟俩一人一个又踹了出去。
像铁心兰就比较有人情味，看着这情形还是上前拦了一下，“你们打什么架，不把人家姑娘吓坏了……把那桌子放下成吗？”
江小鱼率先松了手，李北邰险些被桌子带到地上，但还是身手敏捷地将它稳当地放下来。
李北邰走到外面弯腰把地上的两兄弟揪了起来，神情沉重地说：“慕容中和慕容正是吧，你们……”
李北邰转头给了江小鱼使了个眼色，江小鱼也使了个眼色，两个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最后江小鱼也走上前，一脸郑重地看着兄弟俩，“我们……”
李北邰：“我们交个朋友吧！”
江小鱼：“我们交个朋友吧！”
慕容兄弟：“？？？”
【团队频道】
［李北邰］：我真傻，真的，我当初就不该吃那顿火锅，不吃那顿火锅我就不会丢橙武，不丢橙武我就不会掉到恶人谷遇到江小鱼这个坑货，不遇到江小鱼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陆荏］：所以你没钱了？
［叶从心］：所以这就是你还没找回橙武的理由吗？
［李北邰］：我会找到的我发誓！……快哭了，狗花蛤！你刚刚为什么见死不救！
［裴潜］：没见你死啊。
［李北邰］：呜呜呜我们还是不是官配了，说好的嗑咩花呢？
［裴潜］：滚蛋谁要和你cp，而且是花羊，谢谢。
裴潜开完药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红脸看他的姑娘。
姑娘掩唇笑了两声，“裴大夫还是一样不爱说话呢。”
裴潜：“……”
姑娘歪着身子靠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脸，神态娇俏地看他，“这么久没见了，裴大夫娶亲了没啊？”
裴潜并不想回答，一言不发地收拾药箱。姑娘婉转忧愁地叹了口气，“也是，这么个闷葫芦哪家姑娘会看上呢。”
裴潜：“呵呵。”
小姑娘眼神明亮地看着他，里面全是笑意，“但是配得上你的肯定是个顶好的姑娘。”
裴潜抽了抽嘴角，“你抬举我了。”
小姑娘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下次什么时候再见你啊，裴大哥？”
裴潜抽出自己的手往门外走，顺便回答道：“不清楚，你记得吃药。”
刚一出门，裴潜就被迎面冲上来的人掐住了命运的脖子。
李北邰：“你不带我！你冶游都不带我！我们还是兄弟吗？！”
裴潜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你不是在恶人谷玩的很开心吗？”
李北邰忧愁地扼腕，“没有王谷主的笛子听，我很寂寞呀～”
裴潜：“需要我把你吊在树上雇人给你吹三天三夜的笛子吗？”
李北邰勾住他的脖子，“哎呀，我们都是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
李北邰把裴潜带到了隔壁，里面有一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姑娘，和一个江小鱼，两个慕容兄弟和一个铁心男。
李北邰热场子，“大家认识认识，以后都是好兄弟！……诶老花，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是你新朋友吗？”
裴潜始终面部神经瘫痪，“不是，是患者。”
裴潜：我现在觉得我一个人带了五个患者。
铁心兰挪到他这边，用手肘戳了戳他，“你去给隔壁的姑娘看病了啊，看的什么病啊？”
裴潜看了她一眼，纡尊降贵地答了一句，“慢性浅表性胃炎。”
铁心兰：？
“给我倒杯茶，不要太烫。”
“……”
“那边的椅子摆正了，不要歪歪扭扭的。”
“……”
“你今天又买错了，我要的是油酥饼，不是绿豆糕，你是色盲吗？”
“……”
陆荏掏出明王镇狱对着姬冰雁，呲了呲牙，“你注意着点啊，我是反派！”
姬冰雁慵懒地掀了掀眼皮，悠哉地说道：“我是你老板。”
陆荏：“……”
姬冰雁：“你还指望着我发薪资。”
陆荏默默地放下刀。
姬冰雁：“现在，重新去给我买一份油酥饼。”
陆荏小声地“切”了一声，翻身出了马车，往街巷末的铺子去。
因为姬冰雁是在太富贵了，富贵到不需要住客栈，豪华的马车里就是一个不小的房间，马车驶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就是一个晃眼的靶子，写着“快来抢劫我”五个大字。
这个时候作为保镖的陆荏已经会业务熟练地钻出马车，切菜一样地削劫匪的后颈皮，留着点血皮把他们往路边一扔。
姬冰雁还嫌弃过她手法太过残暴，陆荏给了他一个中指，“你还要我给他们做个脱椎处死吗？”
姬冰雁喝一口茶，“你身上要是沾到血腥，就别上这马车了。”
其他时候姬冰雁一般把她当手下使唤，叫她干这干那的，引来陆荏的十分不满。
姬冰雁看她把油酥饼往他手边一扔，开口：“你有什么不满的，我给你发两倍的薪资，还让你在马车上休息，还不好吗？”
陆荏靠在窗边，撩了撩金色的长发，“我这叫带薪休假，而且这假期还要干活。”
姬冰雁：“旅途漫长，这条件不错了。”
陆荏：“我自己走的话，早就到苏州了。”
姬冰雁饶有兴致地说，“你不是说你一直生活在西域，那如何认得路？”
陆荏理所当然地说，“一路上都有驿站，怎么不认得了。”
“随你吧。”姬冰雁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过我挺需要你的。”
陆荏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手下也有武艺高强的保镖吧。”
姬冰雁：“可他们一百个不也十几天都没捉到你，不是吗？”
姬冰雁调整了一下姿势，打量她，“有时候我真好奇你是什么来头背景。”
陆荏摊了摊手，“人如其名，有什么好奇怪的。”
姬冰雁悠闲地说：“前几天我看见你包袱里有个玉牌，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陆荏直接把玉牌拿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这我一个半路徒弟送我的，还能是什么？”
姬冰雁：“你仔细看看上面的花纹和字。”
陆荏确实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就拿到眼前抠着看了看，“这个……”
“罗刹牌。”姬冰雁说，“你知道它有什么用吗？”
陆荏：“…………”
姬冰雁幸灾乐祸地叹了口气，“和你待一块儿可真危险啊。”
陆荏表情一言难尽，“这会怎么样吗？”
“据我所知，玉罗刹并没有死吧，他就已经将这个牌子送人了。”姬冰雁说，“若是他没说，倒还可以，若是这个消息被知道了，你可一天安静的日子都没有了。”
陆荏：“哦，这样啊。”
陆荏：“可是这个，玉石铺的伙计，对面酒楼的小二，胡同里洗衣服的王大妈，还有门口一大堆丐帮小乞丐……都看过了啊。”
姬冰雁：“……”
他们的马车路过华山脚下的时候，停了一会儿，姬冰雁掀开车帘往山顶上瞧了瞧，陆荏凑到他旁边，八卦兮兮地说：“来看老情人？”
姬冰雁：“……”
姬冰雁平静地放下车帘，“不是。”
“哦。”陆荏转了转眼珠，含蓄地问道，“真的不上去？”
姬冰雁：“不去。”
陆荏：“唉，可怜。”
姬冰雁：“再说话扣工资。”
就这么路过了华山，马车穿越繁华的长安城，陆荏靠在马车床边打了个哈欠，耳边从外面飘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是羊肉串啊！我要吃羊肉串啊！”
“别吃同类了求求你了，吃糖葫芦吧。”
“裴大哥，你哪变出来的糖葫芦啊……”
“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啊，还有吗？”
“哎呀可怜的小鱼儿啊，糖葫芦都没吃过……”
“不就是山楂嘛！”
陆荏睁开眼睛掀了掀帘子，路边两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远离了行驶中的马车。
姬冰雁见她往外看了很久，“看到什么了？”
陆荏敷衍地答道：“两个熟人。”
姬冰雁：“要下去看看吗？”
“不用了，”陆荏放下帘子发了哈欠，困倦地垂下头，“不久就会见面的。”
【团队频道】
［李北邰］：咦？刚刚当前地图显示有两个队友诶。
［陆荏］：=v=我来了，我又走了。
［李北邰］：孤独的喵喵啊，团里唯一的反派支柱。
［裴潜］：你醒醒好吗，只有一个人恶人谷，我们都是浩气。
［李北邰］：自在逍遥！！！
［裴潜］：浩气长存！！！
［陆荏］：圣火昭昭！！！
雁门关驻军主帅营帐里，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尴尬气氛。
戚承光忍不住停下了批阅军报，抬头看向杵在他桌前的燕昧昀，“你想说什么？”
燕昧昀：“我想请一个月的假。”
戚承光低下头，“又不是过年，不准请这么长的。”
燕昧昀：“可是扬刀大会要一个月。”
戚承光严肃地看着她，“你一个军人，参加武林会做什么，不准去。”
燕昧昀：“我可以改名乔装，又没人知道我是军人。”
戚承光叹了口气，“边关一直很紧急，最近只是暂时没战事，你去一个月怎么知道不会发生变故。军队有军队的规定，不是能随意离军的。”
“我知道。”燕昧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聚义令，放到戚承光桌上。
戚承光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燕昧昀：“聚义令，有战事的话掰碎它我就可以知道了，马上就能赶回来。”
戚承光把聚义令拿起来翻转了几下，放到一边，无奈地看她，“你真这么想去？”
“其实也不是很想，”燕昧昀说，“但是我朋友喊我去了……”
“我以为你一心只想当前锋上战场，”戚承光摇了摇头，“原来你还有其他的事。”
燕昧昀诚实地说道：“没有人想上战场的，但要是上了战场我就想当前锋。”
“我还没有问过你，”戚承光放下笔，“你想当前锋，冲在前面虽然英勇，但也是最容易身死的，你年纪尚小，如此积极是为了什么？军功吗？”
燕昧昀摇了摇头，“我想当前锋不过是因为我想挡在其他人面前而已。”
戚承光：“什么道理？”
燕昧昀：“这样后面死的人可以少一点。”
戚承光笑了一声，“你是觉得自己可以以一当十？”
燕昧昀摇头，“不是。”
燕昧昀：“我觉得我可以以一当百。”
戚承光：“……”
戚承光蹙着眉头，“太过激勇或贪军功的人，在战场上最容易死。”
燕昧昀坦然地说：“我又不会追求军功。”
戚承光：“保家卫国？”
燕昧昀心想，这也不是我的家国。
燕昧昀：“我追求的当然是每一个军人都是追求的。”
戚承光摸了摸下巴，“那还是军功和保家卫国。”
燕昧昀：“是一个光荣的死亡。”
最后戚承光还是同意了燕昧昀的请假，对于她给的那个奇怪的聚义令也不置可否，没想过要用上，“反正少你一个也不少。”
燕昧昀：“行吧。”
“燕昀。”
离开营帐的时候，戚承光叫住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军人可不会追求光荣的死亡，那是战士追求的，或许还是个不死的战士。”
燕昧昀赞同道：“那我就是个战士。”
戚承光：“但你不是不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两只盾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