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没有蠢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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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驿站来了两个青年，刚被官府放出来，除了之前被打了一顿还被官差用了刑，所幸关了一晚上就放了出来。
他们带着满脸的伤骂骂咧咧地坐在驿站里歇息，满嘴秽言地骂着昨天害他们变成这样的人。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武功高强又怎么样，我们有的办法让她遭殃。”
“那么好看一小娘子，不能浪费了……”
两个人一言一语中像是让自己的肖想实现了一般，驿站的人见惯了各色各样的过路人，也只是露出了鄙夷，路过他们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
西边树林来了一队绿林客，绷着脸到了驿站，领头的人直接走到了两个无赖前面，又对驿站的小二淡淡吩咐了一句，“江湖恩怨，莫管闲事。”
小二连忙收了半张桌子，拎起抹布就麻溜地跑进了里面。
一个无赖眯眼看了看这些绿林客，“我们好像不认识你们。”
绿林客攒着眉头，握刀的手紧了紧，眉宇间杀气显现，“我是不认识你们，但谁让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就只好把命留在这了。”
无赖：“不会是……”
话还未说完，绿林客的大刀劈下来，两个人急忙躲过，锋利的刀刃横劈断了桌面，剩余的绿林客二话不说提刀就上，将二人步步紧逼。
双方缠斗在一起，因为实力和人数的差距，两个无赖很快见了劣势，眼看快要丢了性命。
突如其来的一阵气浪将两方人掀开，空气中回荡着嗡嗡作响的弦鸣。
两个无赖惊恐地看着昨天他们调戏的姑娘端着一具锋芒锐亮的铁琴朝他们走过来，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
绿林客本来接着打退出来搅局的人，但一看清来人却没了动作，与自己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渐望面色平淡地单手抱着琴，随后蹲下身，出其不意地卸了两个无赖的各两条胳膊，两人的痛呼响了很久。
杨渐望往里面喊了声，“小二，把这两个人接着送衙门吧，胳膊也别给治了，最好能关上半年再出来。”
“至于你们……”
绿林客们早在杨渐望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做出了反应，手脚迅速地往树林里撤去，杨渐望眉头一皱，举步蹑云追过去，手下拨动琴弦。
领头的绿林客被招式击中步迟，下一秒就被杨渐望揪着领子往树干上一摔。
杨渐望掀了他的斗笠，“我见过你，在无争山庄。”
见他不说话，杨渐望接着说道：“原随云让你做的？”
邓青神情坦然地回看杨渐望，“杨姑娘既然知道缘由，那有什么好追问的，理所当然的事。”
杨渐望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反问，“理所当然？”
邓青：“少庄主敬重姑娘，自然容不得一粒污了姑娘的沙子，需除尽才好。”
“敬重？”杨渐望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笑了一声，“你要知道，要是原随云在这听你这么说，肯定恨不得拔了你的舌头。”
邓青愣住，不解。
杨渐望：“他巴不得在我面前装得心地善良宽容大度，如今被我真实看见了他背后交代你们做的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邓青一脸不悦，抿住嘴唇，“杨姑娘，你应该知道，少庄主做的是为了你，并无什么不妥。”
“嗯？”杨渐望眯眼看着他，“是你是他师父还是我是他师父，我教过他暗地里杀人泄愤吗？还是我教过他两面三刀？”
邓青：“这些手段对于无争山庄少庄主不算……”
杨渐望：“那就让他接着回去当他的少庄主吧，别跟着我了。”
邓青始终无法理解杨渐望生气的缘由，“不过两个无赖，杨姑娘你……未免太不讲理。”
杨渐望没回答，打了个呼哨唤来了龙子，翻身上马，瞥向邓青，“你就回去告诉原随云吧，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师德的，该教的教了，该给的给了，盈缺我也不收回，只是以后别拿出去丢人现眼了。”
杨渐望策马，消失在古尘驿路。
【团队频道】
［叶从心］：咕咕你好棒啊！给你鼓掌！
［杨渐望］：……对不起一套骚操作之后我有点腿软。
［裴潜］：反正你也只是正好逮到个理由死师徒，赶紧快乐地撒欢浪呀！
［李北邰］：太苦了，人民教师的包袱真重啊。
［裴潜］：你还是赶紧从恶人谷出来吧。
［李北邰］：？这里挺好的我为啥要出来
［杨渐望］：其实还是有点可惜……
［裴潜］：啧，有什么好可惜的，教又改不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背地里已经开始搞蝙蝠岛了，而且对自己的师父有非分之想，啧啧啧，百万个明教弟子教他做人。
［陆荏］：然而这关我们明教什么事。
［杨渐望］：……
［杨渐望］：不是啊，我是在可惜我的大橙武，哭了。
［叶从心］：……低估你了，咕咕。
叶从心在拥翠山庄做客好吃好喝，中间虽然出了薛笑人的岔子，但自从叶从心把他揍得不省人事扔回薛家庄之后，又顺手把他手下组织的杀手机构拔了出来扔给了薛衣人，经过薛衣人、叶从心和李观鱼的三方开会，决定把这个机构给解散掉。
叶从心：“他们大多都是孤儿，以后怎么安排？”
薛衣人陷入了沉思。
叶从心嘿嘿两声，“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薛衣人：“叶兄请讲。”
叶从心：“我有个朋友，专门干这一行的，业界名声不错，不如……”
然后叶从心就远程联系了唐卜忝，遭到了她的无情拒绝。
【密聊频道】
［叶从心］：考虑考虑嘛！
［唐卜忝］：不
［叶从心］：嗯～
［唐卜忝］：没门，滚。
［叶从心］：你就不想发扬光大唐门吗！
［唐卜忝］：不是很想，而且这里已经有唐门了。
［叶从心］：那这里还已经有藏剑山庄呢，我是对我们藏剑爱得深沉。
［唐卜忝］：啧
［叶从心］：你不是想找个人继承替你接单吗，我看不是有个著名的一点红吗？
［唐卜忝］：我之前邀请过他了，他爱来不来。
［叶从心］：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这么老年人生活啊！
［唐卜忝］：我，成功人士。
［叶从心］：……QWQ
叶从心每天时不时骚扰唐卜忝，花了三天时间让她接下了这件事，然后自己一身轻地开始帮着李观鱼筹备扬刀大会。
叶从心直接按照名剑大会竞技场的套路把规则讲了出来，提出不全是如同的比武，在一开始的晋级赛里可选择一个队友进行二对二的对战，或者没有专门找队友的就会按照号码随即给他分配队友，这样子从最底层开始比起来，随机几场的对决赛，不至于让江湖大佬一路走到底，可以让小虾米们多玩会儿。
这样子扬刀大会开展的时间会更长点，于是叶从心就可以实行他的赚钱计划了。
游太湖是免费的，但租拥翠山庄的船是要出钱的，而且不同的价位有不同的配置，叶从心问李观鱼借了船队，他负责装修，然后收的钱四六分。
包括可以找叶从心修刀修剑甚至铸剑，只要出得起钱他就动手干活，如果在他这里铸的剑日后要修或者打磨，一律免费。
李观鱼慷慨地借了剑庐和拥翠山庄的部分资产给他搞景区赚钱活动。
沉迷金钱的叶从心每天快乐地毫无怨言打铁。
“这把匕首能修吗？”
午后有个姑娘带着一把巧致的匕首找上叶从心，这几天他在剑庐就没挪过脚步，袖管裤管卷着，汗巾绑着头发，一副老实巴交的打铁匠的样子。
叶从心仔细看了一下姑娘带来的匕首，损伤大概是有几条划痕，刃处有一小块缺口，“可以修，但这个匕首的材质很好，要补的话可能贵一点。”
姑娘二话不说拿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钱袋放到桌上，“这些够吗？”
叶从心点点头，“够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笔墨，“姑娘留个姓名联系地址登记一下吧，等修铸好了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姑娘提笔在册子上写下来自己的名字和暂住地址，叶从心瞧了一眼，“好的，苏樱姑娘，谢谢惠顾。”
苏樱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看了看这剑庐的摆设，剑庐里面本身是放着几柄成剑供人观看的，都是比较上品的刀剑。
苏樱问叶从心：“我想定一柄剑，多少钱？”
叶从心叼着笔看册子上的订单，头也没抬，“姑娘不是用剑的，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苏樱弯下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就说我不用剑了。”
叶从心茫然地看她，“姑娘没有佩剑，手也不是拿过剑的手，这不是很明显吗？”
苏樱笑着，“那我如今想练剑了，你给不给打一把。”
叶从心实诚地说，“姑娘你现在学剑也太晚了，而且看着根骨不是很好的样子。”
“……”苏樱指了指自己，“我根骨不好？”
叶从心想了想，愧疚地纠正道：“对不起，你比一般人要好一点。”
苏樱表情微妙，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了。
叶从心看着自己突然出现的【中毒】流血buff一头问号。
原随云骑着杨渐望送他的麟驹追上来的时候，杨渐望正在路边茶摊买凉茶，余光瞥见原随云过来，迅速收起了自己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换上冷酷无情的样子。
杨渐望端着凉茶背对着原随云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在聊天频道里发消息。
【团队频道】
［杨渐望］：沃日，他他他来了！
［叶从心］：咕咕你怎么这么不冷静
［杨渐望］：我害怕！
［裴潜］：拿出你死师徒的勇气啊！
原随云在她身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在对面坐下，那双有了神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杨渐望不动声色地喝完了凉茶，原随云低声开口，“师父，我们接着赶路吧。”
杨渐望把茶杯搁在桌上，“嗯。”
原随云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勾出微笑。
“你赶你的，我赶我的。”
原随云的笑容停在脸上，“师父还记得带我去千岛湖吗？”
杨渐望思索了一下，“你要是想去，那就自己去玩好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这人记性确实不好，不太记得了。”
原随云：“但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杨渐望忍不住笑了一声，“真的吗？”
原随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如果师父生气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杨渐望说，“因为你其实对于那两个人的性命不放在心上，拿了就拿了。”
“可他们……”
杨渐望：“我痛恨恶事，但我并不会随意取得他人生命，该判什么刑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决定的。”
“当然，我也不会觉得以暴制暴就很错了，我保持中立。”杨渐望板着一张脸看原随云，“但人总会选择自己的朋友的，我也可以选择远离。”
“那我该怎么做……”原随云停顿了很久，“怎么做……你就不会赶我走。”
【团队频道】
［裴潜］：讲真的，我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眼熟？
［陆荏］：哦，你是说唐僧和孙悟空吗？
［杨渐望］：……
［陆荏］：其实我觉得，怎么能歧视反派呢！我也是反派啊！
［杨渐望］：那么还有谁记得喵教是反派呢。
［裴潜］：哈士奇们吧
［陆荏］：呵，我们就是恶毒的反派，你们小心半路被劫镖。
杨渐望：“我觉得你不太懂我的意思。”
原随云：“我是不懂。”
杨渐望听这语气感觉这是要吵起来的前奏，选择性地闭了嘴。
而原随云接着说了下去，“如果师父觉得我错了，我对此道歉……”
杨渐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
“我错就错在，”原随云突然打断她，低着头将每个字从齿缝里吐出来，“无论我努力做到怎么样，师父从始至终都觉得我早晚会是个恶人。”
杨渐望：“你这句话的主语，说起来就像是我的错了。”
原随云笑了一声，“反正师父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对吗？”
“对不起，我的错，不好意思，抱歉。”杨渐望站起来，一连串词说出来，“是我的错，告辞了，再见。”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原随云跟着她站起来，慌忙地跟过去，下意识想伸手拉住她，但也制止自己停住了。
“这么讲吧，”杨渐望看着他，“很高兴你复明了，今后也不该有什么不如意的了，或许你会变得很好，但我不想教了，可以吗？”
“不可以，”原随云脱口而出，却忍不住懊悔开口，“我不明白，为什么？”
杨渐望叹了口气，呼来了坐骑龙子，白马亲昵地蹭了蹭她。
“你觉得……”杨渐望想了想措辞，“你觉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原随云噤了声，脸色变白后又浮起红色，仿佛是羞愧，闭口不语。
杨渐望翻身上马，回头对原随云说，“你年纪还小，也学过很多了，我恐怕世上找不到更优秀的人，因此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更何况我并不欠你什么，是你欠了我多个人情，所以去留由我来决定。”
“再会，以后说不定在武林盛事上可以见面。”杨渐望微笑了一下，“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团队频道】
［燕昧昀］：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裴潜］：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陆荏］：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李北邰］：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唐卜忝］：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叶从心］：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杨渐望］：…………？？？有什么问题吗
［陆荏］：没什么乖徒，人类的本质还是复读机。
［裴潜］：这天下终究是姓复的。
［燕昧昀］：仔细想想，咕咕你才是渣男吧，夺走少男心，不负责任地单方面断绝关系了。
［杨渐望］：……是师徒关系谢谢！
［裴潜］：所以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情缘了。
［裴潜］：对哦
［裴潜］：天呐，死完师徒不就是步上情缘之路吗？这下你连封建礼教的理由都没有了
［杨渐望］：……摇了我一把老骨头吧。
尽管自觉得终于摆脱了一个包袱，但终归是有点改变的，起码几天里没什么心情快乐地旅游了。
更何况摆脱的包袱还明目张胆地跟在她后面……
大约隔了二十多尺吧，麟驹跟在龙子后面。而杨渐望就当没看见，溜自己的马，赶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
直到第五次结账的时候遇到相同的事，杨渐望忍住揪店小二领子的冲动，指着自己，“我看上去像付不起饭钱吗？”
店小二眼神飘忽：“……”
店小二：“没有没有！可是我们也不能多收客人的钱啊。”
杨渐望脑门上蹦出一个井字，忍住怒气说，“把他的钱拿过来，我结账。”
杨渐望用自己的钱结了帐，然后拿过店小二还过来的银子，走出了酒楼，随手把银子放到了旁边一个乞丐的讨饭碗里，走出一步后转过头，对着后面五步外的原随云冷笑了一下，“给你行善积德了。”
原随云：“……”
不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原随云一直绕在她身边，就好像他们之前没死师徒一样，杨渐望几次有点想报警，然而完全没有由头，原随云全程也没来和她说过话，虽然有尾随狂的嫌疑，但这个人还有空半路和江湖人士交朋友……果然是社会人士。
一直到夏日的雷声震耳，瓢泼大雨顷刻间灌下来，杨渐望很方便地披上蓑衣继续在马上赶路。
走了很长一段后，后面的马蹄声依旧跟着，杨渐望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后看去。
因为雨是半路下的，中间也没有经过驿站，除了杨渐望这种玩家挂，真的没地方去找雨伞蓑衣。
原随云坐在麟驹马背上，背挺得笔直，雨水冲湿了衣服和头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杨渐望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半闭着的一双眼睛睁开，视线明亮地看向她，雨水从他头发上滴下来，甚至还冲她笑了一下。
杨渐望看了一会儿，拉过缰绳接着赶路，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和麟驹凌乱的马蹄声。
杨渐望停了一会儿，调转过来慢慢走到麟驹旁边，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紧闭着眼的原随云，脑子在“不就淋会儿雨吗他从小练武这么菜的吗”和“万一真烧成个傻子会被无争山庄碰瓷吗”之间搏斗，然后选择了后者。
【团队频道】
［杨渐望］：外感风寒表实证是用麻黄汤吗兄弟们？
［裴潜］：？
［裴潜］：你别无证行医啊，辨证论治都忘了吗
［杨渐望］：_＞`管他呢，喝死他算了。
［裴潜］：恶毒。
杨渐望端着小柴胡汤进门的时候，原随云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缩着微微发抖，杨渐望捧着药碗站了一会儿，恨不得变出个针筒把药水打进他血管里。
反正最后杨渐望把药给意识障碍的原随云灌了进去，放药碗的时候被原随云无意识地揪住了袖子。
杨渐望回过头看了看他惨白的脸，尝试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好痛啊……”原随云动了动嘴唇。
杨渐望心想，完了，头身疼痛是麻黄汤的辨证，早知道换什么小柴胡汤啊。
“师父……”原随云有点咳喘，“好痛……眼睛好痛……”
杨渐望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有点想扒开来看一下，但还是没动手，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眼睛不会有事的。”
原随云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双眼紧闭，“眼睛痛……”
“…不想看不见……”
杨渐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气似的哄了一下，“没事的，不会看不见的。”
成功拯救自己的袖子后，杨渐望端着药碗出了门。
原随云难受地翻了个身，勉强有点意识地睁了睁眼，一动不动地发了很一会儿的呆，最后也抵不过困顿的意识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没有蠢羊
